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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遇 夏諾多吉 4269 字 4個月前

生了我,後半生過得這麼糟糕,心裡就挺難受的。”

程遠摸摸她的臉,安慰道:“聽你爸爸說,她當時是他學校裡的女學生,用你們上海話說,是很靈的一個姑娘。聰明的人做起事兒來總有自己的道理,哪怕是消耗式的人生,就像你說的,甘願就好。這是她的人生,我們不評判了。”

“消耗式的人生……她要真聰明就不至於搞成這樣。”栗遙聳一下肩膀,“她墓地前一束花都沒有,看到這種結局,我一點也不想知道我親生父親是誰了。”

程遠正想這話該怎麼接,栗遙嗤笑一聲:“希望他過得好吧。”

回到北京家裡,見程遠一直沒提今晚要帶自己去見人的事情,栗遙問他:“晚上還出去嗎?”

程遠說:“不出去了吧,明天周一,今兒晚上好好休息吧。”

栗遙聽了,頓了頓手上的動作,“嗯”一聲,又繼續整理行李。

箱子裡被方閱塞進了一些花種子,栗遙挑了一袋拿給程遠:“你下回去花店的時候問問老板這個用什麼盆種出來好看。”

程遠:“你還好意思說花,那天白給你買了一束玫瑰。”

“我不喜歡玫瑰,以後彆買了。”栗遙說。

“那你喜歡什麼?”程遠問。

栗遙:“紅杏。”

程遠秒懂,一把將她從地上拉進來扣進懷裡,“小東西,收顆鑽戒就想著要出牆了?”

栗遙摟住他的腰,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尖:“明天開始我可能會比之前還要忙,如果晚上我不能陪你,你是不是又會在外麵浪?”

程遠抿唇一想,說:“那還真有可能。”

“你儘管浪吧。”栗遙的笑容更燦爛了,“牆外風光無限好。”

七月初的北京城迎來一場盛夏,氣溫越來越高,外頭的太陽也越來越毒辣。

早上出門的時候,儘管程遠極力阻撓,栗遙還是穿了短裙。

她對程遠說:“既然是夏天,女孩子就該是夏天的樣子。”

在公司樓下等電梯的時候,栗遙收到小程序提醒,她快遞還回去的戒指被簽收了。她暗自慶幸沒丟件,否則真像程遠所說的,以他們倆現在的收入,當真還不起。

快遞是程遠親自打包的,找了個栗行舟收藏鼻煙壺的閒置木盒子裝著,外麵封得緊緊的,造型十分詼諧。

當時栗行舟問他是寄什麼快遞,程遠大言不慚:“一段錯誤的回憶。”

栗遙收起手機,從停車場上來的電梯正好打開門。居然和方槐站在最前麵,一個靚一個酷,乍一看,還挺般配。

“早。”栗遙閃進去衝他們倆打招呼。

方槐似乎心情很好,見栗遙剪了頭發又穿了牛仔短裙,開起玩笑來:“嘖,改頭換麵又一春啊。”

栗遙喝了口咖啡:“那是。”

“你前段時間車練得不是不錯嘛,怎麼還打車來上班?”方槐問她。

栗遙:“不是打車,是地鐵。”

“程遠就讓你過這麼簡樸的生活?”居然笑道。

栗遙聳聳眉毛,看向方槐:“今天周一,我要是打車,估計現在還在半路上。最近我們領導催得緊,我還是爭分奪秒的好。”

方槐一愣,又勾起唇:“是,誰讓你是得力乾將。”

“選對路線倒也不比地鐵慢,還是開車方便。”一旁的居然又說。

“唔。”栗遙點點頭:“那我考慮考慮,反正程遠車多。回頭讓他再多帶我練練。”

到了樓層,電梯門闔上,方槐搖搖頭感歎:“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栗遙笑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方槐加快了腳步,又回頭衝栗遙招招手:“你來我辦公室一下,有好消息跟你分享。”

聽方槐說有另外兩家實力雄厚的企業對ai遊樂場感興趣,並且已經提出要正式洽談,栗遙大舒一口氣:“前段時間的苦不算白吃了。”

方槐示意她坐下,又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為揚帆的事情,我前些天有些急躁了,也說了一些難聽的話,現在正式跟你道歉。”

栗遙打開盒子一看,裡麵竟是南航65周年校慶的紀念品,她心裡一怔,很多學校裡的回憶又被牽起。

“去年沒趕上校慶還挺遺憾的。不過你那會兒不是在美國嘛,怎麼會有這個?”她問。

方槐喝了口咖啡:“特地找老同學要的。你對母校感情深,又幾年沒回去過,我猜你應該會喜歡。”

“學長有心了。”栗遙將盒子捧在手心裡,又說,“道歉就不必了,大家都是為了項目好,偶爾著急一些也是正常的。”

方槐:“那我就當你是原諒我了。下午我先去跟其中一家公司談,有什麼消息我會立刻通知你。你也緩口氣兒吧,我也不能真當周扒皮。”

“好。”栗遙笑笑。

科研所院子裡的雪鬆被夕陽照出橙色的輪廓,被雪鬆包裹的是一尊知名核電專家的大理石雕像。

程遠看了眼窗外,雕像露出一顆高昂的頭顱,頭頂被黃昏暈染,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而那雙眼睛,對準那一輪落日,矢誌不渝。

他畫了一下午圖,這會兒正頭暈眼花,剛想去院子裡轉轉放鬆一下,就被高教授叫進了辦公室裡談話。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高教授第幾次找他談話了,總之話題永遠不會變,無非是為著去新疆基建的事情。

“人家梁爽一個小姑娘都願意離開家去吃苦,你怎麼還猶猶豫豫的?”高教授這回換了策略,直接激他。

程遠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手上把玩著高教授的放大鏡,反駁道:“梁爽年輕啊,我不行,現在腰椎頸椎都不行。”

“你進咱們單位是來養老的?”高教授看不得他這幅玩世不恭的樣子,給足耐心道,“你甭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我看你前段時間下了班去打球什麼的,活躍的很,扣籃可以,去第一線搭基地就不行?那地兒離喀什不遠,不算偏僻的。”

程遠繼續玩放大鏡,不說話。

“你把手裡東西放下!”高教授見他漫不經心,嗬斥道,“我是你領導,今兒話我就撂這兒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不得去。”

“院裡沒有其他工程師?偏我能力最強?國內環境他們比我了解的多,我自己什麼水平我心裡門兒清。”程遠也急了,又說:“這回大家都知道這個機會好,上頭又重視,現在搶破了頭人人都想去,您說您何苦非要推我這個不願意去的人往前衝?我真不信我媽沒給您施壓。”

話說完程遠就跑了,出門之前又回頭:“老師,您彆跟我這兒生氣,我也不是一頑石,我這麼做有我自己的道理,您就少為我操心吧。”

“道理?你有什麼道理?你多大人了?還一天到晚的想著跟你爹媽作對,他們苦心培養你,送你出國,不是為了……”

“得,我今天又把您惹毛了,您消消氣,我先走,您眼不見心不煩。”程遠說著就把門碰上走了。

經過走廊時,他一腳把一個花盆踢遠,邊走手插進口袋裡,忽然摸到一小袋花種子。

他愣了愣神,將這袋種子塞回到口袋裡,然後老老實實把那盆花又給放回了原位。

梁爽見程遠心氣不順,正木木地趴在辦公桌上玩一顆耳釘,問他:“女朋友的?”

程遠攥緊耳釘“嗯”了一聲。

“高教授又呲你了?”梁爽又問他。!思!兔!網!

程遠懶得應。

“程老師,你要真不想去也沒人會逼你,高教授說什麼,你厚著臉皮聽著就好了唄。”梁爽又說。

“你說得對。”程遠語氣淡淡的,坐直身體又看了看麵前的圖紙,衝梁爽招招手:“來,你過來,這個地方我再給跟你講講。”

梁爽屁顛屁顛地跑過來,邊聽著,拿了根筆,尾端放在嘴裡咬著。

跟程遠共事這段時間以來,她多少知道程遠的脾氣,這還是她頭一回見程遠鬨情緒。

但不管他情緒再大,一看到圖紙心就靜下來了。

她想,他心裡應該還是很喜歡這一行的吧。

程遠無意中瞥見梁爽咬筆,側頭衝她皺眉:“什麼壞習慣。”

梁爽立刻收回筆:“您繼續。”

程遠拿鉛筆在紙上畫著,說到關鍵地方,又拿一張新紙寫下來,然後重新畫一個草圖在旁邊。

梁爽邊看邊記,看他老是習慣性地寫德文,抱怨道:“你這習慣還真是改不過來了,我看不懂德語啊。”

“習慣哪兒那麼容易改。”程遠想到栗遙咬東西的模樣,又對梁爽說,“我女朋友也特喜歡咬東西,特彆是喝東西時咬吸管,我說了無數次她就是不改。”

“你女朋友應該很漂亮吧。”梁爽問他。

“那是。”

就在程遠這句話落下時,栗遙倚在門框上敲了敲他們辦公室的門。

程遠一抬頭,看見是她,立馬笑了,“你怎麼來啦?”

栗遙迎著光站著,因為穿得清爽,一雙細腿被照的發亮。這一刻,程遠覺著她比外頭的雕像還要閃亮。

高教授站在窗前看見程遠牽著一個漂亮姑娘下了班,心想這應該就是謝佳敏說的他不願意離開北京的原因。

搖了搖頭,他兀自歎口氣道:“現在的年輕人呐,愛情看得比什麼都重,談起戀愛來事業心都沒了。”

上了車,聽栗遙說項目有進展,近段時間不用再頻繁加班,程遠心想魏瀾的動作還真快,又故意問她:“哪家公司這麼有眼光?”

“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呢,他們隻要敢投,我就敢讓他們賺錢。”栗遙自信道。

程遠看著她這幅驕傲的樣子,咧開嘴揉了揉她的頭:“真厲害。”

兩人難得一起吃頓正餐,程遠找了家日料店,打算和栗遙好好放鬆一下。

新鮮的三文魚上了桌,栗遙正準備大快朵頤,手機卻在這時響了。

她拿起來一看,對程遠說:“三哥?”

“他怎麼想起來找你了。”程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