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1 / 1)

可能會出亂子。

甄涼的做法是製定規則,想告訴他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一旦有人犯錯就立刻懲處,如此一來,規則自然就深入人心了。

天氣是越來越冷了,甄涼有時候坐在馬車上,都覺得寒意逼人。但是這些百姓身上卻依舊穿著單薄破爛的衣裳。而他們也似乎感覺不到冷,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神采,忙得熱火朝天。

但甄涼卻不得不考慮,冬天到了,除了食物之外,嚴寒的天氣也是奪走人命的一大殺器。現在食物有了,就該考慮禦寒之物了。

江南多平原,少山地,木柴之類的東西自然是很少的。今年地裡沒有出產,也沒有秸稈之類的可以燒。好在這裡不比北方酷寒,很多地方甚至根本不下雪,所以有厚一些的禦寒衣物,待在屋子裡不出門,應該會有用。

布料,桓羿之前已經囤積了一批,都是那種壓倉庫底很難賣出去的貨色,但相信這些百姓是不會嫌棄的。

不過,就這麼給出去並不合適。

民間俗話說,救急不救窮。總是什麼都準備好給他們,隻會養成貪得無厭的性子。就連這些菜苗,甄涼也申明是貸給他們的,等蔬菜成熟,要交還一成的菘菜作為本息,剩下的才是他們自己的。

所以,該想個什麼名目呢?

之前水災造成決堤,修補的工作有官府負責,也征了幾次徭役,倒是用不著甄涼操心。

這麼多人,除非大興土木,否則根本用不上。甄涼倒是有心想修路,但是江南水網稠密,多是靠船隻出行,對道路的要求不高。江南之外的道路,又不能讓這些人去修。

暫時就決定先建一批房子吧。最後,甄涼這樣決定。

好歹桓羿給她留下了那麼多的土地,以後肯定需要很多佃戶,先將他們的住房準備好。冬天時,若是還有房屋被衝毀的百姓無處可去,也可以讓他們到這裡來暫住。——當然,要象征性地收一點費用。

正琢磨著,半夏匆匆進來告知她,金尚儀派人來請她。

桓羿留下來的人,甄涼都安置在了另一處,將一些不太見得光的生意交給他們去辦,這樣可以減少表麵上的聯係。不過最近太忙了,考慮到他們在宮裡的時候就不怎麼出去,到了江南更沒幾個人認識,而金尚儀是不怕她知道的,再加上他們的事情也辦得差不多,甄涼就把人叫回來了。

要不然,甄涼也不能這樣悠閒地在這裡坐著盤算接下來的打算。

但這一點偷來的空閒,想來也是留不住了。

她換了衣服,趕到驛館,金尚儀正準備出發,直接帶著她上了馬車,在路上把事情交代了一下,“有一對來報名的姐妹出了點問題。姐妹倆父母已經故去,隻留她們相依為命,一個十七,一個十三,都尚未婚配。據說從前父母在的時候,家境相當殷實,所以她和妹妹都讀書識字,但父母前年去世,家中沒有兒子,族中就對她們家的產業動了心思。”

陳家姐妹不但漂亮,還能讀書識字,陳文秀在作坊裡做織娘,妹妹聽說今年本來也要進作坊,可惜出了水災的事,就黃了。這樣的條件,自然是上好的兒媳婦人選,而族中又彆有心思,就想儘快將這姐妹二人嫁出去,謀奪她們的房產和田地。

但姐姐陳文秀十分潑辣,鬨了兩年也沒什麼進展。

誰知這回金尚儀過來選人,族中又冒出來一個新的主意,偷偷替她們姐妹報了名,想將她們一起送進宮。

結果事情曝光,就鬨了起來,下頭的人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就報了上來。

金尚儀請甄涼過來,也是沒想好該怎麼處置。畢竟涉及到了家產爭奪,若是貿然乾涉,隻怕會引起一係列的後續。而且她更擔心這是彆人設局來試探她,就更不好做主了。

“尚儀糊塗了,不管這裡頭有多少內情,你隻秉公辦理便是。如此,就是說到禦前,也挑不出錯。”甄涼道。

金尚儀挑眉,“如何才叫秉公辦理?”

“自然是按照《大魏律》。”甄涼眉目文靜,眼中卻帶著幾分寒意。

金尚儀有些意外,“《大魏律》?”但她旋即反應過來,頓時笑道,“妙啊,你說得沒錯,便該秉公辦理。”

她心裡已經有了主意,甄涼自然不必多說。

到了地方,果然就有人迎上來,讓金尚儀去主持公道。她也果然沒有推卸,叫了陳文秀姐妹倆和族老們過來,聽他們各自陳詞。

陳文秀說自己願意入宮,但是妹妹年紀還小,不如留在家中,招贅一個女婿。將來生下的孩子姓陳,自然就沒有斷了陳家的血脈。但族老們顯然很不讚同,她們是女兒,哪有資格繼承家裡的一切?再說已經報了名,怎麼能辜負皇恩?

金尚儀聽明白了,就笑著道,“這位族老說笑了,就算這些女孩子報了名,到老身這裡,也要篩選一番,並不是都會選入,倒也說不上辜負皇恩。”

她又看向陳文秀,“你今年有一十七歲了?這年紀稍大了些。老身是想選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這樣入宮之後能多待幾年。你妹妹年紀雖小,但這般聰明伶俐,應該可以入選,你隻怕不行。”

陳文秀微微一愣,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就要開口。

金尚儀卻沒給她這個機會,繼續笑著道,“你放心,皇後娘娘仁愛,定會善待她們。倒是你自己,既不能入選,不如就如你所說,招贅個女婿繼承家業?”

“這位姑姑,這女婿是外姓人,怎麼能繼承家業?”立刻有族老反對道。

金尚儀微笑道,“《大魏律》明文規定,允許女子立女戶,繼承家業,稱之‘守灶女’。繼承家業的是陳家的女兒,不是女婿,為何不能?”

“這……哪裡有這樣的規矩?”族老遲疑了一下,立刻又道,“《大魏律》縱然有這樣的說法,但那是因為數十年戰亂剛剛結束,民間過半的人家隻有女子,男丁全部戰死,是權宜之計……”

金尚儀冷了臉,“我倒不知,什麼時候律法明文規定的事,倒成了權宜之計了。莫非你們維州特彆厲害些,有自己的法度?你們的規矩,比太-祖皇帝欽定的《大魏律》還厲害?”

那族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敢再辯解。再說下去,就是欺君罔上、目無王法了。這帽子一蓋下來,還有什麼好下場?

金尚儀這才轉回頭,對陳文秀道,“你放心,這個主,我替你做了。你就留下來繼承家業,招贅女婿,我看誰敢反對!”

“這……”陳文秀沒想到峰回路轉,竟是有人幫她們說話,實在又驚又喜。但她一方麵放心不下年幼的妹妹入宮,另一方麵卻也是因為她之前風評太差,怕根本找不到女婿。

金尚儀問了半天,她才吞吞吐吐地說出這個緣故,頓時惹來圍觀眾人的一陣大笑。

不過金尚儀視線一掃,就沒人敢笑了。她站起身,握住陳文秀的手,“我就不信,江南的男兒,連這麼好的女子都看不上。”她四麵看了一眼,揚聲問,“誰願意娶她?願意的就立刻站出來,老身替你們主婚!”

陳文秀睜大了眼睛,心下難免慌亂,生怕沒人肯站出來,讓自己蒙羞。

結果還不等她這個念頭轉完,就有人大聲道,“我,我願意!”

結果一個人開口,四麵八方就都有人開口了,爭先恐後,似乎生怕被彆人搶先了似的。陳文秀不料自己這麼受歡迎,頓時傻眼。

金尚儀自然知道他們是衝著什麼來的,不過不要緊,一個普通人,她還是照看得來的。當即讓所有願意的人出列,又讓陳文秀自己來選。

陳文秀倒也是個有決斷的,雖然沒想到這樣的發展,但知道這對自己沒有任何壞處,果然認真挑選起來——她走到這些男子麵前,一個個問他們為何求娶自己。

這麼轉了一圈,她就做了決定,點了其中一個人。←思←兔←在←線←閱←讀←

此人生得十分高大,麵目並不算英俊,勝在誠懇憨厚。他家中有弟兄五個,這年頭,家裡人口多是優勢,但也是麻煩。至少如果他們娶親,家裡是絕對拿不出錢為他們建新房的。可現在家裡那五間房勉強夠住,以後五個媳婦進門,該怎麼住法?

而他是幼子,等上麵的哥哥們娶親,然後輪到自己,還不知道要耽擱多久。倒是入贅陳家,立刻就解決了家裡的這些難事。而他家中男丁多,往後陳家有事也能幫得上忙,不怕被人欺上來。

因為這個緣故,他的父母和兄長都很讚同這門親事。

他說自己原本就想娶陳文秀,隻是拿不出聘禮。而今既然有這個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金尚儀見她選定了,便當場做主,請人來擇定了良辰吉日,務必要在自己離開之前,替他們將婚事給辦了。

一場鬨劇,最後變成了一門喜事,除了陳家的族老之外,人人都心滿意足。——就算隻是看了這麼一場熱鬨,那也值了,這種百年難遇的事,他們親眼旁觀,往後是可以說一輩子的談資。

兩個新人都不扭捏,麵對同鄉的祝賀,大大方方地應承下來。

甄涼在一旁看著,莫名地有些羨慕。她突然很想念桓羿,非常、非常想念。

但是她知道,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將來能夠更好地相聚,所以就算短暫的分離,也自有其意義。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甄涼突然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心悸。她下意識地轉頭往京城所在的方向眺望,但千裡之外發生的一切,自然是不會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的了。

甄涼有一種十分糟糕的預感,這讓她十分焦躁,夜裡也難以入睡。

直到十天之後,京城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逆賊桓安的餘黨藏身宮中,放火燒了越王所住的和光殿!

但旋即又有新的消息傳來,放火的人其實是受襄王指使。不過在大部分人眼裡,這並沒有區彆。之前不是說桓安要推襄王上位,如今他出了事,襄王為他報仇也很正常。

不過襄王報仇,為何不燒皇帝的住處,而是要燒越王的?

這就讓人忍不住犯嘀咕了。

在外麵這些不知真假的流言傳開之前,甄涼已經先一步收到了桓羿的消息。在信裡,桓羿說自己早有準備,成功避開了大火,讓甄涼不必擔憂。然而甄涼總覺得,他應該是受傷了,但不肯告訴自己。

她甚至能猜到事情的前因後果。

——桓羿早就有所防備,這是真的。但是作為誘餌,他必須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神色如常地踏入陷阱。但他隻怕也沒想到對方膽子這麼大,竟直接放了一把火!

得知這個消息,甄涼差點兒按捺不住,直接趕回京城。

但成總管特意過來勸說了一番,打消了她的這個想法。現在回去有什麼用?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她責難桓羿幾句,也毫無意義。反而是這邊的一切,更需要她操心,對桓羿來說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