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發生繼續和沈屏哥倆好。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為難,孟淮之突然從他麵前拿走龍蝦。
沈屏見狀忍無可忍,低聲道:“小騖喜歡吃龍蝦,彆拿他的,這裡還有很多。”
“嗯。”孟淮之微垂著頭,敷衍地應一聲,以示自己聽到了。
若非必要,孟淮之吃飯是不會閒聊的。
孟淮之清楚沈騖和他的哥哥有所齟齬,並警告哥哥理他遠點。
……孟淮之昨晚在沈騖的房間。
因而沈屏眼睜睜看著他給沈騖切牛排,還把自己夾的龍蝦拿走,一時間也不好發作什麼。
點點燈光落在孟淮之長睫上。
頂著沈屏幽暗的目光,他仍舊慢條斯理,頭都不抬,直到剝好了龍蝦,重新放回沈騖的盤子裡。
他擦了擦手,掀眸:“所以我在給他剝,你看不到嗎。”
第62章
“騖哥, 這個好吃,你試試。”
南燈微最擅長活躍氣氛,默不作聲獨自品嘗菜肴, 從中選出一道最滿意的, 連著碟子一起推向對麵的沈騖。
四人終於正式開始用餐。
沈騖十分捧場,舀了一勺南燈微推薦的濃湯, 邊喝邊連連稱讚:“嗯, 確實不錯。”幾口喝完, 他立刻去舀第二碗。
沈屏溫聲叮囑:“也吃點彆的。”
同時學著南燈微的動作, 不動筷子,隻把其他幾道菜往沈騖麵前推了推。
而孟淮之半晌沒有動靜。
沈騖邊吃, 邊悄悄瞄過去一眼。
孟淮之沉默地吃著麵前的食物。
吃飯時不說話,是孟家的規矩。但到了外頭, 飯桌上的閒聊無可避免, 孟淮之倒不會逾越地去規矩彆人。
剛才回答沈屏的那句, 已算是特例。
南燈微遠道而來,對沈騖的近況很是關心,又開了口:“騖哥, 一場比賽沒有拿到積分, 應該影響不大吧。你還有希望拿冠軍嗎?再嘗嘗這個。”
沈騖忙搖搖頭:“冠軍也太誇張了。你不知道,所有車手都是世界頂級的, 還有好幾位世界冠軍,我能進前十就很不錯了……”
南燈微繼續找話題。
他是賽車的門外漢, 有一肚子問題能問。而他自己正在拍電影,也有很多新奇的經曆可以告知沈騖。
飯桌上主要是他們兩人在說話。
沈騖正說這話, 冷不防地伸來一隻手,在所有人看不見的桌子下方, 搭上他的大腿。
沈騖微微一頓。
西餐不似中餐需要端起碗,孟淮之一隻手有條不紊地吃著飯,另一隻手則在桌下不安分地動了起來。
啪嗒。
一不留神,一大塊牛排便從沈騖的叉子上掉了下來。
落到雪白的桌布上,看著也不臟,對麵的沈屏卻霍然站起,忙不迭彎下腰,用餐巾紙將那塊掉落的牛排包起。
他猝然靠近的麵孔離沈騖隻剩下十幾厘米的距離,沈騖藏在桌下的雙腿頓時緊繃。
沈屏一無所覺,將牛排扔進垃圾桶裡,又關心地問:“還沒點喝的,你們喝點什麼?”
“我……呃。”
“什麼?”
“我現在不渴,小南你想喝什麼?”
沈騖把問題拋到對麵,見南燈微去查看菜單,他不著痕跡放下叉子,右手挪到桌下,把那曖昧的摩挲原樣奉還回去。
孟淮之隻能暫停攻勢,抓住他在腿上亂動的手,順便將五指都探入他指縫裡,牢牢扣住。
沈騖:“……”
他們兩人都用右手吃飯,分明是同樣的舉動,坐於右方的孟淮之卻占據了天時地利,一邊強勢地拽著他,還能一邊從容不迫地吃飯。
南燈微點完飲料,又問沈騖:“騖哥,你不吃了嗎?”
“嗯……等一會兒。”沈騖用力在孟淮之手背上按壓,然而後者始終不動如山,他想了想,急中生智道,“我也要一杯飲料,和你一樣的……”
如果給沈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他一定不要和這三個人一起吃飯了。
用左手喝完半杯飲料,沈騖右手終於恢複自由,拿起叉子最後再吃了幾口,結束今晚的聚餐。
飯後,南燈微也不多留,主動告辭:“我買了今晚的通宵臥鋪回去,我準備去那個有名的鐵索大橋一眼夜景,然後就走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沈騖不解道:“那不累嗎?你不如住一晚再回去。”
南燈微搖搖頭:“這邊的酒店太貴了,晚上的臥鋪也比較便宜。”
沈騖:“沒必要省這個錢……”
“嗯。”孟淮之附和一聲,直接對沈屏道,“晚餐沒輪到你請,那今晚就麻煩你招待他了。”
四人同車回酒店,南燈微辦理入住手續,剛好被前台員工安排在12樓,和沈屏一樣。
“到了。”見電梯抵達12層,沈騖扭頭看向沈屏,“哥,小南第一次來這邊,麻煩你把他送到房間門口。”
“……好。”沈屏鏡片後藏著一雙不知喜怒的眸子,睫毛低低垂著。
南燈微揚揚手裡的房卡,倒是比沈屏自在得多,語氣輕快:“難道我還能找不到房間啊。”
沈騖回以他一個笑,壓住開門的按鈕:“沒有。那你們早點回房間休息吧。”
電梯繼續上升來到頂樓。
孟淮之毫不客氣,直接跟著沈騖在他的房門口停下了腳步。
“……你要進去坐一會兒嗎?”沈騖禮貌發出邀請。
“好。”孟淮之不假思索,就是在等著他的這一句。
孟淮之進屋坐一會兒的確隻是字麵意思,喝幾口水,和沈騖肩並肩坐著,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無聊透頂的話題。
倒也樂不思蜀。
沈騖這次特意和他保持了半人寬的禮貌距離,更沒有往那雙大腿躺過去。
突然響起敲門聲。
“我去看看。”沈騖起身。
“小騖,你在嗎?”門外的人是沈屏。
此時此刻此景,仿若過年在家那次的複現。
沈屏在門外敲門,不同的是,這次孟淮之從一開始就在。
沈騖遲疑了一瞬:“……怎麼了?”
沈屏又是那句話:“我能進去跟你說幾句話嗎?”
這段日子以來,沈騖能感覺到沈屏有心在彌補和他的關係,但他最想知道的原因,沈屏仍舊一句話都不肯說。
他的心裡仍埋著一根刺。以前二十幾年來沈屏對他的好,如果全是虛情假意,那即便如今加倍彌補,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有什麼意義。
沈屏終於決定告訴他了嗎?
可孟淮之還在房間裡,沈騖隻好道:“我準備洗澡了,哥你現在直接說吧,或者等會兒再給我打電話。”
門外的沈屏沉默良久,又問:“小騖,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沈騖也默了默:“我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怎麼生氣?”
兄弟兩人隔著門板無言以對,似是下定了決心,沈屏終於開口:“我……”
沈騖不由自主屏住呼息,豎起耳朵。‖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沈屏續道:“我嫉妒你。”
吐出這四個字後,他所感到的竟是一種出乎意料的如釋重負,原來,把卑劣的自己剖開給沈騖看,也不是那麼困難。
“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但是,我也不希望你過得太好,因為……嫉妒。”
沈屏真心的剖白完全出乎沈騖意料,他愣愣地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
無需他開口,門外的話聲還在繼續。
“小騖,你知道嗎,在我小時候,我們家算不上有錢。當時爸為了開拓事業,經常早出晚歸,帶著一身酒氣。我媽就給他端茶倒水,洗衣做飯,當他的賢內助……”
沈屏一打開話匣,過往的種種便如水自唇邊淌出,卻莫名令他嗓子發乾。
他轉過身靠住門板,深呼吸幾次,方才找回了幾分力氣。
“……後來我媽病了,但是如果從公司挪資金出來,公司的周轉就會出問題。那會兒遍地都是機遇,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如果不是為了爸,為了這個家,她不必減衣縮食,不必生病了自己硬扛,也就不會……去世得那麼早。”
沈騖輕輕將耳朵貼到門上。
“你媽媽當年嫁過來的時候,爸已經是沈總了。她說會好好照顧我,把我當成她的親生孩子。為了讓我相信她,她向我保證,在我願意接受她之前,絕對不會給我添弟弟妹妹。”
沈騖聽得更為仔細,和沈屏一起進入這一段他未曾知曉的往事裡。
“她意外懷孕了,她跟爸說,想把那個孩子打掉。”沈屏娓娓道來,“……爸讓她生下來。
“我躲在門外,隻能看到阿姨,她紅著眼眶,她舍不得那個孩子,但又不想違背對我的承諾,她嫁過來還不到一年……”
而那時距離沈屏的生母去世不過四年。
“爸還是想讓她生下來。”沈屏繼續說,“為了勸她,他甚至……提到了我媽。他這樣說,小屏的名字是阿曼取的,是阿曼認真考慮了幾個月之後取的名字……
“阿曼家裡很窮,窮到臥室和餐廳就用一麵屏風隔開,沒有任何隱私。但那麵漂亮的四季屏風,是她童年時期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後來有次地震了,也是屏風保護了她和家人。
“所以,她給我取名為‘屏’,她希望我像屏風一樣頂天立地,為家人遮風避雨。”
說到這裡沈屏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氣才接上自己的話:“最後……爸也為我做出了決定,他說小屏一定會很高興的,說小屏會像屏風一樣保護好弟弟妹妹。”
沈騖沉默地聽著,驀地身後一暗,他忙轉身,對上孟淮之深暗莫測的視線。
“我就在你麵前。”孟淮之再上前幾步,撐著門傾倒身體,低聲耳語,“彆想他了,看著我。”
沈騖略微不解地看著他,喉嚨卻無端吞咽幾下。
門外的沈屏還在源源不絕地訴說。
“小騖,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名字的含義。是我的父親告訴繼母,希望她生下你,讓她違背對我的諾言。讓前妻留下來的骨血,去守護另一個人的孩子,那時距離我母親去世,才過去四年……”
“你沒有任何錯,但我卻怪上了你,嫉妒你。”
“其實後來我也很慶幸,還好,還好阿姨把你生下來了。小騖,對不起。”
“小騖……你能開門讓我進去嗎?”
在最後一句話落下的瞬間,沈騖視野一暗,被來人強勢地封住了唇。
一門之後,仍是沈屏懇切的呼喚:“小騖……”
沈騖怕弄出動靜被沈屏發現,不敢去推孟淮之,反被他步步攻陷,擠壓到門板上。
撞出一聲悶響。
門外的沈屏一喜,音調陡然高了幾分:“小騖,你還沒走,對不對?開開門好不好?”
然而沈騖的唇舌齒關全被侵占,連呼吸都困難,更不用說回他的話了。
“你不開門,我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