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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

甄涼回過神來,連忙收起種種思緒,“殿下,今日馮司膳請我過去,是為了潘德輝之事。他的徒弟潘順順求到了馮司膳那裡。”

“你給她出了主意?”桓羿這才收回手,轉過身問。

甄涼點頭,“我向她推薦了桓安。”

她下意識地說得很簡練,是因為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是從桓羿那裡學來的,所以兩人之間,自然也在許多事情上都有默契,不必過多解釋。但甄涼說完之後才意識到,如今的桓羿已經不是後世那個桓羿了,他未必能一下子聽明白自己的意思。

然而沒等她再開口解釋,桓羿已經拊掌笑道,“果然是妙計。”

甄涼眼中閃過一抹異彩,看向桓羿。

桓羿坐了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才道,“新鳳一派與蟠江一派的爭鬥眼看就要分出勝負,如今引入楓林派,局勢一下子就變得撲朔迷離了。有趣!”

不管是在哪裡,隻要有人就免不了有爭鬥,何況是在皇宮,這個全天下權勢最盛的地方。

內侍看似不起眼,但實際上,跟外麵的朝臣們比起來,曆代皇帝都更願意選擇自己親近的家奴,任用他們做事。——想想看,代替皇帝處理奏折,所見的都是天下大事,交接的都是王公重臣,這樣的榮耀與煊赫,誰能拒絕?為了得到這樣的榮耀,自然要打個頭破血流。

不同於外麵的人還可以選擇彆的道路,對內侍而言,這是唯一的進身之階。所以宮中的爭鬥,比朝堂更殘酷百倍。

有爭鬥,自然就會分派係。

內侍身份特殊,多半是按照地域來分派係,這也是有其因由的。

世上自然沒有那麼多天生殘缺之人,所以除了犯官受刑之外,民間也有窮苦人家會為了博個富貴,鋌而走險。既然有市場,自然就會有生意。表麵上,朝廷是禁止民間這麼做的,畢竟人口有限,須得留著他們生孩子。但宮中總要有人伺候,於是這生意就轉到了地下。

普通民間百姓,縱然自宮了也找不著門路入宮,久而久之就不會如此行事了。於是這種生意,就集中在了一小部分人手中。

首先,他們得在宮裡有關係,最好是某個大太監,這樣才能把人都收進去。其次,收進宮的孩子也須得可靠,否則出了問題,誰都擔不起乾係。如此一來,這種生意也就集中在了某個地域——通常是某個大太監的家鄉。

如今的皇宮之中,新鳳派與楓林派都是這樣出現的派係。

新鳳就是鳳京,是大魏皇室桓氏的龍興之地。與桓氏有血緣關係的“皇親國戚”,自然早就雞犬升天。那些普通人呢?占了近水樓台的便宜,把孩子送到貴族身邊乃至送進宮中,也就成了常態,慢慢就發展起了這門生意。因為與桓氏的關係親密,所以頗得信任。

何榮就是如今新鳳派的領頭人。

楓林派很特殊,完全是靠桓安一個人撐起來的。在桓安最風光的那幾年,楓林鎮隻要不是隻有一個男孩的人家,幾乎都送了孩子入宮,聲勢一時無兩。隻看這一點,便知道桓安跟其他太監之間有天壤之彆。

可惜在桓安失勢之後,楓林派也被打壓得抬不起頭,這幾年入宮的孩子已經很少了,以至於很多這幾年才入宮的小內侍,甚至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至於蟠□□,就比較複雜了。蟠江縣就在京畿附近,做這門生意總是比彆處更容易。而皇宮裡的主人不管怎麼換,總是需要宮人內侍伺候的,所以這座京城經曆了三個朝代的更替,蟠江縣和從這裡出來的內侍,卻總能幸存下來,繼續在皇宮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蟠□□根深葉茂,宮中中下層的內侍有大半出自這裡,根基十分深厚。可惜桓氏皇族更親近新鳳派的人,所以高層出頭的反而不多。

潘德輝算是走了個狗屎運,得以在桓衍年幼時就陪伴他長大,這才出了頭。蟠□□對他寄予厚望。倒不是覺得他能乾,隻是覺得他可以向皇帝引薦新人。可惜出身太低是硬傷,潘德輝很快被何榮擠得沒了位置,蟠□□自然也隻能再等機會。

何榮對付潘德輝,是因為各種意義上,他都是自己的對手——雖然這個對手弱了一點。

桓羿當初直接掀桌子,就是為了激起宮中這些人的爭鬥,如今眼看就要分出勝負,自然不能讓事情就這樣結束。而甄涼這一步棋,將楓林派重新推了出來,正是恰到好處,給本來已經快要結束的爭鬥又添了新的變數。

雖然桓羿已經不是那個桓羿,但聽到他的誇獎,甄涼還是覺得十分滿足,微笑道,“殿下謬讚。”

桓羿低頭又飲了一口茶,暗道好險。

其實他那天去告禦狀,根本沒有做過任何準備,更沒有思量過底下的各種勢力——桓羿雖然是在宮裡長大,但身為上位者很難看清下麵的事,他又離開皇宮三年,更不了解這些了。

他隻知道,不管偷竊庫房的人是誰,現在都是桓衍的人,這就已經足夠。

還是那日回來之後,甄涼知道他鬨出的事,隨口說了一兩句,被桓羿記住了。他這才意識到,這裡麵可以做的文章其實更多。

不過這種話,在弄明白具體的情況之前,他沒有在甄涼麵前說。

桓羿知道甄涼是來幫助自己的,也知道她很出色,雖然小小年紀,但對宮中種種局勢,卻是了然於心,隻需稍稍撥弄,就能讓事情達成自己想要的結果。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要證明,自己這個主人,配得上她的效忠。

若是連她說的話都聽不懂,像什麼話?

所以這段時間,外頭鬨得沸沸揚揚,桓羿也跟著成總管了解了一番內侍之中的龍爭虎鬥。——成總管也屬於蟠江一係,從小就在宮裡長大,縱然離開三年,許多人都生疏了,但為桓羿解說大勢還是沒問題的。

甄涼回來之前,他其實也在思索怎麼再添一把火。但他不知道桓安後來的事,自然也想不到此人身上去,因此倒是讓甄涼搶了個先。

好在身為殿下的尊嚴保住了。

誰知這口氣才一鬆,就聽見甄涼道,“殿下怎麼突然飲起了茶?”

桓羿一愣,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茶盞之中裝的不是養生的湯,而是青碧的綠茶。他身體不好,一向並不飲茶,這杯茶其實是給甄涼準備的。方才半夏泡茶的時候還在嘀咕,說甄涼快回來了,這會兒倒上,她回來的時候溫度正好。

結果桓羿隻顧著端身為主子的架子,表現出自己的智計,順手就端起了杯子,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喝的是什麼。

這會兒回過神來,見甄涼皺眉盯著自己手裡的杯子,連忙坐得更端正了一些,捏緊杯子道,“我的身體已經大好了,如今飲茶已經無礙。況且這茶葉是新送來的,品相口味都極好,放著不喝倒白費了。”

“殿下若想飲茶,櫃子裡還有紅茶——”甄涼立刻道。

“隻是偶爾飲一盞綠茶,想來也不會如何傷身。”桓羿打斷她的話,為免她抓著此事不放,連忙放下茶盞,轉開話題,“既然推出了桓安,那你還在擔憂什麼?”

“殿下可知桓安此人?”甄涼問。

桓羿搖頭,又想伸手去端茶杯了,隻得強自按捺住,道,“隻是聽說太-祖皇帝與高皇後都極是信重,想來自然是個有能耐的。”

“確實如此。”甄涼微微頷首,“隻是我聽馮姑姑說,桓安的性子與常人不同,擔憂會有彆的變故。”

她是為長遠計,生怕桓安後來變成桓羿的阻礙。但桓羿如今卻沒想到那麼遠,語氣輕鬆地道,“縱然有麻煩,也不是找你我的,有什麼可擔憂?”

甄涼聽他這麼說,也醒悟過來是自己太急切了。如今他們H還在暗處,什麼樣的變故也影響不到這裡。

又聽桓羿說“你我”,顯然並不與她見外,麵上不由浮起了淡淡的緋紅,一時不自在起來。

第018章 戴罪立功の思の兔の網の

桓羿見她這樣的反應,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屋子裡便安靜了下來,氣氛霎時變得有些微妙。

好在就在此時,小喜子掀開簾子從外麵走了進來,一邊大聲嚷道,“主子,您讓打聽的……”

“咳咳——”桓羿突然大聲咳嗽起來。

甄涼和小喜子都嚇了一跳,連忙搶上前去,一個拍撫著他的後背,一個倒了一杯清水讓他潤嗓子,配合倒是無間。這麼一弄,那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就散了。

桓羿很快平複了咳嗽,抬頭看向甄涼,“這幾日辛苦你了,若無事便先去歇著吧。”

“確實還有一事。”被他一提,甄涼才想起來,將霍文騫的事說了。

小喜子聞言不由讚同道,“主子的身子確實弱了些,如今雖比從前好了許多,可是眼看就要入冬了,隻怕到時候也難捱。若能強身健體,倒也不錯。”

本來他們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和光殿看似偏僻,其實處處都是眼睛,他們動一下,不知多少人看著,因此必要謹慎在謹慎。如今走馮姑姑的路子,倒是省了不少事。

桓羿也點頭道,“如此也好。”他想了想,又說,“西邊那個小院,空置了許久,咱們搬進來之後也未曾啟用,門一直鎖著。我記得之前開門瞧過,說是院子裡的草都有半人深了,十分荒僻,不如就把地方定在那裡。”

“那可要著人去收拾?”小喜子問。

桓羿瞪了他一眼。甄涼笑道,“要的就是不引人注目,自然不必收拾,還讓人以為那院子荒著才好。”

小喜子知道說錯了話,立刻把腦袋耷拉了下去。

甄涼想著他方才進門的口%e5%90%bb,應該是有事要回。之前桓羿猛然咳嗽起來,她還以為是犯了舊疾,關心則亂,便也沒有多想。如今冷靜下來,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想是桓羿叫人打聽的消息,不便說與自己聽。

於是她便知趣地道,“殿下若沒有彆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等她走了,桓羿才瞪向小喜子,斥道,“一驚一乍的像什麼樣子?如今回了宮,可不像從前在外頭了,也該學著穩重些。——讓你打聽的消息可是有了?”

小喜子不敢反駁,隻低頭聽他訓斥,聽到最後的問題,忙應道,“有了。”

說著湊近了,低聲將自己打聽的消息一一道來。

桓羿一邊聽他說話,一邊在心裡思索當下的局勢,麵色嚴肅沉靜。

小喜子說完了,見他沒有吩咐,也不敢打擾,低頭侍立在一側。

過了好半晌,桓羿才回過神來,“取紙筆——”說到一半,又自己搖了搖頭,擺手道,“罷了,你先下去吧。”

他讓小喜子打探的,都是以前自己所知的那些,站在母妃和他這一邊的大臣的消息。桓衍登基這幾年,打壓起他們來不遺餘力,其中大部分如今的處境都不怎麼樣。桓羿思量再三,還是覺得不到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