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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剝,一邊小聲說,“一會兒帶我嗎?”

小孩子做客,都不帶的,因為能吃,還因為搗亂,能請客的,本來就把家裡好東西都拿出來都不夠,哪裡能給小孩了。

大嫂子看那些菜,聞著都香啊,自己都想吃,“你爹去了,你等會去。”

小孩子不上桌,等著男人去了吃一會,聰明的小孩就跑過去,當爹的疼兒子,筷子夾幾口,給小孩兒解饞。

更不用說是女的上桌了,請客要喝酒的,所以一般都是男的去,女的在家裡,就算是去了,盛大一點的場麵,也是男女分桌子。

這邊就是這樣的,不是一起擠在一起的,因為男的喝酒,聊天的,吃完喝茶幾個小時,女的就是吃飯,又不愛抽煙喝酒,湊在一起倒是菜都給撒上酒難吃了,不如分開。

孩子就笑,他家不吃肉,他媽也不會做肉,“姨做飯好吃。”

叫都是亂叫的,孩子喊西愛,叫姨,西愛說得喊姐姐。

老覺得自己不大。

應該還大嫂子男人大哥,結果喊人家叔。

家裡親戚少,輩分也少概念。

大嫂子低著頭捏花生,這是來年春天的種子,得種下去,在棗樹的周圍種,一點兒地也不閒著。

秋收冬藏選種子,春天播種,夏天除草灌溉,農家四時忙,無閒歲可偷。

一邊捏一邊盤算著,老小得上學,老大在外麵服裝廠做工,大姐也上班去了,去學掛毯,倆兒子倆閨女,就這個身邊的最小,其餘的都得接二連三結婚了。

西愛你說就給氣死了,那拖鞋臟死了,她忘記帶拖鞋了,自己老覺得腳臟,回家沒進門就喊著,“快,我要洗腳。”

“你不是洗過了?”

“彆說了,我沒帶拖鞋。”

伸伸就知道了,說她,“人家那邊的不臟,你不用洗,都是乾淨的。”

“哎呀,你快點,我腳都快壞了,恨不得剁下來了。”

伸伸不想動,好好的洗腳,你洗完澡了,裡麵都是水衝著,就不臟。

西愛就坐在那裡,脫了鞋子了,“你快點,我這樣多冷啊,那鞋子都黑了,也不知道什麼人穿的,也許就有傳染病腳氣之類的,我萬一腳上有個傷口,就正好感染了,那就完蛋了。”

伸伸給她念叨的沒辦法,端著盆子來,“趕緊的,一會來人了。”

“我知道,你彆說了。”

深呼吸一口氣,腳到水裡才覺得乾淨。

她為什麼洗澡?

因為有油煙味,自己聞聞頭發,沒味道了。

“你聞什麼?”

“我聞聞有沒有味道。”

“什麼味道?”

“油煙味。”

小孩兒點點頭,不懂。

大嫂子也不懂。

油煙味是什麼味兒?

來的人都是卡著點來的,伸伸還得去催著來,請客吃飯人家不好意思,一個遠附近住著也知道中午做好菜了。

但是不是假客套,就是不好意思,“不去不去,我不去,你大哥去就行,我在家吃過了,就剛才你洗澡那會兒,我餓了就給吃了,我不去。”

“去唄,菜都做好了。”伸伸喊不動,人家是真的想給你省兩口。

西愛就站在一邊,“乾什麼不吃呢,這麼多肉,吃不了也是剩下來,一年這麼一次,平時他也沒少吃你家裡飯,你當得起。”

瞧瞧,多會說,大嫂子笑的牙不見眼的,拍了拍手就過去了。

“孩子也帶著去吧,小孩子多吃點營養好才健康。”

大嫂子就牽著一起去了。

人家是真的不心疼,西愛光買肉錢就多了去了。

跟伸伸是這麼說的,“你在外地,靠人家本地人照顧,給人家吃好的喝好的才行。”

伸伸本來心疼的,後來看著也怪好的,大家那就不如吃個痛快吧,反正就這麼一回。

伸伸來的時候挺窮的,行李是王紅葉幫著收拾的,就是一個鋪蓋卷,一個箱子裡麵放著衣服,衣服也是破的。

王紅葉說了,“咱們不比彆人差,也不能穿太好的,你去的地方是農村不是彆的地方,到時候人家看你穿怪好不合群。”

伸伸覺得也對,他也沒啥好衣服其實,但是自己撿出來幾件西愛買的好的,“這些放家裡吧,我去穿大概也弄臟了,就先在家裡放著。”

還囑咐西愛,“你彆給蟲子咬了,到時候給我曬曬。”

西愛都懶得說他倆窮酸。

翻個白眼,誰記得給他曬曬啊,她真的,都不稀罕給伸伸買貴的衣服,買了有什麼用?

他自己也不是特彆高興,還很心疼,還覺得這衣服不舍得穿,還覺得能滿足基本需求就行了,不用這麼貴的。

她閒的啊,吃飽了撐的花錢不買好,所以就買一般的,人家穿啥你穿啥,稍微比一般人好點就行。

她不嫌棄就行,她當然不嫌棄了,錢都留著給自己花枝招展了。

所以伸伸就那樣無差彆的融入了,一雙老棉鞋,跟他大兒子的一樣,老暖和老實惠了。

然後青色褲子,西裝外套,顯得有點肥大,半就不新的就來了。

裡麵是起球的羊絨衫,來了之後,西愛看不下去,拿著剪子挨個給剪下來了。

但是西愛不行啊,人見西愛。

先是多看兩眼,然後想,家裡是不是有錢?

因為穿的好,出門身上不離毛,不是貂皮就是兔毛裹著,不是富貴也帶三分財氣。

又喜歡穿皮鞋,鞋子貴不貴,一看就知道,皮子好不好,一眼也知道。

坐在那裡端著茶壺,伸伸都怕她袖子蹭到桌子上弄臟了。

他這時候可來勁了,你看自己一動不動的,也不倒茶,也不端水。

西愛自己來。

西愛這時候也可勤快了,“先喝著你們,吃菜,多吃菜。”

然後問伸伸,“菜夠不夠,不夠再做。”

伸伸很平靜的點點頭,“夠了,你也坐下來吃吧。”

“行。”西愛這才安穩的坐下來。

人家一瞧,這家庭地位多穩當啊,這多好啊,夫妻倆多尊重啊。

乍一眼看上去,就覺得西愛強勢,家裡說了算,長得也挺強勢的,漂亮唄。

一般人管不了這樣的婆娘。

人家心裡吃這麼一頓飯,說通俗點,高看伸伸不止一眼。

西愛就特彆會裝。

你要什麼樣子她都行,能屈能伸的。

“快點,趕緊收拾了,剩下的你喜歡留著就你吃,不吃你就倒了。”

伸伸看菜,沒剩下多少,就一點菜,“我倒一個碗裡麵吧。”

“嗯。”

然後就洗碗,洗碗可仔細了,他洗碗比西愛強很多,西愛是糊弄糊弄一下過,水嘩嘩的。

伸伸呢是一個盤子來回洗,來回洗,洗碗放一起,再洗一遍,能洗一個小時。

自己正兒八經的挽著袖子,看西愛就躺在那裡,累了她老人家。

洗碗了之後擦桌子,掃地,然後坐在那裡,“哎呦,累了。”

“歇會兒。”

伸伸點點頭,坐在那裡,這會兒半拉下午,人都累了,一個側靠在那裡,歪著頭看著屋子裡,很小,兩個人剛好填滿。

一個坐在椅子上,眼神直愣愣的看著地麵,夕陽一步一步退出,顏色很不一樣。

西愛眨眨眼,然後看它再退一步。

沉默很久。

一個有小孩的母親,能外出二十天,理論上不難,但是卻很少有人這麼乾。

即使在外麵,也會牽腸掛肚。

因為舍不得小孩,媽媽比孩子更需要小孩。

但是她出來了,她很果決。

“劉伸伸,我走了你想我嗎?”

歪著頭。

伸伸轉過眼看她,“不想吧。”

“切——”西愛翻白眼,撇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腦袋跟會轉一樣的,到裡麵去了。

過很久,悶悶的一句,“有的人生氣了——”

沒回應,再大一點聲她想,“我說,有的人生氣呢。”

有的人生氣了,也沒有人來哄哄。

伸伸就起來,她聽見椅子細微的摩攃聲,笑了笑,來哄我吧,自己把嘴巴閉起來,不能笑。

你說你想我就不像我啊?

美的你。

“怎麼生氣了?”

“有的人不想我唄。”

“怎麼不想你呢,想你。”伸伸看著她眼睛,一下子就笑了,倆人語氣也低沉。

等西愛走的時候,伸伸就操碎心了,“你回去彆老搗蛋,衣服不用天天洗,鞋子臟了就先用紙擦擦。”

看西愛兩隻手插著口袋,一會看天一會看地,就是沒聽進去,就氣死了,“跟你說話聽見了沒?那衣服都是貴的,不用天天洗,都洗壞了。”

“彆老熬夜,晚上早點睡,這樣早上起來才能吃早飯,一日三餐準時一點,腸胃不然都壞了。”

“你不也是熬夜?”西愛心想,你也配跟我說早起早睡。

伸伸氣的,伸出來食指,長長的彎彎的胳膊就對著她腦門去了,一下子給她戳在腦殼上,嘴巴也歪了一下,“我就天天給你氣死。”

西愛挪騰了一下,“我天天給你氣死。”

不鹹不淡的頂嘴。

她不高興呢,她走了,人家都要丈夫陪著,她自己淒淒慘慘唄,什麼世道。

彆扭著,車來了,她看來不及了,趕緊湊過去跟伸伸說話,早乾什麼去了,隻急赤白臉的說一句,“我跟你說,你要是在外麵找個姘頭,我扒下來你倆的皮,然後跟你離婚,你不僅淨身出戶什麼也沒有,還得每個月給我生活費一直到我再婚。”

伸伸一邊催著她走,一邊箱子往她手裡塞,趕緊的,站停的短,“我知道了,我找什麼姘頭,我哪裡有錢。”

有個鬼的錢哦。

養一個就累死了。

西愛一把推開那行李把手,“煩死了你,不能給我拿上去再下來啊。”

“來不及了。”

“來得及。”

愣是給送到車上去的,大冬天,伸伸是一頭汗啊下來。

剛喘口氣,西愛腦袋就出來了,“來哦。”

“怎麼了?”

趕緊跑過去,怕她有事。

結果嬉皮笑臉的,兩隻手緊緊的抱著他腦殼,吧唧就親了一口,“我走了哦。”

列車員喊破嗓子一樣的,“快上快上,走了走了。”

然後冷眼看他倆一眼,這樣的他見多了,站台上有的是,不過那女的怪漂亮。

火車況且況且的走了。

伸伸也輕鬆了,西愛在這邊,要吃要喝他操心死了。

回去了,給彆人操心去了。

他心態挺好的,溜溜達達回去,院子裡跟人打招呼,上班,就是晚上回去的時候,突然開燈的那一刹,會覺得覺得有點安靜,有點冷清。

小帥可高興了,早上起來就等著啊,等得到半夜。

西愛回來了,虎子去接她的,“姑姑說了,等著你,不然晚上你一個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