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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靜?”

錢女史蹙著眉搖頭,語氣凝重,“馮姑姑倒是派人去知會過,可是姑娘也知道,那位是個活菩薩,隻管吃齋念佛,哪裡會管這些凡間俗事?”

尚食局主官邱尚食,年紀其實比黃尚宮還小些。但是眼看黃尚宮還能再熬幾年,而等黃尚宮退下來,又有更出色新人上去,她這個尚食估計就到頂了,所以邱尚食也沒什麼拚搏爭鬥之心,連尚食局事務都是交給下頭人處置,平素隻在屋裡吃齋念佛,兩耳不聞窗外事。

平日裡這自然是好事,她不管是,許多事就可以由馮司膳自己做主。

但眼下這種局麵,跟黃尚宮打交道,馮司膳身份就有些不夠看了。

“罷了,不管也好。”甄涼低頭想了一會兒,緩緩道。她有把握說動馮司膳去趟渾水,因為馮司膳有所求,可是邱尚食呢?用什麼才能打動她?既然無法打動,那還是不出見好,由馮司膳來掌控局勢,甄涼可發揮地方也多。

兩人一路說著話,不覺已走到六宮局附近,遠遠地已經能看見那一片延綿屋頂。

這裡隨時都有六宮局女官出入,兩人便不再說話,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甄涼與馮姑姑合作了那麼多次,已經培養起足夠信任,也不必客套,寒暄了兩句,馮司膳就將如今情況和盤托出,又問甄涼,“依你看,我們當如何應對?”

其實事情跟馮司膳關係不大,她大可以丟開不管,反正牽連不到她。但是這種事,往往也隱藏著機會。

葉尚儀看不慣馮司膳這個“後起之秀”,馮司膳又何嘗不是盯著她位置呢?這回尚儀局出了差錯,若是能借勢讓葉尚儀吃個虧,折損些力量,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甄涼既然來了,也不說那些虛,直接道,“姑姑若能說動黃尚宮,此事大有可為。”

“倒是可以一試。”馮姑姑若有所思地道。

葉尚儀與黃尚宮不對付,早就看中了對方女官第一人、後宮大管家身份。奈何黃尚宮入宮早,洪範元年便入宮,先後曆經三朝,根基不是她能比。

而且葉尚儀是先帝年間入宮,當年備受先帝信重,甚至加恩她家人。這份榮寵,即使在所有女官之中也是獨一份。如今桓衍當政,曹皇後對她態度就有些微妙,始終更倚重黃尚宮,她才有所忌憚。

她這份心思明晃晃寫在臉上,自己也從不掩飾,黃尚宮難道就不知道?知道了,心裡就沒有芥蒂?縱然她年紀大了,自己也想退下來頤養天年,那也得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地退,而不是被人算計著拉下來。

所以馮姑姑覺得,要說服她,並非沒有可能。唯一可慮是黃尚宮一向重規矩,未必肯為這事破例。

她將這話一說,甄涼就笑了起來,“姑姑以為我們要做什麼?當然一切都按規矩來辦。”

馮姑姑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不過這按規矩,又是怎麼說?”

“我要見王女史一麵。”甄涼說。

“這好辦。”馮姑姑徹底放鬆下來,“便是不找黃尚宮,我也能應了你。”

“後續事,還需黃尚宮配合。”甄涼笑著道。

馮姑姑點頭,又問她,“你想幾時去見那王女史?我這就可以去安排,你是否還要一些時間準備?”

“不必,見在就安排吧。”甄涼說,“拖得久了怕有變故。”

王女史既然能自儘一次,未必就沒有第二次。而且葉尚儀也絕不希望有人能從她嘴裡掏出東西來。世上哪有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存在?

馮姑姑應了,留錢女史在這裡與甄涼作伴,自己親自走了一趟,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回來,道,“見下那邊沒人了,我讓人帶你過去。我這裡也要去見黃尚宮,希望一切都順利。”

“會。”甄涼站起身道,“對了,這裡有什麼吃?”

“怎麼突然問這個……”馮姑姑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怕是沒用過早膳就過來了。今兒事情多,沒有特意準備,不過大廚房要準備各宮份例,想必有剩。”她轉頭對錢女史道,“你去看看,挑一些好過來。”

錢女史答應著去了。馮姑姑已經跟黃尚宮定好時間,不能拖延,便留下甄涼自己走了。

不多時錢女史拎著食盒回來,甄涼打開看了一眼,便又蓋上,將食盒拎在手中,“走吧。”

“姑娘不吃?”錢女史有些詫異。

甄涼朝她笑了一笑,“這不是給我,是給王女史。”

錢女史聞言,便不再多問,將甄涼送到尚宮局門口,碰上了過來接她人,這才自己回轉。

甄涼提著食盒跟在這位女官身後,繞了一段僻靜遠路,來到了關押王女史地方。那女官在院子裡站定,側身讓甄涼獨自過去,一麵低聲道,“屋子裡沒有人,你有一炷香時間。”

“我知道了。”甄涼微微點頭,麵上擺出沉靜神色,拎著食盒推開了門。

正如錢女史所說那樣,王女史手腳都被綁在了一張椅子上,動彈不得。聽到開門聲,她略微瑟縮了一下,視線下意識地避開,像是不敢看過來。

甄涼打量了一下,見她身上沒什麼傷痕,這才上前,將食盒擱在地上,“我來給女史送飯。”

一邊說,一邊打開食盒。從尚食局過來路途不遠,食盒裡食物都還是熱,蓋子一打開,食物香氣就彌漫了出來。

王女史從昨夜到見在沒有一分鐘安穩過,至於食水,就更不敢想了。加上一夜未睡,之前還曾掙紮哭喊,又受了審訊,已然耗儘了體力,此時正是又累又餓又渴又困,聞到這香味,頓時胃痛不止。

甄涼卻沒有先給她吃飯,而是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水,扯開她嘴裡塞著毛巾,將杯子遞到她嘴邊。

王女史本是打定主意不理會她,甚至想罵兩句,說幾句硬氣話。但那水杯放到唇邊瞬間,身體似乎有了自己意識,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啜飲起來。解了口渴,饑餓之感就更難以忍受了。於是等甄涼端起飯菜喂她時,她猶豫著,終究還是張開了口。

吃下第一口,王女史就發了狠。反正她估計也是活不成了,好歹吃一頓,做個飽死鬼。

這麼想著,便來者不拒,給什麼吃什麼,直到腹部微漲,才搖頭拒絕。

甄涼見也沒剩什麼,便將剩下都收回去,蓋好食盒,然後站起身,拎著食盒打算離開。

王女史這下急了,“你沒有什麼要問我?”

她才不信甄涼真是來送飯,必然是想借此機會撬開她嘴巴。她都已經打算好該怎麼說了,結果甄涼卻不按套路來,說走就走。

“我問了,女史會說麼?”甄涼轉過身來,問她。

王女史一愣,立刻道,“自然不會!”

“我想也是。既如此,我也就沒什麼要問了。”甄涼微微一笑,“反正,我隻要拎著空了食盒出去,讓人知道王女史吃了我送東西,縱然我說你什麼都沒說,你覺得有人會相信麼?”

王女史臉色一白,罵道,“卑鄙!”

“哎呀,忘了堵上嘴了。”甄涼卻並不惱,依舊笑盈盈,走回去拿起毛巾,就要塞進她嘴裡。

王女史連忙掙紮著避開,“你真不問我麼?你讓我臨死之前吃了一頓飽飯,或許我會告訴你呢?”

“你不會說。”甄涼低頭看她,語氣平靜,“若是為了你自己,或許還有可能。但你如今,隻怕有把柄或者弱點落在彆人手中吧,哪裡敢多說一個字?”

“你不是也說,讓人知道我吃了你飯,不說也是說了?”

“你可以賭背後人對你足夠信任,而且有良心。”甄涼道。

王女史當然是不信對方有良心,至於信任?那就更是個笑話。她抬起眼,像是第一次見到甄涼似,仔仔細細將她打量了幾遍,片刻後才道,“我之前就聽過甄女史大名,如今才知道,果然厲害。”

“原來你認出我了。”甄涼有些意外。

“不怕你笑話,我這一夜都在想,這件事會有哪些人摻和進來,誰又能真幫我。”王女史道,“該來都來過,隻差你了。”●思●兔●在●線●閱●讀●

甄涼原本不認識王女史,若不是這件事,恐怕也永遠不會認識她。本以為是個被葉尚儀操控可憐人,卻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一個聰明人,不光是對自己處境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六宮局暗地裡爭鬥,也知之甚詳。

“你……”她想問,你既然看得這麼清楚,怎會讓自己落到這步田地?可是這話問出來未免可笑,若有彆路可走,誰會願意往死路上去呢?

她頓了頓,最終隻道,“見在唯一能救你人是黃尚宮。你若想自救,或是想保全什麼人,就要找對該求人。”

說完這句話,她將毛巾塞回去,拎著空食盒大步離開。

……

尚儀局。

這日是初一,葉尚儀要跟在皇後身邊接見內外命婦,抽不出身來,所以尚儀局這邊事,都交給許司籍暫理。

葉尚儀平日裡就防備著馮司膳,何況是這會兒?

許司籍早使人盯著馮司膳了,因此甄涼一來,這邊就得了消息。沒多會兒就聽說甄涼拎著食盒去看了王女史,而且出來之後,食盒已經空了。

“確實是空。”來報信女官說,“我們人親自開蓋看過。”

“彆不是她自己在屋裡吃了,出來演戲吧?”許司籍嗤笑一聲,“這也值當大驚小怪?”

話是這麼說,但她眼底明顯藏著一抹憂慮,顯然連自己都不信這句話。

對方輕輕巧巧一招,就弄得她們疑神疑鬼,若不親眼確認,哪敢肯定王女史什麼都沒說?許司籍這麼一想,不由恨得牙癢,“好個甄涼,多管閒事!”

“司籍,咱們怎麼辦?”報信女官問。

許司籍皺眉想了一會兒,突然問,“馮司膳呢,人去了哪裡?”

“不在尚食局,不知道去了哪裡。”報信女官道。

如果說葉尚儀對馮司膳是防備不喜,那麼許司籍對馮司膳,就是又羨又妒、眼紅得快滴血了。

一般都是司字輩,她頭上一尊閻羅王,每日裡戰戰兢兢,隻能聽吩咐辦事,不敢行差踏錯半步。馮司膳呢?明明資質平平,偏偏好命遇到個不管事上司,早早大權在握。

原本就算掌了權,她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許司籍還有幾分看不起。誰知今年來了個甄涼,在她背後出謀劃策,叫馮司膳在皇後麵前好一番露臉,如今氣象早已不同。

如今甄涼既然出見了,馮司膳卻不在,恐怕是又去準備什麼後手了,不得不防。

“之前說是王女史撞柱自儘,沒成?”許司籍琢磨了一會兒,說,“讓人去幫她一把。”這人若是早死了,也沒有如今這些麻煩事。說什麼沒死成,恐怕是不想死吧?否則被抓住時候,就該自我了斷了。

這樣一個怕死人,原本用來威脅她籌碼是否有用,還有待商榷。

她頓了頓,又說,“做得隱蔽些,最好看起來像是自儘,不要過多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