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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嘴唇張著,呆了會兒,才開口問說:“什麼意思?”

這時何秀已經後悔了,道:“……沒什麼。”

“那件事兒……跟我爸爸有關係?”

“……沒有。”

“媽!”江沅說,“我工作了!你告訴我,我要知道!否則我一輩都不甘心!”

“說了沒有!”

江沅腦奇跡般地並未宕機,而是還在運作,他很清楚自己必須用儘全力逼迫對方,於是道:“媽,如果您不說明理由,我是不會乖乖聽話的。您不可能一輩我給綁在家麵的,那麼,隻要您不注意,我就會去接戲拍戲。”

“……”

“您說啊!不然我是真的不會聽話的!”

“……”到這,何秀閉了閉眼。她猶豫了許久,最後終於又睜開眼睛,告訴江沅,“沅沅,是。”

“……”江沅的手開始發抖,且媽媽越講,他抖得越厲害。

當年,江樹德在離婚以後借錢投資還有賭博。那一陣子,也不知道江樹德究竟借了什麼人的錢,總之,對方那群混黑道的催賬催得實在緊了,江樹德卻拿不出來。也就是那個時候,江沅拍的兩支廣告在市台上到處都是,於是,江樹德便誤以為江沅母掙到錢了。他曾經江沅媽媽要過江沅的廣告費,被拒絕,可江樹德一直認為“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江沅掙的金山銀山理所當都是他的。他看不慣他自己被債主追得抱頭鼠竄,他下的那個小子卻一天到晚山珍海味的。與此同時,彆人告訴他,綁架家人會被輕判,也容易得到“諒解”——到時候讓孩奶奶裝高血壓裝心臟病,就可以了,這樣即使警察來了他也沒什麼太大風險。江樹德是初中學曆,“有錢”純屬因為時代,於是,撩起袖就乾了那回,想快速拿錢到手。

江沅媽媽其實也是很年後才知道的,卻沒證據,無法做什麼——江樹德在酒醉後對他父母說漏了嘴,後,江樹德的弟媳婦兒又對何秀說漏了嘴。

“沅沅,”何秀再次對江沅說,“明白了嗎?你如果走‘明星’的路,你一都不得安寧。他一會想法設法拿走、花掉你每一分錢的。他一直想東山再起。可是,現在已經不是1995年了,他那點兒學識,不夠的!我們會被他裹挾著,跟他捆綁著,不斷滿足他的私欲。如果你不願意,那件事情就會重演。這回或許不是綁架,而是彆的,比如威脅——拿一些過去的事威脅你,或威脅我。那個時候怎麼辦呢?”

“媽媽……”作為兒子,江沅自然知道他的“爸爸”不在乎他,也不在乎媽媽,隻在乎錢。隻是,當這種程度的“不在乎”被血淋淋擺在眼前,他還是好傷心。

何秀又道:“我看,江樹德向他老同學王二借的500萬塊,還不知道是怎麼‘借’的呢!搞了一個互聯網金融,還不是又失敗了嗎?超過一億的到期款渠道來源就更奇怪了。”

“媽媽……”

“懂了嗎,沅沅?進娛樂圈掙那個錢,你這一都消停不了了。你有那樣一個父親,一平凡是你唯一的選擇。你上一個普通的班,乾一些普通的事,就好了——沅沅啊,你如果覺得廣告公司不好再去,媽媽可以想想辦法,讓你去個彆的單位,你一表姐就是中型it公司的hr。你是一個學廣告的,很容易安排工作。如果晚上那篇文章影響到了你本人,媽媽跟你認真道歉,行嗎?”

“……”江沅想說一點什麼,可聲音卡在嗓眼裡,發不出來,隻有一些非常怪異的、要發不發的動靜。

良久後,他垂頭喪氣地道:“我知道了,媽媽。”

何秀長長吐了口氣:“沅沅最乖。這一輩平平凡凡,就很好。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哪裡不好呢?對不對?江樹德不甘平凡,最後不會有好下場的。”

江沅實在不想再說了,推開椅站了起來:“媽,我……我先回去了,一點多了。”

“我……”

“不用,一個朋友送我來的他開車了。”

“好。”此時,何秀已經恢複到了最開始的平靜模樣,“沅沅,回去以後洗漱睡覺,彆想了。”

江沅還是蔫蔫兒的:“嗯。”

“還有……”最後,何秀道,“明天早上不要忘記告訴劇組你不去了。”

江沅這時眼淚已經在眼圈來回打轉了,他說:“……我知道了,媽媽。”

…………

從家出來到電梯間,一看見沈度,江沅就把頭紮進沈度懷,胳膊摟著沈度的背,額頭抵著沈度%e8%83%b8膛,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在下巴處彙聚,再洇濕地麵,他一邊哭,一邊說:“沈度……沈度……我怎麼辦啊?”

第48章 危機04┃【你要是有這個本事咱們再說。】

沈度用力摟住江沅。

他一手抱著江沅的腰,一頭撫著對方的頭發,在他頭頂不斷地說:“沒事兒……”“沒事兒,啊?”

他的蒼白震懾了他。

江沅壓抑自己的聲音,拚命汲取沈度的味道,說:“我、我真的不太知道現在應該怎麼辦了。”

“跟我說說”

“嗯,不過彆在這兒。”

“好。”

沈度頷首,一手領著江沅,一手按下電梯按鍵。

沒會兒,老舊電梯吱嘎吱嘎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電梯的門不大平滑地向兩邊滑了開來。沈度牽牽江沅,二人走進電梯轎廂,並排站著,都沒說話。電梯裡有攝影頭,不適合過分親密。

走出居民樓,因為已經點多了, 二人再次十指相扣。

“沈度……”江沅吸吸鼻子,道,“咱們找個馬路牙子坐一會兒,好不好先彆回家。”

沈度點頭:“好。去裡邊兒 ”

“嗯。”

於是他們到了小區中央那一大片空地邊上一空地裡 是形形色色的健身器材。在月色下,它們宛如影子一般,顯得遊離而且虛假。江沅覺得一切一切那樣熟悉,又那樣陌生。

回憶再次破空而來。六年前的那段經曆一直是他人生至痛,簡直是鏤骨銘心,令他此生難忘,可現在何秀突然對他說,傷害源於他的爸爸

本應該是這世界上最最疼愛他的人。

他本來都想好了,在演員的這條路上一直走一直走, 即使頭破血流也永不悔改,可現在呢,走著走著,腳下的路忽然沒有了。

大部分人奔波一世也不過是熱鬨一時,他真的想留下一些長長久久的東西。

江沅坐在路沿上,伸長兩條腿,望著星空,沈度則是扯扯褲子,手稍一撐,在江沅邊上坐了下來。

今夜滿是星鬥,江沅有些難以相信這竟然是一線城市。 它們忽遠忽近、競相閃爍,好像將黑沉沉的夜幕推遠了。

夜半的星空空曠、遼闊,宛如一位剛剛經曆生產之痛的母親,疲憊、安詳,有著一種忽而長大的幸福感。天空與大地一樣,深處似有一種洶湧的喧囂的力量,有一種神聖的莊嚴的呼喚,一股一股,一聲一聲,蒼涼、深沉,叫人忍不住熱淚盈眶。江沅看著看著, 濕漉漉的東西就從他臉頰上滴答下來,流進嘴角。苦中帶著酸澀,還有夾雜著的許多滋味,絲絲縷縷的。

“沅沅,”沈度扳過江沅的臉,用拇指擦掉眼淚,“願不願意和我說說也許一切還有轉機。”

“嗯……”沈度的聲音竟令江沅一點點地平靜下來了。

他望著沈度,突然覺得,情況沒那麼壞。他還見到了沈度、愛上了沈度,他們不會這樣分開。而且他還年輕,可以等,他熬到江樹德老,甚至熬到江樹德死,難道還不能拍片嗎那時媽媽就管不了他了。那個日子也許是二十年後,也許是三十年後,但總歸是有希望至於這二三十年,他可以跟沈度學東西,一直學到爐火純青,人一輩子是很長的。對了,還有,他已經演過了一部片子,得了許多認可,去過柏林,拿了獎項,有許多美好回憶,他這輩子已經值了。

於是,在一片寂靜當中,江沅說了他剛剛才知道的事,關於他的父親,也關於他的母親。

沈度隻是耐心聽著,而後,他讓江沅把江樹德的所有經曆都告訴他。

江沅一直講一直講, 可江樹德生意的事江沅其實不甚了解,隻說了說江樹德的外貿公司、光伏公司,對後來的金融公司則說不出什麼東西來。▼思▼兔▼在▼線▼閱▼讀▼

最後沈度點點頭,問:“沅沅,2015年,你能猜到他為什麼可以從老同學王二那裡借到500萬嗎?”

江沅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

沈度笑了,十分溫柔,他拍了拍江沅後腦,說:“沒關係。”

江沅不是非常明白,問: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也許重要,也許不重要。正常來講,王二似乎不大可能借江樹德500萬去創業。他們應該非常清楚這老同學是什麼人。再說了,那群富人絕不會因'同學情分’大把撒錢的,破產了的江樹德對王二來說毫無價值。還有一個疑點就是江樹德打王1 招牌為新公司招攬生意,說王二認為他的產品非常不錯,王二居然也忍下了,這不尋常。我甚至懷疑江樹德的一億欠款也是王二出資解決的。

“嗯……”江沅思索了一下,“他抓到了王二把柄勒索”

“還不知道。”沈度說完沉%e5%90%9f半晌,之後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沅沅,回去嗎三點多。”

這時江沅也覺得自己身上有些冷了,點點頭:“好。

沈度笑笑,摟著江沅的腰,把人一把放到路沿上頭,而後轉過身,對江沅說:“趴上來吧。”

江沅見沈度要背他,也終於笑了一次,看看左右兩邊,確定空無一人,便摟著沈度脖子,腳下猛地一躥.跳到沈度背上。

於是沈度背著江沅一步一步往車上走。

在車裡,沈度沒再提江樹德,而是問江沅: "沅沅,餓不餓”

“有點兒。”

“我回去給你下一碗麵”

“你會下嗎”

沈度唇角一勾:“當然。”

“那好~”江沅不想沈度擔心,也努力裝作正常,說,“要吃~! !”

“嗯。”

車子仿佛是一條魚,遊進外麵斑斕的夜。沈度江沅兩人默契地隻討論麵吃什麼,沒再說今晚的事了

回到家,沈度換上睡衣,挽起袖子,去廚房了。

沒一會兒, 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被端上餐桌。麵條裡麵臥了一個荷包蛋,還有幾根蔬菜與幾片斜切著的火腿腸,上麵撒著榨菜、 辣子、花生碎。

沈度不餓,於是,他隻是坐在餐桌對麵,撐著下頜,微笑地看著江沅。

江沅眼眶又熱熱的,覺得沈度好溫柔。他喉頭裡像有什麼酸酸硬硬的東西,梗著、支著。江沅拚命仰起頭來,擎著眼淚,喉結一動一動的,隻想把那湧上來的東西咽進肚子。

沈度說:“沅沅,你等會兒先去睡覺。我再想想解決辦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