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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也是一表人才的。

“嗯,我覺得也是,西愛姐姐那麼優秀,肯定自己有打算的,同學再說,我就不說話了。”

“就這樣,你小時候家裡窮,沒衣服穿的時候,都是穿西愛的衣服的,她那小時候衣服都可好看了,穿過的也跟新的一樣,都一包一包的拿來給你,不然啊,冬天得挨凍了,後來那些衣服你不穿了,媽覺得可惜,給村裡小孩了,造福了好幾個孩子呢。”

早就十多年前,西愛家裡條件就好,西愛的衣服料子什麼的,都是她姥爺那邊,王紅葉娘家給的料子,人家開綢緞鋪的,不缺這些東西,也舍得給西愛,都是好料子。

孫二捏緊了包帶子,抬眼看兩邊退散的樹木,她不是很喜歡聽這些過去。

寡婦養大孩子不容易,大家夥兒幫忙的,孫寡婦這人念舊情,一直念叨的,“那時候我不想著要你去上學了,在鄉下也沒有那條件,加上妹妹小,我又得乾地裡麵的活,你就一直在家裡。”

“西愛又一次躲雨來了,看你在家裡不去上學,當時就撂臉子了,不高興,扭頭就跟我說要你去上學。”

小孫就聽著孫寡婦一邊吃飯一邊說,外麵已經是大黑了,他看一眼,覺得這天氣有點涼,他上學事兒,多虧了西愛,還是讀書好,不讀書就沒有學曆,不能找工作,現如今也不能當乾部了,拿著國家的工資,鐵飯碗一個。

“媽,吃過飯找找櫃子裡麵的衣服,看看還有沒有以前的小衣服,從西愛那邊拿來的,有的話就送人吧。”

孫二眼神坦蕩蕩的,她現在家裡鬆快了一些,西愛以前給的衣服都小了,不如送人。

孫寡婦端著碗吸溜玉米碴子,“不能送人,我留著的都是好的幾件,拆一拆還能再改大的,那衣服料子很好了,穿十年不會壞。”

“當初她姥爺那邊,開綢緞鋪子的,都是——”

“砰——”孫二碗重重的放下,臉上還是帶著一點笑,語氣很沉著,“媽,送人吧,我們那時候托人家的福氣,現如今家裡鬆快了,我們把衣服給彆人,人家有比咱們更缺的,也是好事兒一件,我現在也不缺衣服,哥剛給買了心料子,我自己會做衣服,款式也更新式了不是。”

手真很巧,針線活兒會,做衣服,她自己能看著人家的樣子,來回拿著看幾眼,回來大體上就能做,什麼褶子什麼花兒的,她都能看的明白,也不怕辛苦,自己比劃著琢磨著就能做出來差不多的,一樣好看。

孫寡婦想想也是,想想就去翻櫃子去了,整理出來了,看著櫃子最下麵的箱子,打開看看,裡麵放著的,是小孫爸爸的遺物。

說是遺物,也沒有什麼值錢的,就是兩身衣裳,那衣裳可好看可精美了,都是舊式的富貴公子哥的衣服,用錢用料子都好,她留著當個念想的,這麼多年了。

想想也留著沒用了,拿著剪刀,不如拆開了,給小孫做衣服穿,當裡襯內衣穿好。

翻開衣服,結果一剪刀下去,她就頓住了,裡麵露出來一個角,她手捏著那個角,瞧著像是照片。

很小很小的一個,她對著燈光仔細看,是小孫爸爸,她認得出來。

旁邊還有一個女的,是坐著的,小孫爸爸站在那女的身後,兩隻手扶著她的肩膀。

她細細的眯著眼睛看,突然就哭了。

“是她——”

“竟然是她啊。”

趴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聲。

給孩子們嚇了一跳。

“怎麼了,怎麼了媽——”

孫寡婦緊緊的捏著那照片在手心裡麵,邊角硌得生疼,卻不肯說一句,“沒事兒,想你爸了,我收拾他的東西呢。”

打發了孩子,自己看著那照片,是宛如啊。

她見過,她有時候去城裡麵跟小孫一起送菜,她認得宛如。

原來這麼多年,要家裡菜的,給照拂的,是宛如。

她沒想到小孫爸爸死了那麼多年了,她養孩子累狠了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著,小孫那個死鬼爸爸去的早,留下來孤兒寡母的受了多少罪啊。

可是從沒有想過,到頭來,竟然還是托了那個死鬼的福氣啊,這麼多年來,受著人家未婚妻的庇護,家裡的經濟來源,給孩子們上學的錢,都是賣菜來的啊。

隻有宛如那裡價格最好,給的最多,又不擔心菜賣不出去。

宛如到死,也沒有提過一句小孫爸爸,也沒有給孫寡婦帶一個信兒啊。

孫寡婦看著照片,擦了擦眼角的累,喃喃道,“我隻知道你是特務,後來自己自殺了,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啊。”

“你怎麼也不肯給我說一聲呢,我們娘兒幾個,受著你多少恩惠啊。”

再長哭一聲,哭著可憐人,都是可憐人啊。

她現如今最滿足了,兒女雙全,日子也好過,小孫出息了,女兒也能乾。

她自己憋住氣兒,得好好活,活出個人樣兒來。

第84章 也罷

孫寡婦大哭過一場,便找出來西愛的衣服,送人了。

隻是小孫爸爸的衣服,到底是沒舍得,留著吧,當個念想,她這一輩子啊,仔細想想,成也是小孫爸爸,敗了也是小孫爸爸。

人竟然是一下子病了,病的厲害的很,王紅葉幾次想去看,隻是她從來沒有出過遠門,也不敢租車去,家裡人也沒有空,隻等著西愛在家裡的時候,她走過去,“西愛,跟我出一趟遠門去吧。”

“去哪裡?”西愛剛回來,她現在就是到處玩兒,瘋玩的那種,哪裡好吃好玩的,都去看看,還有哪裡有新鮮事兒,也要去。

高長明會的很多,象棋軍旗五子棋都會,兩個人沒事兒能下一下午的棋那種。

或者是去看節目,各種各樣的樣板戲還有演出節目,部隊裡麵的慰問,他們能追著跑,從上海那邊追到杭州。

厲害的很。

整個就是頑家一樣的,氣的宋慧萍幾次要抬手打人,最後卻忍住了,“要她鬨騰,有吃虧的時候,正當年的時候,不去做點正經事。”

少年人愛玩,她懂的很。

吃喝玩樂,無一不通。

光是眼神對視,就有無數的話要說。

吃酒打牌鬥蛐蛐,那快活的日子像是神仙一樣的,可是好日子是有定數的,她就信這個,人的好日子,一輩子是一定的,你早早的給過完了,敗壞完了,那以後的日子,就都是苦日子了。

這會兒她看著王紅葉不好開口,便給西愛安排了,“你陪著你大媽,去鄉下一趟,看看小孫媽媽,就是你孫大嬸兒,過年見她時候還好的很,這會兒轉眼才幾個月,人就說是不太好,也來這邊醫院看過了,說是腎臟裡麵的病,不好治,她非得鬨著要家裡去。”

孫寡婦的病,誰也說不清楚,隻是人突然就不太好了,精神頭一天比一天的差,再也沒有好起來過,去了醫院,醫院檢查很久,就直說是腎臟裡麵的病,她也不愛看,鬨著到家裡去。

西愛想了很久,記不太清楚孫寡婦的樣子了,隻記得她那時候,大手大腳的,在店裡麵一直忙著,忙來忙去的,隻要她路過,她就永遠是在那裡忙著。

記不清什麼麵龐,隻隱約好像是經常來家裡告狀,為著她欺負小孫的事兒。

西愛自己騎著二八摩托車去的,那摩托車可新鮮了,借的,高長明的。

那時候很少有人有,在街上大家看了都稀奇的,跟日本鬼子當年的摩托車差不多,西愛不是很懂,看不太出來差彆,反正旁邊可以坐一個人,她敢學,高長明就教她。

王紅葉坐在一邊,風呼呼的刮著,一會兒功夫就到了,她覺得這玩意比公共汽車好,“這個多少錢,貴吧,要你大爸給你買一個。”

西愛咧嘴,真敢開口啊,笑著呲牙,“大媽,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

王紅葉給美的,“喜歡我什麼啊?”

難道喜歡我對你好啊?∞思∞兔∞網∞

“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可愛。”

太天真了,有時候可愛極了。

就比如是現在,她瞧著這摩托車好,便想著給西愛買個,還得拉著張平買,他有錢,在外麵使勁賺工資呢,那錢她都給攢著了,孩子們年紀大了,結婚用的。

王紅葉一愣,美死了,抬手拍在她肩膀上,可高興了,“就你嘴快。”

“我說實話。”西愛攤攤手,很無辜。

小孫家門前是土路,下雨化雪水的時候,那真的是沒有下腳的地兒了,西愛自己穿皮鞋了,她是一到了冬天就各種小皮靴子皮襖子穿著,這些皮貨抗凍,又好看顯得人貴氣,今天就是一個雪白的毛領子。

人又高高的,那踩著小皮靴,人看著甭管多精神了,頭發高高的紮起來的,真來勁兒。

人看著精神極了,那雪水地裡她能踩,回頭看了一眼,王紅葉的鞋子是老棉布鞋子,在家裡穿的還行,舒服暖和,但是到了外麵,沾了水就馬上壞了。

西愛自己比劃了一下,扭身一下子給圈起來王紅葉了。

“乾什麼啊?”

“彆說話,我抱不動你,也背不動你,你踩著我腳過來。”

王紅葉死活不乾,她鞋子進水就進水唄,自己做的不值錢,回家洗洗好了,西愛那鞋子多好看,多貴啊,不乾。

結果西愛一扯她,她就踩上去了,那沒辦法了,就踩著西愛鞋子過去的。

孫二站在屋子裡,入眼的就是西愛的鞋子,跟泥漿裡麵滾過的一樣,小孫也看到了,趕緊拿著抹布去擦。

西愛擺擺手,很高冷了,站在門口那裡,壓根就不太往屋子裡麵走,她不是很喜歡看行將就木的人,這麼多年了,也很少有感情,不習慣去見見彆人最後一麵。

“不用了,一會兒還要出去,還是要臟的。”

誰也看不出來,她是那種能要人踩著自己鞋子走路的人。

王紅葉心裡麵,挺暖的,拉著孫寡婦的手,“孫大姐啊,咱們有病就得去看,你還年輕啊,你看小孫剛工作了,這閨女也快畢業工作了,你福氣都在後麵呢。”

孫寡婦已經是麵如金紙了,她不會去看病的,花錢還受罪,不如早早的去了,她想著就是一個遺憾,沒看著孩子結婚成人,但是想著兩個孩子的未來,差不了的。

“我不去看病,我的病啊,在心裡,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生了這兩個孩子,一兒一女的,都長大成人了,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手抖著,跟老樹皮一樣的,旁邊兩個孩子站著,西愛漫不經心的掃一眼過來,白色的皮毛領子裡麵藏著尖尖的下巴,到了冬天,倒是人看著越發的瘦了。

就聽著孫寡婦氣若遊絲的說一句,“老天爺,待我不薄了。”

人生,好與壞,最後孫寡婦覺得孩子好就行,她這輩子,不想享福了。

她最大的福氣,都想給兒女,自己一點也不要。

現如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