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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年輕人外出打工,村子裡就剩下些老人,沒事就坐在一起嘮嗑。

知根知底的人湊一塊兒頂多發生些小摩攃,何曾見過殺人這種場麵?一下子顧家的事就徹底傳了出來,連隔壁幾個村子的人都聞到風聲。

據說被人發現出事那會兒,顧母屍體已經涼了。而人前文質彬彬的顧父臉上濺了血珠,手裡還拿著刀,似乎殺紅了眼。

光是從彆人嘴裡聽到這些事,這男生就渾身打了個寒顫,仿佛自己親臨了凶案現場一般。再一想到顧父被查出精神不正常,大多精神病都具有遺傳性,而顧簡時還跟自己一個學校。縱然不是一個班,但那也很嚇人啊!

不想隻自己一個人擔驚受怕,他就悄悄把這消息告訴了幾個好朋友,試圖跟人分擔一下自己的恐懼,沒想到直接被抓包了。更令他心涼的是,顧簡時看起來好像真的不正常。

口不擇言過了把嘴癮的男生當時就懊悔了。他沒想把那些事在大庭廣眾之下吼出來的,也怕顧簡時忽然抽風弄他。咽了咽口水,他慫了吧唧的就想撤離危險地帶。

垂了眼睫的顧簡時沒攔他,顧不得高興,那個跟顧簡時並肩站在一起的女孩兒卻站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眼神堅定:“道歉。”

“你說什麼?”男生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

“跟顧簡時道歉。”寧蓁張開雙臂把人攔住,神情認真到近乎固執,一字一句慢慢道:“他不是你口中編排的那種人,更不會無緣無故傷害任何人。”

從彆人嘴裡聽到顧家發生的那些事,寧蓁一點也沒有猜測被證實了的釋然感,有的隻是對顧簡時的擔心與心疼。

不管是誰攤上這種事都會崩潰的。父親殺了母親,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可控或不可控,對於孩子來說絕對是滅頂的打擊與傷害。何況沒記錯的話,顧簡時當時是跟著父母一起回的小村子。那顧簡時興許看到的、知道的,比外人更多。

寧蓁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她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很多事她做不了,也無法參與,可是卻不能容忍彆人這麼編排少年。

顧簡時明明那麼好,他不該受如此非議。

“哈?”對上顧簡時還有些許顧忌,但對上寧蓁這個小胳膊小腿兒的,急於離開的男生隻給出一個不屑的眼神,伸出手一推就想走。

男生手勁兒大,寧蓁又是個不愛運動、大風一吹似乎就會被刮走的人。這一推不要緊,關鍵是把寧蓁推摔了,手掌心擦在地上被碎石子磨破了皮,還沁了一點血出來。

推了人的男生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顧簡時瞳孔驟縮,飛快將寧蓁扶起來察看她受傷的手掌。觸及那幾滴湧出來的血珠,顧簡時的眼睛頓時紅了。

長長的睫毛遮了眼瞼,他把寧蓁的手湊到自己嘴邊,微低了頭吮了受傷的地方,將血色%e8%88%94得乾淨。

“彆,手臟。”寧蓁縮了縮被捏住的手,沒能抽[dòng]。

見掌心破皮的地方沒再滲血了,顧簡時放開她的手。在寧蓁鬆口氣的功夫,少年身形動了動,一把將那個把寧蓁推倒的男生按在了地上,拳頭如雨滴般落在那人的身上,把人打得嗷嗷叫。

那男生的幾個同伴想攔又不敢靠近。畢竟顧簡時現在的狀態太嚇人了,跟不要命了似的。其中有個機靈點的,轉身就往教師辦公室跑。兩條腿掄成了風火輪,生怕自己慢了一點,夥伴就被顧簡時打死了。

周圍聚了些人,同樣也在一邊看著不敢走近,唯恐被波及。寧蓁被顧簡時突然爆發的舉動驚了下,腦子還沒轉過彎,身體已經往前了幾步。

她扯著顧簡時的衣服袖子想把人往後拉遠一點,結束這場單方麵的毆打。可惜她力氣太小,根本沒拉動。沒辦法,她隻好轉而抱住少年的腰,試圖阻止他繼續打人:“彆打了,顧簡時。會出事的!”

喚了好多遍,紅了眼睛的顧簡時終於聽見了寧蓁的聲音。理智逐漸回歸,他手下的動作略微停頓,麵上浮現茫然之色。

“顧簡時。”寧蓁心驚肉跳地拉著他看了看,想說什麼卻被顧簡時掙脫了手。

少年臉色有些蒼白,見她靠近連忙往後退了退,轉身一隻手撐在旁邊的樹乾上,乾嘔起來。

老師來的時候,這場架已經打完了。顧簡時站在一邊抿緊唇,被打的那個男生神情憤憤。除了臉上青了一塊,好像沒出什麼毛病。

將打架的兩個當事人喊到辦公室,兩個班的班主任也在。問動手的原因,顧簡時悶不吭聲,反倒那個男生嘰嘰喳喳說了個痛快。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他沒提到顧簡時家裡的事,就說是兩個人發生了矛盾,一時沒看順眼就打了起來。當然,他沒臉說是自己被顧簡時單方麵摁在地上摩攃。

兩位班主任一聽,就是學生間的小打小鬨,再加上又沒出什麼事,就提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兩人都受了頓批評,還被班主任叮囑要回去寫一篇檢討交上來。

顧簡時沒意見,那男生哼哼唧唧的似是有些不滿,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守在辦公室門口的寧蓁在少年出來的第一時間就迎了上去,眼含關切。顧簡時扯了下嘴角,對她露出安撫的笑。

一場打架鬥毆來的快、去的也快。被揍了一頓的那個男生頂著臉上的淤青回到家,被抽著煙的老爸問是怎麼回事。他變扭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完整地講了一遍,沒注意到他爸的神色越來越嚴肅。

憤憤不平地講完了原委,這男生抬眼一看,他爸非但沒與他同仇敵愾,還慢悠悠地解開皮帶,臉上掛著每回他挨揍都會有的那種要笑不笑的表情。

“爸、爸爸爸!”男生發出一聲高昂的雞叫,見叫爸不管用,轉頭找了他正在打掃衛生的親媽,嚎得比殺豬還難聽:“媽,爸又要打我!”

“你又惹了什麼事?喲,這臉上怎麼了?”親媽手裡拿著雞毛撣子,停下來聽兒子訴說。

這一聽可不得了,臉上的表情登時變得跟他爸如出一轍。被七匹狼與雞毛撣子混合抽屁股的男生抱頭鼠竄,一邊跑一邊嗷,痛哭流涕地懺悔,說自己再也不敢了。

“給你能耐了是吧?我們平時怎麼教你的?讓你做人要厚道,要心存善念。讓你踩著彆人的痛楚蹦迪,讓你口不擇言了嗎?”帶著圍裙的這位母親每抽一下就念叨一句,臉上的神情真是複雜的很。

大概是為人父母了,這心就格外的柔軟。顧家的那些事他們也聽說了一些,除了唏噓,便是憐惜那個遭受了這一切的孩子了。

青春花樣的年華,遇上這檔子事。堅強一些的還能挺過去,這性子稍微弱些的,指不定會成什麼樣。他們幫不了什麼忙,倒也希望那孩子過得好,算是來自陌生人廉價的善意吧。

他們兒子倒好,還專門拿著這些事去刺激人家。這不是自己找抽嗎?

見妻子手腕都抽酸了,貼心的丈夫給她擦了額頭上冒出的汗,掄直了皮帶:“老婆,你歇著。我來。”

“……”嚎叫的聲音久久響在客廳,吵得隔壁鄰居啪的一下關了窗。

打架事件似乎沒有帶來什麼影響,可學校裡那些學生看著顧簡時的目光還是不一樣了。以前滿滿的都是敬意與崇拜,如今帶了毫不掩飾的惋惜與懼意。路上碰到都躲著走,很怕跟他站在一起似的。

那男生氣頭上吼出的那些話被圍觀的人聽了去,漸漸流傳開。學校裡好多人都知道了顧父精神有問題,生怕顧簡時也一樣。

各種猜測與疑問不敢當著顧簡時本人的麵說,就在背後偷偷地傳。仿佛不被當事人聽見,他們就什麼都沒做一樣。

原本還打算發起攻勢追顧簡時的林雪退怯了。顧簡時再好,在他家出了那種駭人聽聞的事情後,誰還敢往他跟前湊?想想都覺得嚇人。

唯一待顧簡時不變的,大概隻有寧蓁了。每見到少年,她的眼中始終燃著歡喜的光。┆思┆兔┆在┆線┆閱┆讀┆

“喂,你真的不怕嗎?”林雪的同桌妹子戳了戳寧蓁的後背,小聲地問她。

這個問題也是林雪想問的,隻是寧蓁一向不搭理她,她找不到機會問出口。現在有人問了出來,她就在一邊豎起耳朵聽。

儘管沒有指名道姓,可寧蓁知道她是在問顧簡時。微微側轉了身子,寧蓁澄澈的雙眼不染一絲雜質:“沒什麼好怕的。顧簡時他不是你們所說的那樣,他很好。”

不管任何時候,顧簡時都不會傷害自己,寧蓁一直堅信這一點。

被堵得啞口無言,那妹子不說話了。瞧著寧蓁收拾好書包,奔向在教室門口等著她的少年。兩人一齊走過走廊,斜陽下的影子被拉的很長,時不時交疊在一起。

果然青梅竹馬的感情還是不一樣的。至少於她而言,在曉得顧簡時家那些事後,怎麼也做不到坦然接受。

很多人喜歡顧簡時的完美,卻無法承受他身上壓著的那麼沉重的過往經曆。還有那什麼遺傳性精神病,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小區裡也差不離。住在同小區的那些孩子回到家就將聽說的事情講了,好些家長大驚,紛紛告誡自己的子女不要到顧家那片地去玩。

像往常一樣買菜回來準備做飯的寧父被小區裡認識的人叫住了。寧父笑嗬嗬地跟他打招呼,那人欲言又止,最終拉了一頭霧水的寧父到路邊。

把了解到的消息一講,還語重心長勸道:“讓你家寧蓁離顧家那小子遠一點吧。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初次聽聞顧家那事的內情,寧父著實被嚇了一跳。花了好長時間消化,擠出一個笑:“小顧肯定沒那種病。彆以訛傳訛,對孩子不好。”

那人見寧父不信也沒勉強,聳著肩就走了。寧父皺眉,心裡擱了事。

轉眼又過了一個星期,每到周五放學,各科老師就格外喜歡拖堂。寧蓁背著書包出來的時候,顧簡時站在教室外麵的走廊等很久了。

搭自行車後座回到家,寧父還在麵館忙,做好了飯熱在鍋裡。寧蓁招呼顧簡時一起吃晚飯,飯後是顧簡時洗的碗。

“顧簡時。”少年收拾完廚房就打算回去了,寧蓁追出門在院子外麵叫住了他。猶豫片刻,她走到少年的跟前,主動牽起他的手,聲音又輕又小聲:“明天是周末,我們去醫院看一下好嗎?”

少年身子一僵,渾身縈繞著漠然的氣息,似是憤怒又似哀傷。他直直地盯著寧蓁的眼睛,將她握著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語氣帶了刺:“你也覺得我有病。”

半晌他情緒低落了下去,自嘲地笑了笑:“我確實有病。那你以後,不要再靠近我。”

說完顧簡時轉身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開門進了自己的家。而後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被拒之門外的寧蓁心裡七上八下的。她最近時常夢到顧簡時義無反顧從高樓跳下去的場景,每回都驚出一身冷汗。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