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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裡做什麼?”

原本為著小孫,便對著安會計不友好,這會兒正是借題發揮的時候,先來一個下馬威,這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大院一霸。

安會計擦了擦頭上的汗,端著碗,顯得局促,“你孫大嬸兒做了酵母,要我來送,晚上揉麵用來蒸饅頭的。”

張西愛歪著頭,閃開路,看他進堂屋,又匆匆出來了,眼睛閃了閃,看他端著空碗出外院,就開始作妖了貼著問,“你為什麼孫大嬸兒結婚啊?”

這孩子就特彆沒同理心,不能體會一下彆人的痛處,嘗嘗撿著痛腳戳。

安會計看她,隻見她語氣好奇無辜,眼神裡麵隻是單純的疑惑,看向人的時候,沒有瑟縮沒有閃爍,就是單純的問一句,便開口,“因為什麼呢?這個不好說,你還小,大了就懂了。”

“啊,不說嗎?你工資高條件好人又有文化,長得也還算是可以吧,”小嘴叭叭叭的,“然後跟孫大嬸這樣的結婚,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人接觸在一起,總要有一個目標才對。”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是覺得孫大嬸能乾嗎?可是年輕漂亮又能乾的人太多了。”

說完,便看著安會計,頭發徹底散下來了,眼睛瞪大了看著安會計。

安會計嘴抿著笑,第一次正視這個小女孩子,錯愕的看著西愛,“哪裡來的那麼多為什麼呢?”

張西愛還要再說,可是王紅葉已經喊她了,扭頭便跑回房間了,小鹿一樣的喘著,嘀咕一句,“好像是特務一樣的。”

聲音太低,隨風而散。

前幾天,隔壁院兒裡,剛帶走了一個,說是敵特呢,街頭巷尾的成了大新聞,就那樣的街坊鄰居,幾十年了,突然有一天,竟然發現是特務,無聲無息的在你身邊,那麼長時間。

第20章 總要去做

梅如晚上忙的晚,她隻要是坐下來,便不肯起身。

收拾一些數據的時候,頓了頓,順手拿了筆就在那裡計算,宋慧萍是年紀大了,人夜裡的時候總是醒過來,便打開窗戶看。

旁邊張德順凍得一機靈,“關窗戶行不行啊咱們?”

八月半的天氣,已經是深秋,夜裡的寒涼隻怕是要蓋著被子才行呢,這會兒睡得朦朦朧朧一陣風,睡意也去了一半。

卻被宋慧萍指著院子裡,還依然點著一盞燈,“我去看看去。”

原本屈指敲門,卻不妨門竟然沒有關,一下子便開了,梅如扭過頭來,神色有點愣怔,“媽——”

“還沒睡呢?”

“奧,一會兒就睡,馬上就好了。”

旁邊鉛筆一支一支的,宋慧萍看了眼,很多都是鉛筆頭兒了,那麼大的一點,拿在手裡麵都拿不住了,便輕輕在一邊,拿著小刀幫她削鉛筆。

一圈一圈的轉著,她經常做這樣的事情,西愛的鉛筆自己不會,回回都是晚上回家了,她給做這樣的事情,梅如顯得手足無措的,站在椅子跟前。

宋慧萍看桌子上一眼,一張一張的密密麻麻的演算紙,“你繼續。”

繼續吧,然後看著她坐下來,人在大大的桌子麵前,頭發散落著,神色專注的,鉛筆的筆尖一點一點的在紙上滑過,深夜發出索索的聲音,一等,又是半個小時。

才看到她收起來筆,神色輕鬆許多。

笑著問一句,“好了,什麼事兒嗎?”

宋慧萍指了指時鐘,“三點了。”

黃梅如是沒有什麼時間概念的,有問題就解決,她不曉得時間走得有多快,隻覺得自己很慢,剛發現一個豎式錯了,就需要全部重新演算一遍,就這麼簡單。

點點頭,“有什麼事情嗎?”

還是問婆婆一句,她可能不是很懂人情世故。

宋慧萍看著她側臉,突然覺得她這樣問的時候,跟西愛真的很像,很像。

原本要講的話,也說不出口,也不想問了,隻是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平時,一定很辛苦吧。”

怎麼能不辛苦呢,那麼多的筆算心算,那麼多的事情要做,還有那麼多的人等著出成績。

她就突然很心酸,很心疼。

梅如身體僵硬,看著她在自己臉側的手,不習慣,“沒有很辛苦,我們的工作馬上就全部開展了。”

看了看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要怎麼說,“我可能,要去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

不知道要去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也不知道,會不會回來了。

“西愛,謝謝你們了,她很好,特彆好。”

自己哭了,孩子這麼大,第一次見,隻有一張照片,是周歲的時候拍的。

她要走了,蘇聯老大哥出現問題了,中蘇關係日益惡化,我們再也靠不住彆人了,以後的路都要靠自己,重水反應堆已經有了,蘇聯人現在慢慢的往回撤走,帶走了所有的資料。

沒有任何東西留下來了,我們得做好準備了,她們得去更遠更合適的地方,沒有敵特,沒有內奸,可以做實驗,可以去做爆破。

宋慧萍拉起來她的手,上麵真的不像是一個知識分子的手,帶著一股硝煙的味道,就像是新年的爆竹一般的,硝煙的味道,微微帶著黃色,輕易洗不掉的。

她不知道她研究哪方麵的,隻知道是科學家,很偉大的科學家,“手疼不疼呢?”

“還可以,不疼。”

“那你以後要多注意休息啊,有消息就回我們,沒有的話,你好我們就好。”

梅如低著頭,看著她走,突然頓住,“媽,以後,西愛,交給大嫂了。”

“我沒有怨言。”

“希望她平安長大,成長在共和國的藍天下,就很好。”

不需要了解爸爸媽媽做什麼的,不需要知道很多很多的東西。

隻需要知道明天要去哪裡玩,要不要去上學,怎麼能多吃一塊糖,每日裡在家裡跟霸王一樣的。

宋慧萍的心啊,你說說,她就知道回來是沒有好事情的,好好的,怎麼就回來了呢。

回來了還要繼續走,真的是,她覺得自己年紀大了,有時候狠狠心,就當沒有兒子兒媳婦算了。

張德順看她這樣,歎氣,“一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

“我們年紀大了,也該看開點了,一個年代有一個年代要做的事情,我修一輩子鐵路,建設了鐵路路線,老大去了朝鮮戰場,我們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老小跟梅如要去做什麼,是他們要決定的事情。”

“去做,就做好了,做不好了,那後麵西愛也要去做。”

第21章 我做的(入v公告)

西愛做不做的宋慧萍不曉得,她一早就忙死了,早上起來吃餃子,一般人家真的乾不了這樣的活兒,張西愛那丫頭自己站在院子前,破天荒的起得早,圍著那個石頭台子,上麵擺著破罐子爛碟子的,雜七雜八的野花野草,就連野菜也有。

寧宇森拎著肉風一樣的進門,一早去排隊去了,看著她在那裡彎著腰就眼睛疼,整日裡弄這些玩意兒,隨誰呢?

小姑娘不愛紅花翠柳,隻愛種菜種果子的。

“不錯——”張西愛瞄了一眼那肉,真是瘦啊,笑眯眯的誇了一句,隨後放心的去睡回籠覺去了,她起這麼一大早就是視察工作的。▃思▃兔▃在▃線▃閱▃讀▃

張平站在她跟前笑,“領導視察完工作了?”

張西愛鼻子動了動,眼睛斜斜的看他一眼,背著手就走過去了,“你如果閒著,燒火去吧。”

燒一鍋熱水,她起來剛好洗臉,剩下的水煮餃子吃。

張平氣了個倒仰,立在那裡半響,恰好看到小孫站在外院門口往裡麵瞧,招手來,“吃過了沒有?”

“吃過了,媽說要出去玩,怕等,一早就讓吃了。”老實巴交的,吃過了飯來瞧一眼,怕西愛走了不帶他,今日裡換一身乾淨衣服。

孩子虎頭虎腦的,張平就愛看這樣的孩子,“吃了一會兒再吃一碗餃子,你長身體的時候不當什麼。”

小孫臉便一下子紅了,微微點了點頭,小肥下巴倒是顯得粉嘟嘟的。

便老老實實坐在麵案前,一眼一眼的瞧著梅如,他昨晚上聽媽說了,這是西愛的媽媽。

梅如笑了笑,她在一邊隻坐著,“你不會包餃子嗎?”

“嗯,不會。”不是不會,是怕手上的東西沾到麵裡麵去,梅如便不碰。

小孫便點點頭,笑了笑,“我媽會,劉鳳嬸兒也會,我爸也會。”

王紅葉一愣,“是你新爸爸嗎?倒是沒看出來,安會計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柴米油鹽的。”

小孫突然覺得,有後爸大概也不是那麼壞了,“我爸早上還給我一塊錢,要我路上買水喝。”

他捏了捏衣角,白白胖胖的,坐在靠著門檻的小凳子上,朝陽一半的略過門檻爬進桌縫裡麵,他的後背曬得暖洋洋的,手指拂過摸了摸衣角。

爸給了錢,媽說是太多了,但是還是笑,沒拿回去,悄聲告訴他,路上要吃要喝花錢買就是了。

孫寡婦多少年隻在這四合院子裡,隻守著那小小的切麵鋪子,從早到晚的,粉塵仆仆的轉著,少有出胡同的時候,再不要說是去郊區了。

北平的舊式人,他能在這街巷胡同裡麵待一輩子不出去,更何況是家裡沒有男人的,就更是再也不能出遠門了,時興的人叫個人力車去看看大世界,可是王紅葉孫寡婦之類的婦女,最遠的地方就是趕廟會了,去海澱那邊的棚子裡看看花,已然是極致。

張西愛是睜眼就吃飯的人,彆跟她墨跡,不然餓起來就嘰嘰歪歪的,要出門,小孫還得幫她拎著鏟子袋子的。

王紅葉你說這心裡還空落落的,家裡空落落的,在院子裡一下一下的捏著花生,安會計叫了板兒車在門外,買的煤粉。

秋高氣爽,紅葉連片的時候,恰好是儲備過冬物什的好時候,煤炭不是一般人家燒的起來的,金貴的很,所以自來是買了煤粉回來,加了水還有土和在一起了,在地上切成一塊一塊兒的,跟黑餅子一般的,等到了冬天生爐子的時候用。

“安會計今天沒上班呢?”

安會計笑了笑,幫著搬下來,又親自從自己口袋裡麵給了錢,扶了扶眼鏡框,“她忙得很,都這個時候了還沒有做煤塊,我這幾天請假,便把家裡都收拾了。”

犄角疙瘩,修修補補的,王紅葉眼看著跟能豆兒一樣的人,竟然是全能的。

便覺得大概是孫寡婦熬出頭來了,一邊捏花生一邊閒話,“安會計原是哪裡的人啊?”

“我們家裡是南邊的。”

“奧,南邊的啊,我們家弟妹原也是南邊的。”

孫會計低著頭,接了水慢慢的倒在煤粉上,“你們家弟妹,了不起,我聽說是科學家呢,小孫媽媽講了,以後也要小孫當科學家。”

“說來還要謝謝你們,出去玩還帶小孫一份兒,他昨晚上知道了,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