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1 / 1)

,江沅在他的褲子上抹了抹手,再回過頭,他發現先扔完核的沈度已經在向外走了。

江沅不大甘心,想讓沈度說出“酸”來,追上去,叭叭叭叭忙不迭問:“喂,到底酸不酸?我剛摘的那個果子是不是特彆特彆酸?”

“沒有,”沈度腳步輕輕一頓,而後回過頭來。這時沈度剛剛走到這家餐廳的大門口,街道上的霓虹燈掛剛好映進他的眼睛,斑斕極了。兩邊是花木扶疏,沈度回頭,微微笑著,說:“甜的。”

第28章 《櫃》26┃“越碎越好!”

在電影中, 姚震、辛願“男男朋友”的關係已瀕臨崩盤了,他們兩個商量好了心平氣和地再談談。

而另一邊,“帶孩子”是大工程, 連自由戀愛濃情蜜意的夫妻都齟齬不斷, 互相憤怒、互相攻擊,最後甚至形同陌路, 更不要說形式婚姻的夫妻了。加上雙方四個老人也在其中摻摻和和的, 姚震簡直要瘋了。他們互相覺得他她這不對了那不好了——誰不願意喂奶了,誰不願意陪著了,誰……姚震一邊跟辛願吵架,一邊跟朱瑩瑩吵架,感覺自己時常頭痛欲裂精疲力竭,家裡好像地獄一樣, 誰都不平衡。

而姚震狀態還算好的。朱瑩瑩因產後激素還有分手日夜痛哭, 已經有些不正常了。她一見到自己孩子就想起來她的“分手”, 到後來,因為非常愛女朋友, 她竟無法愛這孩子了。有時寶寶哭鬨不止,朱瑩瑩會大聲喝止,有一次她甚至用力把小嬰兒摔在床上!而又有時, 她也生出一些母愛, 照顧孩子、教育孩子,雖然隨後她又非常厭惡自己痛恨自己。

孩子很像爸爸姚震, 她不明白——自己付出愛情、事業,甚至加上身體、健康, 隻為給素不相識的某男人生個孩子嗎?她明明不喜歡的啊。

她會整日發呆。還有兩三次, 她走到了陽台上麵, 靜靜地想象自殺。

姚震也抱怨孩子。同時,幾個知道姚震“形婚”的朋友們都問姚震:“以後你們告訴孩子他父母的結合真相嗎?”

而姚震總是沉默,最後說:“等孩子18歲生日吧。”

對方都說:“那,萬一孩子討厭你們呢?甚至恨你們呢?他還會對你們儘孝嗎?還會跟你們親嗎?再說了,爸媽隻是‘合作夥伴’,孩子難道感覺不到嗎?他成長的全過程能高高興興開開心心的嗎?”

姚震隻能繼續沉默。他很清楚,答案是“否”。

朋友還說:“生孩子的目的就是等他長大、等他懂事啊!你們這……孩子高中一畢業了,你們跟他就不親了?那受這累是為什麼啊?而且,孩子自己也長不好啊?他會希望自己從來沒來到過這個世界的!”

姚震:“……”

回首一路,姚震有些不明白了。

她已失去她的戀人,而他也要失去他的戀人了,他們兩個全離開了自己那個重要的人,為了“小家”。可實際上,“對方”隻是陌生人,“孩子”也……

朋友還問:“你們為了孩子成長難道打算一直同居嗎?你真放棄辛願了嗎?”

姚震答不上來。大約隻能如此。孩子要見外婆外公、爺爺奶奶、周圍親戚,“爸爸媽媽長期分居”這個東西哪能瞞得了呢?孩子太小,自己假裝“出省工作”也不現實,雙方父母不會同意,他的工作也很體麵。再說了,如果父母想去他那呢?難道他真出省工作嗎?他不想換,也不好換,現在工作還“走後門”了呢。而且,他是一個成年男人,他有責任需要承擔,不能把這個孩子給朱瑩瑩一個人看。

越想越頭疼,於是最後隻能當個縮頭烏龜,認命了,將就了,當自己為了父母為了孩子不要自己了。

這裡,網站老板一針見血:“你們就是自以為是、自作聰明!你們覺得你們特彆八麵玲瓏長袖善舞,能把一切都安排了。男女朋友、父母、孩子、‘配偶’、同學、同事、甚至街坊鄰居……一樣不拉,什麼都要!可是,你們卻因‘尋求安全’而不斷地製造危險。非常好的形式婚姻有沒有呢?有的,是有的,可……絕大部分形式婚姻問題多多、矛盾多多啊!”

…………

《櫃》裡講了三對同誌。在成片中,到這裡,第三對兒“年輕同誌”也被爸媽給發現了。不過,為平衡情感,王金發讓“年輕同誌”帶著希望。誰都知道,辛願、姚震二人關係已經注定沒有善終了,於是,觀眾可以將更多期待投入到新的角色裡。

“年輕同誌”中的一個帶他媽媽到醫院,主動看心理醫生。

醫生問了很多問題,比如“你交往過幾個男友?”“你的行為是否理智?”“第二性征是否正常?”“你這兩周想過輕生嗎?”“你這兩周有過失眠嗎?”“你這兩周一樣開心嗎?”

年輕男孩一一答了,醫生垂眼開始寫。男孩媽媽一再催問,心理醫生則是回答說:“沒病。”然而男孩爸爸媽媽一直一直鑽牛角尖,問能不能改、能不能扳……醫生開始耐心解釋,這為什麼不是疾病了,這為什麼是正常的,說,他可以開激素測試、基因測試……但不建議,還說,兒子無需心理谘詢,但父母可以,如果父母無法接受心理醫生可以幫忙。

而在“看病”的過程中,他們對麵幾個醫生苦口婆心地跟他們說,“你們一家很幸福了……你們看看這的患者,就知道,你們現在擔心的事是多幸福的煩惱了。”

他的父母有些懵了。出來後,他父親跟他母親說,他早猜到這個結果了。

這是《櫃》的一個主題:在東亞集體文化中,“父母”角色至關重要。電影中有三對同誌,由第一對六十左右的,到第二對三十以上的,到第三對二十左右的,由騙婚到形婚到不婚,一切似乎是在變好的,雖然,這個社會需要做的依然還有很多很多。

…………

“辛願”“姚震”分手那天,辛願砸了定情禮物——一個木製的小房子。是棟彆墅,有燈光,有竹影。

他一直保存著、一直珍惜著,然而這回,他受不了了。

對這一鏡,王金發說:“江沅,摔!使勁cei!越碎越好!!!”

江沅捧著木頭房子,用眼撫摸著,用手摩挲著,說:“……嗯。”他真有點舍不得。

接著,王金發“action”,沈度進入“姚震”角色,沒勇氣,也沒擔當,再次說著軟弱的話。他提出了解決方案——他每周五早點下班,兩人見麵而後上床。而江沅又被對方帶動了,憤怒上來,絕望也上來,一邊尖叫著:“這個就是解決方案?”“滾!滾!姚震,我不是三兒!”一邊拿起木頭房子,用力砸在姚震腳邊!!!

隻聽“啪啦”一聲巨響,那個房子分崩離析了。

在成片中,之後,辛願就跟姚震發信了。

“好!好!cut!”王金發十分滿意。

拍完,王金發看監視器,攝影、燈光、助理等等幾人一堆抽煙、聊天,還有些人忙來忙去,那個“房子”無所謂了。

“……”不知怎麼,江沅就還挺難過的。

他拍攝了一個來月,“戀愛”了一個來月,姚震男友當了一個來月,他作為辛願,曾經有那麼多心動、那麼多甜蜜,現在,全結束了,無影無蹤,消形斂跡。

江沅走到木頭碎片前,抻抻褲子,蹲下`身子,撿起一塊小碎片兒,看了看。是主臥的美麗吊燈。

真是……很碎很碎了。

此刻,沒人注意江沅,除了沈度。

他也同樣蹲下來,在江沅的身邊,問:“有點難受?”

“……嗯。”江沅說,“他們……呼,辛願、姚震,分道揚鑣了,一切結束了。”這房子的分崩離析象征二人分情破愛了。

沈度垂著眼眸,望著地上,半晌以後突然說:“我們把它拚回去吧。我幫你。”

江沅愣了:“……啊?”

沈度收回目光,望向江沅:“這樣你就有個念想了。以後你再想起‘辛願’就不會再這麼難受了,一切仿佛還沒結束。一地碎片作為結尾……確實,太無情也太殘忍了。”

“……”江沅目光也落在上那些碎片上,有些猶豫。

已經碎成這樣子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行了。”沈度沒等他回答,就自顧自地動手收拾一片一片的碎木頭。他把一個大的袋子鋪在地上,裝好碎片,最後,用修長的幾根手指打好了結封好了袋,說:“今天晚上沒有夜場。明天王導主要拍攝朱瑩瑩的幾場崩潰,那導演會咱們兩個也不是必須到場的。所以……七點左右我去你那。”

沈度眼神太認真了,江沅順著他點點頭:“……嗯。”

…………

七點整,沈度果然來了。江沅打開房間的門,發現沈度拎著白天收集來的木頭碎片,還有超市買的強力膠水、透明膠帶等等工具,還有他打印的美術指導拍攝過的“房子”照片,以及王金發曾拍攝過的“房子”特寫。

沈度說:“你房間的書桌、茶幾都不合適合修複模型。我知道這家酒店一樓有家叫‘金色時光’的咖啡廳,去那兒?”

江沅拔下自己門卡,說:“好。”

於是沈度點頭離開。

江沅跟在他的後頭。走廊燈光昏黃昏黃,地毯則是暗紅色的,兩邊牆上掛著畫作,沈度身高腿長,拎著東西,一步一步踏在柔軟的地毯上,江沅則在他的身後放肆地看。

到了咖啡廳,兩人點了兩杯摩卡,而後拿得遠遠兒的,以防咖啡濺到木頭。沈度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倒出那些碎片,開始修複“彆墅地麵”了。

江沅也是一樣。

兩個人沒談天說地。他們十分認真,隻在一起研究、討論這一塊兒該怎麼拚,或那一塊兒該怎麼拚,時間緩緩地流逝著。

中間有個劇組的人過來坐坐,看見他們,問:“沈老師,你們兩個乾什麼呢?”

江沅便笑笑,說:“把白天辛願剛摔碎的木頭房子再拚起來,留個紀念。”

“謔!!!”他們說,“您二位老師夠浪漫的啊!”

江沅便又笑。

地麵、牆麵比較容易。他們兩個用了一些木頭夾板把粘起的四周牆壁、中間隔斷等等需要承重的地方牢牢固定住,雖然不若原來美觀,卻十分必要。大約兩個小時以後,整體框架就搭好了。

可是,房子實在太碎了。

不久後江沅就發現,到了更細節的燈、沙發、茶幾、屏風、花盆、書架、書桌、椅子、床……等等東西,他們兩個就明顯是力不從心了。

這一片一片的,都是哪兒啊……都是什麼……看起來都不一樣,又看起來都一樣。

太困難了。

有幾次,江沅拿著一點碎片,卻實在辨認不出它們,挫敗極了,想放棄了,便對沈度說:“沈老師……算了,這太難了。”

而沈度隻是輕輕搖頭,不說話,用長指按著“彆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