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1 / 1)

很努力,很優秀的活著。”她嘴巴微微張開,對著那一扇窗戶,是對自己說的。

她的人生,從胚胎的時候,可能就是靠自己的。

到家門口,有郵差,“張西愛——”

西愛皺了皺眉頭暈,“扔院子裡就好了。”

郵差點點頭,隔著牆往裡麵扔,嘩啦啦的一遝子,都是回信。

扭頭對著西愛好奇,“你寫的什麼啊?怎麼回回都這麼多?”

西愛的心啊,她恨不得原地躺倒,這什麼世道啊,她覺得日子馬上就過不下去了,貧窮緊緊的包裹著她,她已經很久沒有存款了。

她分手了,很文藝的想出去散散心,奈何沒錢,隻能眼巴巴的看天,歎口氣,帶著幾分做作的苦楚,“你不懂,這是夢想。”

郵差點點頭,得,夢想,您那夢想啊,整個郵局都知道了,怎麼就那麼多退信呢。

笑嗬嗬的,騎著二八的自行車,哈哈哈哈的就走了。

西愛氣的叉著腰,就嘔死了。

轉身進院子,看見內院就是零落幾封的書信,來氣,進屋子。

一會兒又出來了,蹲在那裡,一封封的撿起來,哭了。

王紅葉就嚇死了,在那裡看著不敢露麵,跟宋慧萍麵麵相覷的,“你說葉葉結婚,帶西愛一起去吧,這孩子在家裡,天天寫,天天寫的,也快出問題了,去那邊可以散散心。”

田葉葉要結婚了,這邊家裡要去人的,家裡的老爺們走不開,張德順腿不行,張平又出差不能請假,就隻能女人們去。

宋慧萍瞧著心口疼,走過去,蹲不太下來,“西愛啊,怎麼哭了?”

覺得這孩子是不是太要強了,“人家那麼多專家,那麼多科學家都在研究呢,又不是你一個人,你得實驗才行,咱們家改天去弄一塊菜地,就給你實驗的行不行啊,咱們大概就是缺少實驗了。”

西愛抿著唇,臉側到一邊去。

她就不愛給人看到哭。

她哭是因為什麼啊?

難道僅僅是因為退稿?

不是的,還是因為自己想哭了。

擺擺手,“我自己想哭一會兒,不用管。”

宋慧萍不敢說,自己拿著那些信到屋子裡麵去,給張德順,“你看看,孩子難為成什麼樣子了,你能不能找人托關係,給她發表一篇算了。”

張德順瞪大了眼睛,“我哪裡來的那麼大的本事,你們還是帶著她去東北算了,這邊我在家看不住她,不消停,想出來一出就是一出的。”

“我帶她走了,那梅如怎麼辦?”

梅如這邊就靠著西愛了,宋慧萍其實就是難過,你說從小沒養過孩子,也沒給孩子一口奶吃,這個時候了,靠著的就是西愛。

張德順吹胡子瞪眼睛的,“要張建國來,張建國這個兔崽子,這個時候了,他不來誰來,整日裡就知道在外麵,家裡需要他的時候,影子看不到一個,必須得回來。”

“他就忙,回不來你也沒辦法啊。”宋慧萍沒轍,就當沒這個兒子,她就靠著大兒子張平的,年紀大了,發現張建國這小子,果真是靠不住的。

張德順就冷笑,你說不回來就不回來啊,你咋不上天呢。

張建國收到電報,加急的那種,看著那五個字,父病危速回。

為了省錢,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

看的渾身冷汗的。

自己渾身還是礦物質呢,自己一邊走一邊脫衣服,然後單位有車,給送到鎮上去,從鎮上再去縣城裡麵,再去市區那邊,然後飛走的。

到的時候,郵遞員正好在門外呢。

“怎麼不進去?”

張建國奇怪的問一句,看著郵遞員一遝子一遝子的往牆裡麵扔郵件。

郵遞員笑了笑,看著他也眼生,這片兒的他都記得呢,這一位不認識啊,“您哪位啊?”

“您不知道裡麵這主兒,這姑娘見天的信件,沒有一件是有用的,見天兒的這投遞,隔三差五退回來的就是這麼一遝子,拿都拿不過來,都是隔著牆扔進去的。”

張建國點點頭,“我家裡這邊的,剛回來。”

“喲,那您辛苦了。”郵遞員騎上自行車,打量他一眼,看張建國是黑黢黢的臉,黑黢黢的手指頭。

“您這是挖煤去了吧?”

不然這手上,指頭縫兒裡麵,哪兒來的那麼多的灰塵呢,山西回來的吧。

張建國就笑笑。

從二門那邊進去,梅如在那裡曬太陽呢,他走過玉堂春色的影壁,上麵斑駁著的雕刻已經慢慢的脫落,就像是經年褪色的紅紙,一層層的擠壓在那裡,被風帶著來回的飛。

梅如在影壁後麵的石頭凳子上,她還穿著那紅色的開衫,剛給做好的,喜歡紅色的,自己一下一下的摸著看,一會兒摸摸袖子,一會兒摸摸口袋。

覺得美。

抬眼。

看著眼前的男人,不是很認識,和氣的笑了笑,“您找誰?”

張建國手裡的包,一下子就落在地上了。

崩的一聲,好像是神經都裂開了。

一下子斷了。

第101章 悲哀

他站在那裡看著梅如,梅如笑著看著他,西愛聽到聲音,推開那扇沉黑色雕花的窗,隔著一層薄薄的白紗,依稀看見清瘦的身影,一身半舊的藍色工裝,斜挎著一個背包,下麵是肥大的解放鞋,帶著乾涸的泥土,還有洗不掉的黑色礦石。

西愛眨眨眼睛,站起來,然後從床上跳下去,踩著鞋子,自己手插在口袋裡,抓了下頭發,要出門,頓了頓,照了下鏡子。

想了想,最後又坐在鏡子前,不動了。

就在那裡看著自己,然後打開衣櫃,換衣服。

換好了,還是坐在那裡。

外麵已經有人喊了,“西愛——你爸爸回來了——”

“西愛——”

外麵影影綽綽的聲音漸漸遠去,王紅葉小聲的笑著,“她大概是還沒起,我一會兒去喊她,小叔先進來喝水。”

西愛不出去,她還沒吃早飯呢。

也不想吃了,沒胃口。

特彆的倒胃口。

王紅葉哄著她,“你一會兒,千萬彆擺著臉子,你爸爸大老遠從雲南回來了,為著你爺爺生病的事兒,你媽媽回來的事兒我們也還沒告訴他,這會兒知道了,在屋子裡哭呢。”

“怪難的,他還說這次回來,就不打算回去了,你想想,這些年他一個人,也是怪不容易的。”

“誰也不想一直在外麵飄著啊,連個照顧的人也沒有,一到礦區就聯係不上,下去的礦井那麼深,去一次都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家裡一直怕他分心呢,也難。”

她就拉著西愛的胳膊,給揉搓著,哄著她。

家裡就王紅葉哄著她,趴在她耳朵邊,“好閨女,走了。”

“走了走了,給大媽一個麵子,是不是?”

說到這兒,西愛才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也是奇怪,家裡人,誰說話也不好使,就王紅葉說的話,西愛聽。

西愛就起來了,然後進屋子,張建國看著她,馬上站起來,要講話,西愛就很寒磣的裂了下嘴角,馬上就沒有了。

然後坐在一邊去了,梅如的身邊,問她,“要走了,去醫院了是不是?”

梅如點點頭,“到點了嗎?我今天可以晚點過去吧。”

她看了張建國一眼,覺得這個人是自己的丈夫,很奇怪,但是又很自然,又對著他笑了笑,“你要不要喝茶的啊,今年春天的新茶葉,西愛跑很遠,自己去摘回來的呢,然後在家裡殺青,用砂鍋炒茶葉喝的呢,好香的啊。”

然後就端著茶壺,要給張建國倒茶。

一伸手,手上就真的是沒有辦法看了。

她的皮膚是潰爛的,自從那一天開始,她的體內就是超標的,蘑菇雲的威力那麼大,沒有人能抵抗的了,跟她一起的人,也有這些症狀,或多或少的,都很難過,因為沒有辦法解決。

張建國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端著茶杯要喝茶,看著裡麵的茶水打著璿兒,一圈一圈的轉著,帶著白色的沫子,一股子苦澀的香味,在室內彌漫,外麵下了雨,開始淅淅瀝瀝的飄著,帶著一股子泥土打濕的味道,還有一點夏天的悶熱。

一場雨後,就是夏季,春季最後獨白了。

摘下來眼鏡,淚如雨下,泣不成聲,“我不知道——我也看到報紙了,我隻是沒——”

隻是沒想到,梅如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

那麼多的人呢,那麼多年輕的科學家,怎麼就偏偏是梅如進入了核爆區呢,他看著報道上,那一天就是真的漫天的報紙,小紙條在天上飛著,隻要一伸手,就能拿到一份在手裡看著。

咱們的爭氣彈出來了,咱們的腰杆子徹底硬起來了,咱們有底氣了,朝鮮戰場上受儘了委屈,現在再也不怕了。

通信也不方便,來回也需要時間周轉,他也不曾知道過,隻以為她還在羅布泊。

宋慧萍抿著唇,“事情是我定下來的,她現在這樣的情況,人都不記得了,你回來了也沒有什麼用,再一個,你一心一意做事業,家庭也不要了,你偉大無私,就這樣不回來的好。”

“這一次喊你回來,是我想明白了,你也是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一些事情,也該承擔責任了,雖然說家國難兩全,但是辛苦點,還是能兩全的,什麼事兒不是離開你不行的,彆給自己想的那麼重要。”

“梅如你看看她現在的情況,我真的怕以後你會後悔的,你應該在她身邊的,你欠她的也很多,欠西愛的也很多,你爸爸講自己病危,說的是氣話。”

“你心裡應該明白的,我隻是不想要你後悔啊。”

宋慧萍苦口婆心的,要的就是這樣子的效果,張德順是真的沒有耐心了,他是個男人,再看的開,可是自己腿腳不行跟個廢人一樣的,家裡麵離開了宋慧萍就不行了,張平不在家,那家裡就連個撐事的人都沒有了。

是一個特彆傳統的人,你在外麵做再大的事情,你也要回來,回來是一樣乾的,人在什麼時候發光,都是一定的,有能力,想儘心儘力的人,就是在角落裡麵,也是一場的出彩。

張建國就跪下來了,“我不孝。”

“我不孝。”

他一跪下來,西愛就不能坐著了,得按照老理兒,跟著一起跪下來。

她又實在是不想跟張建國挨著在一起,就站在角落裡麵去了,不吭聲。

然後瞧著這事兒一時半會的不能結束,對著梅如招了招手,示意她偷偷出來了。

梅如就眨眨眼,自己跟著西愛出去了,坐在那小摩托車上,自己還戴著圍巾呢,跟西愛嘰歪,“我丈夫看著有點臟,他大概是很久沒洗澡了,我還是不要跟他一起了吧。”

西愛在前麵騎著摩托車,雨啪嗒啪嗒的到了臉上,才想起來沒有帶著傘,自己外套脫下來,扔在後麵,“你蓋在頭頂上。”

梅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