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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脂記 君芍 4362 字 4個月前

點菜,肚子都餓癟了。”

“你就知道吃。”

“來飯莊不吃飯作甚?”

朱櫻笑聲歡快,“好綏綏,替我們報仇!”

班雀抱臂冷哼,“我不同她計較罷了。”

菜色是一早定好的,班雀熟知她們的口味,直接略過點菜一節,吩咐傳菜。

“哎呀呀。”朱櫻叫起來,“隻有菜沒有酒怎麼行,偏生這裡的酒都是男人喝的,我們又喝不慣。”

錢若眉道:“無需犯愁,我從家裡帶來了青梅酒、櫻桃酒。皆是去歲佳釀,酸甜可口,微帶酒香,不醉人的。”

朱櫻拍手稱快,“不愧是若眉,想的真周到。”

“那我就借花獻佛咯。”班雀取過一壇櫻桃酒,一人??x?斟上一盞。斟畢,端起自己麵前那盞,“前陣子多有得罪,承你們海涵不同我計較,小櫻,若眉,綏綏,我敬你們。”

連飲三杯方罷。

三女也趕緊乾了手中酒盞,以示心無芥蒂。

玉饌樓的蓮房包魚極富盛名,趙綏綏取來一盞,挖裡麵的魚肉吃,魚肉刮成茸,蒸熟之後鮮嫩無比,肉餡中夾雜藕丁、菱角,彆具爽脆口感。趙綏綏一邊挖一邊聽她們閒聊: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兒若眉就要嫁人了。她出嫁了,我們也不遠了。”

“唉,誰說不是,再過幾載,咱們都是他人婦。”

“用不了幾載,最多兩年。”

“快彆說了,我都吃不下飯了。”想到將要結束閨中安適的日子,未來又不知飄落何方,趙綏綏感到無邊無際的傷感。

這種傷感好似花兒驟然打枝頭墜落水中,從流飄蕩,任意東西,浮浮沉沉的沒有依憑,叫人惶惑又不安。

朱櫻“撲哧”一笑:“你愁什麼,你有如意郎君近在眼前,應該盼嫁才是。”

“什麼如意郎君?”

“沈大人不是如意郎君?”

趙綏綏不做聲。

錢若眉道:“我聽說沈大人是綏綏的娘舅,真的假的?”

“沈大人是綏綏的娘舅?開什麼玩笑!”朱櫻大吃一驚。不料下一秒就聽趙綏綏親口承認,“沈大人確是我舅舅。”

女兒們素來好奇心旺盛,豈有不相問的。趙綏綏當下把前因後果一一見告。

“什麼嘛,原來不是親的。”

“不是親的,勝似親的。”班雀一把摟過趙綏綏,與她臉貼臉,“我們綏綏啊,可在意她這個小舅舅了。”

朱櫻道:“何不來個親上加親?”

趙綏綏可不想被她們揶揄,轉移話題道:“乾嘛光說我,你和小侯爺如何?有沒有進展?”

“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侯爺幾時成了那不開的壺了?”

眾女調轉槍頭。

“那麼大人,還是攆貓逗狗的,怪幼稚的。”

“不是正堪和你湊一對兒?”

“哎呀,你們討厭。不說了,來來來,喝酒。”

一壇櫻桃酒,幾人很快喝見了底,初時酸酸甜甜不覺怎樣,後勁兒反上來,暈暈乎乎。

朱櫻手駐在桌上,撐著腦袋,“好想回到十二歲再重過一遍,那時候遊園、賞花、赴宴,日子裡有無儘的快樂,永遠不知愁。”

班雀、趙綏綏跟著附和,唯有錢若眉不以為然。她一直展眼前方,不曾回顧。

櫻桃酒告罄再開青梅酒,四女笑語盈盈,吃著喝著笑著,待到後來杯盤狼藉,她們也醉倒了。紛紛被自家侍女攙扶出來,塞進軟轎,抬著回府。

那時的她們遠不曾料想,這會是她們出閣前最後一次齊聚,在這之後,她們各自嫁作他人婦。曾經相纏相繞的姐妹花,被迫離散,走入不同的命運。

等到再次重聚,已經是經年之後。

自打清源寺走一遭,班雀多了一個行香禮佛的愛好,這不,又邀趙綏綏去寺裡了。

趙老夫人原不喜趙綏綏頻繁外出,聽說她去寺廟,倒鼓勵她去。

班雀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向佛祖許願,接著拜了三拜,起身接過僧人手中的線香,插入香爐中。

趙綏綏見她那樣虔誠,不禁好奇,出了寶殿,開口詢問她許了什麼心願。

班雀覷左右無人方敢答:“我祈求佛祖保佑穆王取季鴻而代之,登上大寶。”

“什麼?”

“他那樣對我,你不會指望我求佛祖保佑他吧?哼,始亂終棄,神佛不佑!”

趙綏綏拿她無奈。

“你這樣詛咒太子,豈不是把錢若眉也饒進去了?”

“那個死丫頭,汲汲營營,一心想要做母儀天下的皇後,沒了季鴻她也會搭上穆王,需你替她操心?再說,我何曾咒太子了,我隻是為穆王祈福而已!”

趙綏綏撇嘴:“還不是一樣!”

36.避暑

端午過後,一日熱過一日,外頭驕陽似火一刻站不得,走動幾步更是要下一身的汗。連園裡的草木也無精打采,花葉蔫蔫下垂。

趙綏綏豐腴多脂,較之彆人畏熱,好幾日不曾出屋了。躲在房裡繡花、練字,偶爾去花房照看蘭花,必戴上厚重帷帽,不給毒日頭半絲可趁之機。

可想而知,在這樣的酷暑天裡沈溟沐邀請她前往山莊避暑,她該有多歡欣雀躍。唯一的阻礙是趙皠跟趙老夫人,往常和沈溟沐出去,寥寥數個時辰即回,二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不去過問,今次不同以往,少說得住個十天半月。二老豈會同意?

趙綏綏跟沈溟沐說出了她的憂慮,沈溟沐道:“不妨事,明日我到府上拜望二老,把你帶出去那麼些日子,說什麼也該交代一聲。”

翌日沈溟沐登門拜訪,趙綏綏不知道他和祖父祖母怎麼聊的,隻曉得她出行的事很快得到了首肯。但也不是沒有條件,隨行多了兩個婆子。兩個婆子一個姓王一個姓楊最是食古不化,用她二叔的話說就是“專門敗人興的。”

在乘車一事上就鬨了不愉快。

“小姐還是未出閣的姑娘,怎可與成年男子共乘一車,舅舅?縱算是親舅舅也該避諱些,更何況還不是親的。”

趙綏綏絞著手帕,欲退下來和小狐她們共乘一輛,沈溟橫臂沐攔住她,嘴裡冷冷吐出兩個字:“掌嘴!”

“什麼?!”

不單婆子,趙綏綏也吃了一驚。

“我是不是小姐的親舅是我和小姐的事,幾時輪到你們議論?”

“沈大人,您莫要搞錯了,我們是趙家的奴才,不是您的。縱是掌嘴也輪不到您掌。”婆子頂嘴。

“既到了我手底下就得守我的規矩。掌嘴!”

慶風毫不含糊,扯過那婆子重重扇一耳刮子。扇得那婆子七葷八素,東西南北也不知了。

經過這頓下馬威,兩個婆子也知沈溟沐不好相與,訕訕下去了。

馬車啟動,趙綏綏顯得尤為輕快:“小舅舅好厲害!”

沈溟沐好笑地看她一眼,“這樣就厲害了?”

“嗯,我就做不到。”

“我也跟阿姐學的,她調教下人向來有一手。”

“娘親麼……”趙綏綏努力回憶,“我不記得她有這樣厲害的時候。”

“她的厲害隻對下麵的人,麵對你,自然是千般寵溺萬般溫柔。”

“可惜我沒有繼承娘親優點。”

“誰說你沒有繼承阿姐的優點?”沈溟沐道,“你分明繼承了她的美貌和善解人意。”

聽到沈溟沐這樣誇自己,趙綏綏怪不好意思,又將團扇來遮臉。

略定了定神,問他:“小舅舅跟祖父說了什麼令他這麼痛快答應下來?”

“未曾說什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沈溟沐避而不談。

趙綏綏又不傻,之前祖父母對待沈溟沐的態度可以稱得上談之色變,如今不忌他們往來,這裡麵顯然有問題。問題極有可能出在沈溟沐第一次造訪趙府。

想到這裡,趙綏綏又問:“從前,我們一起生活的時候,祖父祖母不喜歡小舅舅對嗎?”

“都是過去事了。”

一句話又將她打發。

趙綏綏也不問了,借著馬車帶起的微風,齁齁睡起來。

一覺睡醒,馬車也剛好抵達避暑山莊。山莊位於山腳下,馬車上望去,佳木繁陰,蔚然深秀,飛簷翹角掩映於濃香翠蓋之間。

甫一出車廂,陽光炙熱而刺眼,仆人欲撐傘,沈溟沐接過來,親自為她撐。

兩人前麵走著,隨從跟在後頭,王楊二婆子本想上前伺候,仰頸遙遙望去,哪有她們的位置,隻得作罷。

說來也奇怪,踏入山莊的那一刻,陡然清涼了。溽熱之氣倏地從身上下去,迎來一陣涼爽。

隨處可見綠蔭,傘也不必撐了。趙綏綏深吸一口氣,不假思索地愛上這裡。

沈溟沐帶她去看房間,趙綏綏詫異道:“不先去拜訪主人嗎?主人是小舅舅的什麼人,朋友還是同僚?”

沈溟沐道:“此莊是我義父的私產,我可以算半個主人。”

“歸將軍?”

“還記得他麼,他在你小時候抱過你。”

“咦?”

“那時候你三四歲光景,皮膚嫩得像水一樣,他抱你時胡子紮你臉上,你攥著兩隻小拳頭打他,任他怎麼哄你也哄不好。後來阿姐把你抱過去才算息事寧人。”

“有這等事,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

“畢竟你那時年紀太小。”

“那時候歸將軍就是小舅舅的義父了嗎?”

“不,他成為我的義父是幾年以後的事。那時候我們也僅僅是初次相見。”

趙綏綏腹中有千萬個疑問,還來不及問沈溟沐已然牽著她來到了她的房間。

趙綏綏的房間和沈溟沐的房間緊挨著,位於畫樓最高層,高處又風涼又可以飽覽莊中景致,最是愜意不過。

至於兩個婆子,則被安排在了離趙綏綏十萬八千裡的偏遠一隅。兩個婆子對此頗有怨言:“離得這麼遠,我們怎麼貼身照顧小姐?”

慶風回她們,“我管你們怎麼照顧,這都是大人的安排,不滿找大人說??x?去。”

兩個婆子畏懼沈溟沐,哪裡敢去。

饒是如此,她們每日亦能準時在早飯前趕到趙綏綏身邊,耳提麵命地提醒趙綏綏這不許做那不許做,多加一碗飯也要被提醒不宜多食,害趙綏綏飯也吃不好。

沈溟沐聽說後早中晚飯皆和趙綏綏一起用,隻留小狐錦豹兒伺候,其餘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到莊頭一天,沈溟沐站在樓頂上為趙綏綏介紹了莊中景致,趙綏綏記下幾個喜歡的,預備休整一夜隔日細細遊賞。

隔日沈溟沐帶著趙綏綏遊了館閣和雲堤。中午略做休整,又要帶她遊芳渚。

到了芳渚,沈溟沐眼風掃過慶風,慶風腳下驟然一滑,撞倒了兩個婆子。

趙綏綏賞菱荇、風荷賞得趣味橫生,忽然聽到落水聲,回頭一瞧,原來是兩個婆子落水了。偏生她們笨手笨腳,掙了半天沒掙起來,徒然打轉而已。

慶風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