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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滑。

直接就結冰了,這邊的雪她眯著眼睛看,跟家裡的不一樣。

羅布泊很少下雪,下一點雪就跟油一樣珍貴。

北京一年倒是總有幾回落雪,雪落的倒是蠻溫柔的,不帶胭脂氣兒,倒是總帶著一點山裡紅的局氣。

這裡下雪,下的硬。

是的,西愛覺得硬。

立在地上,能存很久,時間長了不動,鐵鍁都鏟不動了。

她沒點子力氣,推著車子走一會兒,人就凍得不行了,冷得很,已經是十二月了。

太冷了。

車把手上掛著她文件包,皮子的那麼大一個,然後她走著走著,就覺得自己腳濕了,腳尖那裡,彎腰想著看看自己鞋子來著。

真的給漏水了,她給氣的。

跺腳,“鬼天氣,就不能我回去了下雪,這麼大。”

氣的跺腳,發脾氣呢。

結果一個腳踩滑了,人況且況且的摔了。

她那個地方,雖然說是大平原,但是溝子多啊,她就滾下去了。

她但凡是有點力氣的,都能順著爬上去。

但是她就跟個小慫包一樣的。

帽子也摘下來了,圍巾也掉了,人坐在雪窩裡麵,仰著脖子看呢。

這天蒼蒼地茫茫的,部隊駐地離著村子有距離的,一般人也不會走這條路的。

她是渾身疼啊,咬著牙,回憶了一下,剛才摔的時候,最後那公文包是超上還是朝下的那拉鏈,她怕進水了,裡麵都是她的記錄呢。

人就給嘔死了。

等著翔子來找的時候,就看西愛拉著臉,臭的要死一樣的。

這些日子他也算看出來了,這小姨子脾氣雖然大,但是你彆招惹她就行,你把她說的難聽話當放屁,就發現這姑娘還算是有點可愛之處的。

趕忙的滑下去,然後就看西愛那小樣子很崩潰了,眼神都不看人,嘰嘰歪歪的開口,“你知道,你們差點失去什麼了嗎?”

小四川一愣,“失去什麼了?”

難不成失去你了?

就聽著西愛那聲音,輕飄飄的,“你們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失去的會是一個優秀的科學家,一個能讓整個東北吃飽飯的、不可複製的、不可再生的、我。”

這一長串,咬文嚼字的,翔子跟看二傻子一樣的看了西愛一眼,“那什麼,上去吧,拉著你上去。”

小四川悄摸摸的問一句,“你回去看看,是不是凍傻了。”

“這說的話兒,你說一個字也不明白,神經兮兮的。”

翔子抹了一把臉,“可算找到了,謝了兄弟,你說我這給著急的啊,到飯點了晚上都幾點了還不回來。這要不是出來找找,就凍死了。”

小四川往下看一眼,你說就那麼大的坑,使使勁就爬出來了,“你說還不如個孩子,我們家那兔崽子進去了,一會就爬出來了,這要是我的兵,我——”

比劃了一下手勢,意思是就這麼簡單。

西愛這一下子成紅人了,出來找的人多,結果都看見那坑了,是真坑。

但是真的吧,你使使勁,也不至於爬不出來了。

西愛都沒聽見,她上來就關心一件事情,自己的公文包。

然後打開看了下,拿著翔子的衣服給擦乾淨包,人就跟下神一樣的了。

翔子回家,剛想著問問西愛怎麼回事呢,結果就看見西愛抱著田葉葉在那裡哭呢。

她是憋了一路了,自己很矜持的坐在那裡,上身微微傾斜著,然後拿著紙擦眼淚,開口一句,“大姐,我特彆可憐。”

“我就正常回家的,結果剛開始走,就下雪了,那麼大的雪啊,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大的雪。”

“一個個的,打在身上的時候,跟沙子一樣的,我耳朵邊就聽見莎莎的聲音了,都看不清楚路了。”

這是偏題了,按照她的思路慢慢來,描述一下感官,“然後我就推著走,路那麼滑啊,我都不敢走,一步一步的,還帶著那麼大的自行車,走的我臉都結冰了。”

“還有那鞋子,我走著走著就發現,腳趾頭濕乎乎的,我的鞋子就很奇怪了,竟然——”

翔子聽得牙疼,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裡,這說半天了,就是各種不行,天氣不好,路不好,然後雪也不行,鞋子也不行,就是嬌氣。

他以前覺得這小姨子嬌氣,現在換個詞兒了,鬥大的四個字,“矯揉造作。”

這個詞兒送給彆人了,太委屈她小姨子了。

東北這邊兒,就沒有這樣的缺德貨。

“你是,你掉進去,怎麼不爬起來啊?”

“我不想爬了,我爬起來有什麼用,我還是要走回去,鞋子壞了,我也走不動了,說不定半路上就凍死了。”

“那你就在那裡等。”

“是啊,我覺得姐夫你一定會去的。”

西愛說這麼一句,翔子一肚子的脾氣,然後就成了苦唧唧的,你說是罵還是不罵吧。

這麼個坑貨。

你勞師動眾的,你有理了是不是?

你還爬不動了,你怎麼不上天呢你。

西愛還在那裡哭呢,覺得委屈。

這人啊,從小吃的委屈少,長大了就不抗事兒。

西愛吃的委屈,算少的,偶爾吃一次,她能記得很久了。

人一會就睡著了,田葉葉就冒出來一句,“你先彆睡,一會兒看看發燒不發燒。”

“不是,怎麼就發燒了。”

“你看著吧,她打小就這樣。”

翔子就不信了,結果沒一會兒,他就背著人下樓去了,真發燒了。

翔子就納悶了,逮著田葉葉問,“不是,這看著也挺像話兒的,早上起來一早就出門,然後去地裡去,晚上天黑了才回來,人影子看不到一個,怎麼就這麼虛的慌呢。”

“這說發燒就發燒,你神算啊?”

田葉葉也覺得嘴裡麵發苦,“她就是這樣的,吃了藥白搭的,要發燒最後就得起燒了才好,在醫院掛幾天水才行的,從小就這樣習慣了。”

“她這倆月給累的,忙死了,不吭聲,這是借著今天的事兒發作你,她心裡委屈。”

翔子等著第二天去,大家就笑死了,都知道他家裡有個“坑貨”。

那麼大一個坑,爬不出來等著人。

第153章 論不要臉

結果西愛自己聽到的,她自己最恨的就是彆人說她壞話了。

她發燒,人燒的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就聽隔壁躺著一個姑娘,然後圍著一群的姑娘,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看的就不是很一般,為什麼呢?

因為漂亮。

一個個的都漂亮,部隊裡麵的漂亮姑娘,大概就是文藝兵唄。

西愛對文藝兵,本身就不是很有感覺,因為之前莫雲雲不就是走這個出身的嗎?

這些姑娘們,個頂個的能說會道,心思活泛。

看著西愛醒過來了,然後就擠在一起笑,你說說人家不給人聽到也行啊,偏偏還給人聽到。

覺得拿著她們沒辦法。

“那麼大的坑,爬不出來,後麵人去找的。”

西愛耳朵動了動,她確實很不會做人,等醫生進來的時候,自己動了動,“有單獨病房嗎?”

“沒有。”

“奧,那挺艱苦的。”

一句話,窒息的操作。

這裡當然很艱苦了,不然大家守在這裡乾什麼,這邊就是山溝溝的,老少邊窮艱苦地區,就是這裡的。

很多部隊的位置,自己人都不是很清楚,翔子這邊就是二炮,戰略導彈部隊的。

得罪一大片人,那姑娘們也不能笑了,覺得這女的,傲氣什麼啊。

也沒見多漂亮,就一般唄。

然後結果翔子這邊,等著升職的時候,他就沒上去。

他自己喝悶酒,其實不是看不開,但是吧,人在部隊裡麵,年紀越大了越不好混,到時候你上不去,就隻能走人了,一個蘿卜一個坑的。

“你說說你,心意也表示到了,等下次唄。”

翔子喝的臉悶紅的,“等下次,機會都不一定,混不下去就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西愛說不上什麼話,她現在貓冬呢,一步不多出門,就在家裡耗著呢。

看著桌子上也沒個下酒菜,時隔多日,她終於動彈了一下,自己也不想出去,就拉著甜甜,“跟小姨出門去。”

小孩子愛出門啊。

蹦蹦噠噠的,西愛就不想跑,“你得等等我知道嗎?”

“我生病了不能跑,你得扶著我。”

小四川老婆鍋蓋都差點沒扔掉,“喲,多能耐啊,小孩子都不放過。”

不止一次覺得西愛太過分,她家裡男孩子淘氣,西愛真的能對打那種。

然後西愛就看人家那邊熱熱鬨鬨的,燈火通明的,還有大紅花兒在那裡掛著呢。

“這是什麼地方?”

“禮堂。”

“人乾什麼的?”

“跳舞。”

有舞會,西愛點點頭。

然後醫院那群姑娘們,她就看到了,手拉手的進去呢。

去食品部那邊買了點豬蹄子,還有豬頭肉,她自己不拎著,給甜甜,“來,你拿。”

甜甜就拿著,然後西愛倆手插口袋裡麵。

倆人噉噉瑟瑟的就回去了。

她裹著貂皮呢,黑夜裡麵,路燈底下,帶著一點兒光亮,根根分明的樣子。

人不緊不慢的,看著就不愛動的樣子,倒是使壞還是照舊,要個孩子拿東西,高長明站在那裡,就一直站在那裡,看了很久很久。

從她路過,然後看她回來,來去都是空著手。

沒上前,也沒說話,笑了笑。

真好。

這麼多年了,看一眼,依然覺得感覺很好。

他喜歡的那個樣子,他喜歡的人,然後依舊那麼歡喜的生活著。

“走啦走啦,進去進去了,找你呢不是,這裡麵多少漂亮姑娘啊。”

高長明身上溫和很多,已經再也不是當初的樣子了,搭著伸過來的手,哥倆好一樣的笑著進去。

一邊說這話,一邊回頭看了一眼。

西愛為什麼在這邊呢。

不是很清楚,但是真的覺得很好,就像是你覺得一張白紙的日子,突然滴上了彩虹的顏色,絢爛起來了。

即使與你無關。

西愛什麼也沒看到,她的一堆眼睛裡麵常年無人。

吧嗒吧嗒回家,“姐夫,你怎麼不去舞會呢?”

“我不會。”

“不會可以學啊,單位不都是有教的嗎?”

“彆提了,學不會。”

現在各個單位文化繁榮,各種舞會都有,聯誼的也很多,很尋常的一種放鬆方式。

西愛就甩出來一句,“為什麼不去,裡麵那麼多領導,多去認識認識人也好,不然平常哪裡有機會拍馬屁啊?”

田葉葉沒忍住,一巴掌給她拍後背上,“瞎說什麼呢,那麼難聽,動不動拍馬屁,拍馬屁的。”

雖然是事實,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