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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聽完了今日要處理的事,便有宮人過來稟報,說小皇子來了。

曹皇後對這位剛剛誕生不久的小皇子,態度十分平常。沒有特彆喜歡,但也絕不會怠慢,每日都要讓人把孩子抱過來,自己親自照看一陣。皇帝既然把孩子放在她這裡,那本身就是一種表態,於她而言也沒有任何壞處,曹皇後自然不會拒絕。

隻是也實在喜歡不起來,這個孩子來得這麼是時候,難免就讓她想起自己夭折的孩子。

好在這麼小的孩子,一天絕大多數時間都在睡,曹皇後也就隻逗了一刻鐘,見他開始揉眼睛,就讓人抱下去了。而後她才轉身對一直侍立在一側的金尚儀道,“曹尚宮下個月就出宮了,她的位置,本宮想讓你來接手,如何?”

“謝皇後娘娘厚愛,奴婢定儘心竭力,為娘娘分憂。”金尚儀壓抑著激動的心情道。

曹皇後微微頷首,又道,“如今局勢比之前更不同了,你可有什麼想法?”

以前,曹皇後在宮中的處境其實是非常微妙的,雖然是皇後,但行事卻始終小心謹慎,因為當時的桓衍,是不允許她過分掌控後宮的。但現在,他將孩子送過來,便是默許她插手的意思,曹皇後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這個時候將金尚儀提上來,也是因為自從她來了之後,後宮風氣便煥然一新。曹皇後倚重她,自然不是想像之前那樣中規中矩,所以也得先讓她明白。

金尚儀果然十分明白,微笑道,“說到這個,奴婢這裡正有一事,要向皇後娘娘稟報。”

“是什麼事?”皇後問。

金尚儀道,“這一年江南亂象紛紛,如今雖說是平息了,可是人心惶惶,隻怕還有不少後患。但奴婢私以為,這正是傳播皇室威儀、收攏人心的好機會。”

“是這個理。”曹皇後點頭。以前江南有那些豪族把持著,不會輕易讓朝廷插手。而今他們樹倒猢猻散,江南一片亂象,卻正是朝廷的機會。桓衍那邊進來忙得很,正是為了此事。

不過她心裡也不免疑惑,此事又與後宮有什麼關係?

金尚儀見她麵露疑惑之色,便解釋道,“娘娘可不要以為此事與後宮無關。朝堂有朝堂的法子,這後宮自然也有後宮的法子。奴婢聽聞江南人文薈萃,便是後宅女子也多通詩書。而今這些人同樣也正在惶惑之中,前程莫測,若娘娘遣人到江南遴選一批女官入宮,不但能加強朝廷與江南的關係,對娘娘不也是一份助益?”

曹皇後聞言眼睛一亮,已是不自覺地點了頭。

朝廷如何加強對江南的掌控,都跟她這個皇後無關。可若是在江南遴選女官,不但能讓當地人廣沐皇恩,也可以提升皇室在江南的名聲。

曹皇後很清楚,多許多百姓而言,“山高皇帝遠”並不是一句空話,但是他們也最關切皇室相關的消息,民間那些與皇室有關的戲曲之所以盛行,便是因為這個。

宮中派人到江南去遴選女官,隻怕會是跟選秀女一樣震動民間的大事。

但這又跟選秀不同,畢竟選秀女,無論是選後妃還是選宮女,都是一樣的前程莫測。可是女官既然帶了一個官字,身份地位自不相同。雖然是在後宮供職,可是對許多人家而言,也是難得的榮耀了。

而對於那些罪官之女和獲罪的豪商富族之女來說,她們本來說不定要被貶為奴婢,入宮便可以為自己搏個前程。進宮之後,自然會站在自己這個皇後身邊,為她驅使。

後宮的女官人數還是太少,大部分還都隻是識字的程度,做一些雜事沒問題,可真要管理後宮,就力有未逮了。

這是對幾方都有好處的事,曹皇後越想越覺得這個提議妙極,不由笑著道,“還是金尚儀想得周全。本宮每每思量宮中之事,也覺得人手不足,若果真如此,倒是解了一大半的難了。”

“這可不是奴婢的功勞。”金尚儀道,“娘娘猜,這事是誰提的?”

曹皇後一時想不到,便笑道,“你怎麼也賣起關子來了?你既然說出來,自然是要替那人討賞,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就是之前出宮的甄掌讚。”金尚儀道,“她雖然不在宮中,倒很顧念舊情,偶爾會與奴婢通信問好。前日她來的信裡,就提到了此事。”

“原來是她。”曹皇後慢慢頷首,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這倒不是她對甄涼有什麼不滿,實際上,曹皇後一度挺喜歡她的,聰明能乾,又知道收斂鋒芒,這樣的人才自然難得。可惜,她實在是太年輕了,曹皇後並不放心留這麼一個人在身邊。

果然,她的擔憂並沒有錯,皇帝不知為何對甄涼生了興致。雖然被她機敏地躲過,可是這後宮是陛下的後宮,她能躲得過幾回?

所以越王要為她求個出宮的恩典,曹皇後十分乾脆地答應了。

衝撞了聖駕被逐出皇宮,就是皇帝那裡也說得過去。

很多人入宮,隻是想搏個好前程,但曹皇後覺得,甄涼若不是被困在宮中,說不定會有更大的造化,便走了也不可惜。

隻是沒想到,她竟還與宮中有聯絡。

不知為何,曹皇後突然有了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她並不愚鈍,恰恰相反,做桓衍的皇後,能做到她這個份上,已經很了不得了。畢竟從前桓衍也不是沒有過寵愛的姬妾嬪妃,可是現在已經不會再有人提起了。隻有她這個皇後,看似位置搖搖欲墜,卻始終安安穩穩地坐在上麵。

而現在,在她對桓衍漸漸死心,不再將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之後,曹皇後的思想發生了極大的轉變,反而更能夠看清楚周遭的一切了。就像是撥去了遮擋在眼前的薄霧,曆曆分明。

“她如今還在京中?”曹皇後心下一動,問道。

金尚儀笑道,“所以說這事也巧,她若是在京中,隻怕想不出這樣的法子,偏是人在江南,想來見得多了,心有感觸,才會如此。”

曹皇後臉上也露出了一點淡淡的笑意,原來如此。

她對金尚儀道,“難為她有心。既然如此,此事我就交給你去辦。想來她在江南,也能給你不少參讚,數月之內,此事便可功成了。”頓了頓,又道,“她當日是因為觸怒陛下,被逐出宮,本宮也不好多過問她的事。你到了那裡,看她什麼需要,就行個方便吧。”

金尚儀親自去江南,代表的就是她這個皇後,當地的官員們必然會奉承巴結,隻要不是大事,她打個招呼,下頭的人自然會重視。

“奴婢省得。”金尚儀應道。

曹皇後便點頭,“那你去準備吧,本宮也要去陛下那裡討一道旨意。”

……

金尚儀出京時,越王的車駕已經很靠近京城了。他們在路上錯身而過,都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存在。

這一路緊趕慢趕,半月之後,金尚儀一行人總算抵達維州。因為是奉詔出京,所以由本地官府接待,入住了驛館。

這些官員其實也是緊急從其他地方調派過來,麵對江南一團亂麻的局麵,一時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起手,所以到目前為止,都還在清點前任的罪狀和抄出來的資產,具體的事務卻遲遲未能推進。

本來對於宮裡突然派人來選什麼女官,他們是很反感的,覺得就是來添亂。

誰知天使還沒到,消息才傳出去,就在當地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畢竟是與皇室有關的事,自從前朝末期之後,江南就很少有相關的傳聞了。現在百姓們隻能從年邁的老人們口中聽說,當年前朝末帝下江南時,千裡江麵上儘是船帆,而船隻行過,漁民們總能在江水裡撈出來各種各樣的物品。

而這樣的盛況,已經有太多年沒有過了。所以就算是那些剛剛從洪災之中緩過來的百姓,對此也是津津樂道。

一時之間,整個江南氣象竟大不相同。

這些官員也不傻,立刻意識到宮中的來使能提振百姓對官府、對朝廷的信心,於是自然也就對金尚儀十分禮遇。哪怕她是個女子,也不敢有半點慢待,當晚還特意在官衙設宴為她接風。∴思∴兔∴在∴線∴閱∴讀∴

而接下來的幾天,各處前來拜訪金尚儀的人,可謂是絡繹不絕。

如此,直到第五天,金尚儀才終於騰出空來,讓人送了自己的帖子去給甄涼,請她過來說話。

此時的甄涼,早就已經從客棧裡搬出來,住進了桓羿留下的宅子之中。這棟位於城中的住宅是三進的大院,不過城中有不少查抄出來的房產,官府也在設法變賣,所以甄涼混在其中搬家,半點不引人注目。

除了從桓羿那邊拿到的東西之外,甄涼這段時間頻頻拜會各處,也著實吃下了不少貨物,這會兒正準備打發商隊上路呢。

她這回不會跟著去,不過有大利盯著,甄涼也沒什麼不放心。

倒是大利十二分的不放心她,“將軍原讓我和大吉跟著姑娘,現在大吉跟著越王殿下進京去了,我若也走了,姑娘一個人在這裡,萬一有什麼是當如何?”

甄涼還在發愁該怎麼勸說他,就接到了金尚儀的帖子,頓時笑道,“能護著我的人來了,這回你可能放心走了罷?”

第086章 各有去處

金尚儀一見甄涼,便忍不住感慨道,“你倒自在。”

才不過多久的功夫,甄涼看起來已經跟在宮中時完全不一樣了。衣飾雖然還是與從前一般的簡樸,但款式卻變成了更加修身、方便活動的窄袖長袴,顯得整個人十分精神利落。至於氣質,卻是與宮中時的平和穩重大不相同,反而鋒銳必出。

金尚儀原本覺得她小小年紀就那般沉穩有度已經十分難得,現在才知道,那竟然並非是她的本性,不過隨時就分罷了。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城府。

不過對金尚儀來說,這並不是壞事,或者說,應該是大大的好事才對。就是甄涼依舊在宮中,這個年紀也威脅不到她,反而可以成為極大的助力,如今甄涼已經出宮,與她之間就更沒有利益矛盾了。

甄涼微笑道,“比不得尚儀,不,下次見麵,就該稱尚宮了吧?”

“那要多謝你出的這個主意了,娘娘聽了甚是欣喜。”金尚儀也不會掩去她的功勞。

甄涼道,“我也是到了這裡才知道,江南本地的風氣,竟與彆處大不相同。”

這時講究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就算許多詩禮之家,也是這麼規訓女兒的,隻一味教導些針黹女紅廚藝之事,不會讓她們讀太多書。但江南卻不同,這裡文風薈萃,天下才子泰半出自於此,自然也就養成了重文的風氣,即使是閨閣女子,也有十分精通的。

更讓人驚異的是,就連許多平民女子,若是家中資產尚豐,也更願意她們讀書識字,因此本地有不少女先生,專以收徒教課為業。

除此之外,因為本地紡織產業發達,而采桑養蠶、紡紗織布大都是女子的工作,所以在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