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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了。”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鬱寧感覺自己喉嚨被扼壓住。

醫生的話說得太過明確了。

查不出來什麼。

有什麼查不出來的。

他看著從自己麵前走過的跑去不知道給某個病人換點滴的護士們,即使跑來跑去的,她們臉上還是帶著笑容。

但鬱寧此刻是真的沒法再逼自己笑了。

轉院手續辦得很快。

住院費用也不是一筆小錢。

除去身上剩下的閒錢,鬱寧這些年存下的錢也還剩一些。

果還不夠……他再試著問問易今,那些之前給他的錢,還在不在。

人總要學會向現實低頭。

等轉到市裡的大醫院,已經是半夜。

外婆中途醒過一次,又睡了過去。

點滴也換了一次。

然後是一係列的檢查,手續,在人潮擁擠的大醫院,充斥著撕心裂肺哭聲的急診樓。

鬱寧幾乎沒法讓自己停下腳步。

一停下來,他就沒辦法克製自己去胡思亂想。

等真正安頓好一切,已經是淩晨。

病房安排好了,但檢查結果並沒有直接出來,醫生隻說了句要等具體結果,但情況不會太樂觀。

即使已經有了心理建設,聽見這話的時候,鬱寧還是沒控製住自己,腿差點軟下去。

他麵色慘白,醫生寬慰,“放寬心,相信我們醫生。”

也不是不信。

隻是鬱寧想起之前外婆幾次三番地推脫說體檢報告沒出來,半夜撞外婆一個人偷偷在廚房,短時間內突然瘦了下去。

他生出悔意。

為什麼當年非要去讀書。

果……如果他直接去賺錢,早點賺錢,不離外婆那麼遠,果他回來得再勤勞一點,果他放假好好待在家裡,而不是為了賺錢而去直播……

外婆會像現在這樣躺在病床上嗎?

鬱寧頭疼得厲害。

回到病房的時候,他依然抿起唇,唇角微微往上勾起,即使臉色慘白,也依然是在笑,即使這笑意到不了眼底。

但在外婆麵前,總不能沮喪著臉。

外婆隻剩下他能依靠。

病房的時候,鬱寧還是忍不住反胃。

從下午到現在他沒吃過任何東西,病房裡消毒水味道嚴重。

外婆已經醒了過來,燈沒開。

因為不是單人病房,病房裡還住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年紀看起來不大,卻瘦得脫相。

鬱寧輕手輕腳走進去,看了眼隔壁床的女人,又極速地收回視線。

半蹲到外婆的病床麵前,點滴早就掛完了,外婆估計也察覺到他來,伸手去抓了下他的手腕。

鬱寧沒有動,任由外婆抓著,放輕了聲,“外婆,你醒啦。”

“乖崽,怎麼在這裡噻。”

外婆聲音還很啞,鬱寧摸著黑給她倒了熱水,又扶著她起來喝了口水,“你暈倒啦。”

即使儘量控製著,鬱寧聲音還是有些他自己都能察覺到的發抖。

他頓了頓,“外婆,餓不餓?”

“不餓噻。”外婆似乎明白了什麼,“那你快去睡噻,你餓不餓的啦?”

鬱寧搖搖頭,幫她掖好被子,“不餓的,那我去睡會啊,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他說完,外婆便鬆了抓著他衣服的手。

像是突然卸了力氣。

鬱寧低頭看了眼,黑暗裡什麼也看不清。

但心臟仿佛被攥住了一樣。

出去之前,他又看了眼隔壁病床的女人。

對方似乎也醒了,但是沒出聲,隻是在床上翻來覆去,似乎疼得厲害。

鬱寧沒敢再看,關上了病房的門。

走廊的燈光亮著,但除了護士,走廊裡也沒幾個人。

零星幾個,在病房外麵的長椅上抱頭,像是在痛苦。

鬱寧慢慢地在門邊蹲下來,腦袋埋了兩腿的膝蓋間。

哭不出來。

但是心裡有什麼東西堵著。

也不知道在這兒蹲了久,他才緩緩摸出手機看了眼。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手機沒了電,已經自動關機了。

渾渾噩噩摸去護士台,問護士借了充電器,鬱寧又在護士台站了好一會兒,等手機能夠自動開機了,他立馬開了機。

開的瞬間,手機卡了很長一會兒。

接二連三的未接來電短信提示音。

微信消息也已經要爆炸了。

先是宋兆不知道給他發了少,有些是他剛到鎮上那會兒發的,那會兒他沒什麼心思看,就沒在意,有些是半夜發過來的,一直在問他怎麼沒回消息。

鬱寧眼皮抬了下,看了眼時間,天快亮了。

給宋兆報了個平安,才切出去。

陸倦也給他發了很。

但到了半夜就沒了消息。

還沒想好怎麼回複,宋兆的消息就跟著過來了。

-靠,嚇得我一晚上沒睡著,你怎麼這個時間還醒著

-你是不是手機沒電了,你電話一直關機

-對,手機沒電了,問人家借的充電器

-你在哪兒呢?沒出什麼事情吧?

宋兆實在放心不下鬱寧今天離開那會兒的狀態。

-在醫院,暫時還好

鬱寧發出去的字語氣倒還算平穩,隻有他自己知道字的時候手還是發抖的,胃裡也難受得很,臉色甚至要比剛來的時候還差。

旁邊值班的護士他這副模樣,有些關切地問:“你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休息一會兒?”

雖然換過值班護士,但是大家對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會關心一下,私下也會提幾句,一來二去,這一層的護士基本都知道鬱寧跑了一晚上沒睡覺,也沒吃東西。

謝過護士的好意之後,鬱寧準備拔了手機離開,那護士又給他遞過來一個充電寶,“電不夠就用著吧。”

說罷,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鬱寧愣了下,朝對方禮貌地點頭,說了句謝謝。

抬頭的瞬間,唇角溢出淺淡的笑意。

是真心實意的。

護士陡然紅了下臉。

但鬱寧已經重新回到了外婆的病房門口。

宋兆又給他發了幾條消息。

-我你說個事你彆生氣

-就是陸倦找江樓問我你去哪兒了,我也不確定,我就說你家裡可能有點事

-然後江樓和我講陸倦出去找你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找你了,我這不是怕人太擔心你嗎

-畢竟他是你男朋友,你也可以稍微依賴下他

鬱寧動作一頓。

-不會生氣

-你趕緊休息吧,明天不上課?

-知道了知道了,但現在睡我明天也爬不起來啊,還不不睡覺,你困不困,要是不困我陪你聊會兒天?會兒遊戲?

-不了,我挺困的

鬱寧拒絕,宋兆也沒再堅持,隻讓他注意休息。

結束宋兆的對話之後,鬱寧抓著手機閉了會兒眼睛,才給陸倦打了電話。

電話沒接通。

鬱寧盯著手機看了會兒,最後捂著胃,慢慢生出了些許困意。

他本來以為自己這會兒應該是睡不著的。

但是一旦停下來,身體的疲憊就沒有儘頭般地席卷而來,今天這一切像是夢一般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一覺醒來,就會發覺自己真的是做了一場夢的念頭。

鬱寧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他隻是覺得有點冷,就不自覺地身體蜷縮在了一起,靠在長椅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醫院總比其他地方要冷得。

也記不清什麼時候,好像是在夢裡,他尋到了熱源,不知道是誰給他蓋上了被子。

他又無意識地被人半抱著,靠在不知道誰的肩膀上。

昏昏沉沉意識到這點,鬱寧勉強睜開眼睛,視線還未來得及落到旁人身上便下意識想要往旁邊躲。

下一秒一隻手抵著他的腦袋,把他往肩膀上按了過去。

鬱寧反應遲鈍了幾秒。

鼻尖是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混雜著煙草味和洗手液的味道。

鬱寧還未開口,身邊的人就先開了口:“彆動,困死了。”

陸倦的聲音啞的很。

很難想象他到底是抽了少煙。

鬱寧的話卡在喉嚨口。

有很話想說,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順從地繼續靠在陸倦肩膀上,原本被他壓抑著的那股巨大的悲傷,仿佛突然找到一個宣泄口,他拚命地用力抓住了陸倦的手,五指嵌入對方的五指之間,力道仿佛要把什麼東西捏碎一般。

隱隱發抖。

陸倦一聲沒吭,任由他抓著。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鬱寧才泄去了氣力,偏過身,腦袋埋陸倦的頸間,聲音悶得可以,“幾點了?”

陸倦語氣平靜:“六點,還早。”

鬱寧還以為自己睡了很久,結果才過去了一個小時。

他嗯了聲,“你什麼時候來的?”

“半個小時之前。”

陸倦的聲音也難掩倦意,因為戴著口罩,他說話的時候也帶了些許鼻音。

鬱寧:“哦……那你要不要睡會兒?”

他說完,察覺到陸倦抬手在他的頭頂上揉了幾下,鬱寧頓了頓,卻沒再說話。

他其實想問陸倦怎麼找過來的,他抽了少煙,是不是一晚上沒睡。

但是這些話問出來似乎也沒了什麼意義。

鬱寧隻覺得心頭酸澀,抓著陸倦的衣服,又使勁往他頸側蹭了幾下,仿佛要把自己塞他懷裡。

但礙於這是醫院,不遠處的護士台護士還時不時朝他們這邊投過來眼神,鬱寧也隻能像現在這樣。

也幸好陸倦戴了口罩,現在衣衫淩亂,倒顯得有些落魄,完全看不出該是一個戰隊隊長有的氣質來。

沒人認得出他。

陸倦應了聲,“你這樣怎麼睡?”

他笑了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分開了幾十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諷。

鬱寧:“……”

鬱寧鬆開抓著他衣服的手,腦袋還沒離開他的頸窩,卻又被按了下去,陸倦一隻手繞到他的後背,幾乎是把他半抱著靠在自己懷裡,又把即將滑落下去的毯子給鬱寧蓋好了,“行了,睡吧。”

語氣莫名柔下來。

鬱寧沒再吭聲,但也睡不著。

他隻是閉著眼,嗅著陸倦身上熟悉的味道,想要找尋安心感。

陸倦也沒再說話,隻是有一下沒下地順著他的頭發。

垂著眉眼,他也沒睡,臉上疲憊明顯,唇邊卻帶了些許不易察覺的笑。

早上八點多,醫生過來查房的時候,陸倦下樓去買早飯。

鬱寧在門口和醫生聊了一會兒,才跟著醫生一起進去。

外婆早就醒了,這會兒看起來精神也不錯。

倒是旁邊床的女人,從始至終隻有她一個人在,也靠在床邊,精神看起來不太好。

等醫生來之後,她也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