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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唇笑的時候,就不生氣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子的呢,張西愛這雙黑色繡花鞋,終究還是給人看到了。

不外乎是彆人,院子裡的彭先生,彭先生這些年受了不少罪啊,當年就因為那一點事兒給磋磨了一頓,彭大奶奶特特的求到西愛這邊來,最後保全了一些。

那些好東西啊,抄家能去的都去了,彭先生的煙杆子,那些鼻煙壺兒,都沒了,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的。

他便開始抽旱煙了,拿著最尋常的那種煙杆子,吧嗒吧嗒的晚飯後來幾口,什麼時候散完了,什麼時候就回家了。

這不就遇到了,回家一邊拖鞋一邊笑。

“笑什麼呢?”

“你說這伸伸跟西愛在一起,搭不搭啊?”

彭大奶奶一下子就笑了,笑的肚子疼,“哎呦,我們家老爺子啊,您是外麵鬼上身了是不是?”

“那是絕對不能夠的事兒,您啊,就白尋思了,這事兒,沒戲,我明打明的告訴您了,人家西愛雖說是脾氣差勁,可是這漂亮的女孩子都是有脾氣的,那年輕的小夥子哪個不打聽的啊,都是為她不給人麵子,才不敢上前來親近親近的。”

小時候長得沒看出什麼門道來,就是嘴壞的要死,一天好幾頓打的那種,脾氣那真叫一個臭啊。

可是這後來,誰知道人家就長開了,不是那種一般的小漂亮,跟麵皮子一樣的,人家還真的有一種美人,在骨不在皮。

那叫一個拿捏的到位,一顰一笑,帶著那小卷發,她瞧著有時候都覺得可愛,年輕的姑娘,人家那是真活的夠味兒了。

但是要說跟劉伸伸在一起,笑話誰呢。

給彭先生端一盆洗腳水,“您泡泡,解解乏,趕明兒還得早起呢,這日子——”

彭大奶奶突然歎氣,“也不知道什麼是個頭兒啊,見天的去掃大街打掃廁所,你這個年紀了,什麼時候才算是消停啊,冬天冷夏天熱的。”

她能做的不多,就是給好好伺候著,盼著彭大爺身子骨兒壯壯實實的,多活幾年,她就覺得有個伴兒,覺得日子有盼頭。

彭大爺倒是趕緊往窗戶外麵看一看,“你可消停點吧,這些話也能說出來,不要命了?”

又微微熏然的湊近了彭大奶奶“嘿,我說的話兒您可彆不信,我啊,今晚親眼看見了,就在那小樹林裡麵呢,兩個人在那裡,是不是的,你說我一眼能看不出來啊?”

彭大奶奶就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睛,“那她前頭的男朋友,一個你一個好,我聽說,先前是看好了宇森,那宇森人最起碼是敞亮啊,長得人體體麵麵的,帶出去,走在人身邊得多有麵兒啊。”

“再後來那個□□,那可真的不得了,家裡肯定是關係硬的,人就更不用說了,雖說乾的不是人事兒,可是到底是幫過你的,那長相也得是個小潘安的。”

再說了,哪一個,對著西愛也不差。

至於劉伸伸,倆人在一塊兒玩這麼多年了,她就是覺得小孫都比伸伸強呢。

小孫人家雖說是家裡條件差點兒,可是現在是國家乾部了,妹妹人家在做醫學研究的,孩子前途好好兒的,安穩過日子的。

伸伸家裡那成分,是真的不行,真的夠嗆。

他那個後媽,死了多少年了,可是這時代隻要是沒變,這人就不能清白了,要做這個做那個的,不是那麼好說的,工作都不好找,更何況前一段時間還給分配到陝北去,那明顯就是下放的。

“擎等著瞧吧你,西愛那丫頭沒想明白呢。”

這話兒,彭大奶奶就放在這裡了,人家那是黑天鵝。

伸伸那雖然不是癩□□,但是也不是那白天鵝啊。

不協調。

一句話,三個字,沒看好。

最起碼倆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得給人看著覺得合適吧。

就這一高一矮的,不搭。

伸伸在門外站了半天,手裡拿著一盒子煙葉子,是下鄉乾活的時候,恰好人家煙葉子收了,在煙屋子裡麵製大煙呢,給了一盒子,他不抽煙,家裡也沒有人抽煙,想想給彭先生好了,彭先生是抽旱煙的。

趕著晚點兒人少的時候送來,省的給人看到了,結果就嘔死了。

自己拿著煙葉子回去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手交叉枕在腦袋底下,他不怕蚊子咬,就那樣開著窗戶,看漫天的繁星月光,看那月色如積水流淌,微微一笑。

坦白講,張西愛答應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他沒想到。

所以西愛問的時候,他才再三的猶豫不肯說,因為覺得沒希望,說了有什麼意思呢,沒有未來的可能。

自己也有一點自卑的。

不是那種源於內在的自卑,而是那種與生俱來的,外在的自卑。

比如說身高,人家就是要比女方高,伸伸是沒有辦法的。

他不能改變什麼,身高是爹媽給的,就是這麼高,不能說是說長高幾厘米就幾厘米,不是一個類型的事情。

身高就是硬傷,就擺在那裡的。

但是跟西愛在一起之後,就覺得很好,很美麗。

那麼美麗的生活。

給他很大的自信心。

西愛從來沒有打心眼裡嫌棄過他矮,或者什麼缺點的。

伸伸這個人呢,很聰明,那種聰明小時候看著明顯,但是長大了就有點大智若愚的意思,一般人發現不了。

西愛迄今為止,隻是偶然的瞬間才看到他的這樣一些瞬間,比如說,伸伸的英文,那絕對比西愛好多了,西愛的英文就是湊數的。

伸伸不聲不響的,人家自學了好幾國的語言,俄語就不說了,必備課,英文法文都會。

這些大院兒裡的人,誰能知道呢,就跟彭大奶奶看的一樣,受家庭的影響,沒有個好工作,見天的下鄉去運動,支援農民去了。

內秀的很。

喜歡一個人,可以讓人自卑,也可以讓人不那麼自卑。

旗鼓相當的愛情,應該是勢均力敵的,彼此都欣賞的覺得優秀的。

西愛回家去,王紅葉還在那裡等著呢,她就等著盤問呢,“你去哪兒了?”

“公園。”

張平清了清嗓子,看了張建國一眼,覺得這事兒得親爸爸開口。

張建國看西愛一眼,“談戀愛了是不是?”

“是,晚飯那會兒人多,不好說,但是仔細想想,我還是要跟大家講一聲的,因為這一個,我是打算要訂婚結婚的。”

王紅葉跟宋慧萍捂著小心口,聽聽,這叫什麼話兒啊,還訂婚,結婚,知不知道是多大的事情啊。

“你看看你大姐,結婚的時候多苦啊,就是因為人家救了她一命,她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大姐夫去了東北,那是什麼地方啊,飯都吃不飽啊,隔三差五寫一封信,你大姐嘴上不說,可是你瞧著過得是什麼日子啊。”

“你那麼好的大姐,要人才有人才,要能乾又能乾的,知書達理的,結果就嫁給了那麼一個人,部隊裡麵的津貼不夠你大姐夫請上司吃飯的,我們家裡又沒有那麼大的關係幫襯他,隻能看著他這樣子爬,你大姐現如今懷孕了,一個人還要切做工。”

想起來,王紅葉就覺得心疼,她自己都沒吃過的苦,結果就讓自己家裡的姑娘們吃夠了,一個是大姐兒,嫁的那樣的苦,一個是西愛,這感情上怎麼談怎麼不順。

西愛自己撇撇嘴,“我覺得蠻合適的,蠻喜歡的,在一起相處蠻舒服的。”

重要的是舒服,兩個人得有話兒說吧。

一起長大的,共同話題比較多,人也比較理解。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西愛見過的男孩子,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這家長裡短的,她是大院兒裡麵長大的,心裡麵有數,臉上正兒八經的,“其實,人呢,找個喜歡自己的人,自己也看著順眼不討厭的人,不容易。”

“結婚嫁人的,總得圖一樣什麼吧,劉伸伸人事矮了點,可是我看著不覺得矮。”

“那你有沒有覺得他黑啊?”

王紅葉插一句。

西愛一頓,“沒覺得啊?”

張建國嘴唇動了動了,“那這樣,你喜歡就行,我看伸伸那孩子,知根知底的,也覺得不錯,人脾氣性格都好,對你好好的就行,我們家裡沒什麼意見。”

張平聽了,一下子拍著桌子就起來了,“好啊你,好人都給你當了,我們之前是怎麼商量的來著,張建國你小子一把年紀了,跟哥哥我玩心眼呢,你現在這態度,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哎呀,不是大哥,我瞧著伸伸那孩子,就是矮了點,彆的都挺好的,至於你說長得怎麼樣的,這人不能光看臉啊,看臉能當飯吃的啊?”

“是,不能當飯吃,看你的臉,我打小就知道不能當飯吃的。”

張建國那臉好看,也沒見他能當飯吃啊,天天收藏室地下區待著你。

噗噗噗的,張平就對著張建國噴,嘔死了,“你看伸伸那孩子多黑啊,我原本以為我們家就我最黑了,誰知道來一個比我更黑的。”

“那可不,我原本以為我是咱們家最矮的了,沒想到來一個更矮的。”宋慧萍不輕不重的插一句。

知道你們要在一起,看死丫頭的態度攔著也攔不住,她主意大的很,彆人的話都不帶聽的。

伸伸確實不錯,自己家裡姑娘自己知道,這個性是真夠嗆的,要不是有個脾氣好的,真的三天兩頭就吵架。

劉伸伸千不好萬不好的,人脾氣好,過日子仔細,又瞧著穩重。

那西愛也不能找一個一起飛的啊,到時候倆人天天隔天上飛了,都不食人間煙火了,過個狗屁的日子了。

“好了好了,這個事情還是看孩子自己意思,行不行的,相處一段時間就知道了,咱們呢,彆這麼篤定了,人家自己相處的好就行,能行就成,不行了之後再看看唄。”

好姑娘不愁嫁的。

張德順開口,張平都得閉嘴,他那邊戰友多,說實話戰友家裡的兒子,人家很多當兵的,他就喜歡當兵的,就想著給西愛找個當兵的,人家那多擔當啊,部隊裡麵教育出來的,人品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而且現在擁軍護軍,家裡又有關係,可以好好發展了。

誰知道半路殺出來一個劉伸伸。

劉伸伸就是再好,他爸是劉江,這個就不能夠。

劉江現在是什麼情況呢,就是很艱難,什麼罪都吃夠了,什麼折磨也都來了。

大夏天的要你去打掃廁所,那味道多嗆人啊,都是旱廁,要大中午的去。

要麼就是去勞動改造。

他想著自己要是能去五七乾校也不錯,很多人都去農場改造了,要麼就是去乾校。

這個季節的天氣,渾身都被蚊子咬了,咬的過敏。

看著伸伸,“你不能留在這裡了,真的,你以為快結束了,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拿不準了,未來會發生什麼,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