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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逢 Marey 4256 字 4個月前

“那怎麼行?”霍青川說,“冬天山上冷,不置辦幾件厚衣服過不了冬。”

路西樓心疼錢,聽了霍青川的話也不鬆口,而霍青川看他這樣,一下就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師弟覺得貴?”

路西樓不意外霍青川能猜到他在想什麼,他嗯了一聲說,“很貴。”

雖然現在路西樓不用為吃穿發愁,可他的成長環境讓他沒辦法做到大肆揮霍錢財,所以哪怕霍青川都表示他沒意見,路西樓也想要拒絕。

“衣服又不是白買的,一套可以穿好久。”霍青川知道路西樓的顧慮,並沒有直接勸他接受,反而說,“明年開春院子裡要重新種花種樹,這些事光靠霍鬆是完不成的,屆時還需要師弟幫忙。”

霍青川頓頓道:“這些衣服就算我提前支給你的工錢了。”

路西樓下意識要回一句你放屁,霍青川話說得好聽,事實上他說這些話,隻是想讓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禮物。

“你蠻不講理。”路西樓嘟囔道,“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

霍青川卻開始裝不知道,見路西樓沒有明顯的反抗情緒,他扭頭去看站在旁邊的店員,同他說了自己的需求,“做好後我讓人來取,你們不用送到府上。”

路西樓:“......”

大觀樓的戲晚上開唱,從成衣店出來後,兩人又隨便逛了逛,等到了正午,路西樓才跟著霍青川進了路邊的酒樓。

酒樓生意很好,裡頭坐滿了人,霍青川在點菜,路西樓聽了一會,發現他點的全是他喜歡吃的菜,便說,“彆光顧著我,也點點你喜歡吃的菜。”

霍青川點菜的動作一頓,抬眸朝路西樓看來,路西樓迎上他的視線,重複了他剛說過的話。

霍青川應了好,最後又加了兩道他喜歡吃的菜。

酒樓上菜快,點菜沒多久,小二就開始上菜了。路西樓玩了一上午,還真有些餓了,他拿起筷子開始吃菜,霍青川看著他笑了一會兒,也開始夾菜吃了。

不過路西樓還沒吃多久,吃飯的速度就慢了下來,這倒不是說酒樓的菜做得不好,而是因為旁邊桌坐了一家三口。

路西樓起初沒注意到他們,當他們和他一樣,玩累了才進酒樓吃飯,順帶休息一會。可等動筷後聽清隔壁桌說的話,路西樓才知道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他們進酒樓是因為家裡的小孩今天生辰,所以帶他來酒樓吃一頓好的。

路西樓想到了他以前過生辰,路父路母都會帶他去鎮上,那時村裡好多小孩都羨慕他,而現在路父路母不在了,他也不過生辰了。

路西樓忽然很沒胃口,但霍青川還在吃飯,他便強忍著難過繼續低頭夾菜吃,不想因為他而影響霍青川。

隻是情緒並不是那麼好控製的,之後去大觀樓看戲,路西樓性子並不高,看完戲出來,都不知道戲班子演的什麼。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偽裝得夠好,沒叫霍青川發現不對,這讓路西樓鬆了口氣。

回到客棧後,路西樓簡單盥漱了下,就準備上床躺著了,隻是路西樓還沒來得及脫衣服,霍青川先來敲門了。

“乾什麼?”路西樓以為霍青川找他有事,邊開門邊問,“你還有......”

看清霍青川手裡的東西後,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裡,路西樓成啞巴了。

“讓我進去。”霍青川聲音溫柔地提醒路西樓。

路西樓已經懵住了,大腦失去了思考能力,霍青川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霍青川走進屋內,把碗放到桌子上,看路西樓還傻站在門口,不由得笑了起來,“站那兒乾嘛?快過來啊。”

“哦。”路西樓回過神,走到桌邊坐下。

霍青川也坐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言。

桌上的麵熱騰騰地冒著熱氣。

路西樓不知道霍青川這是什麼意思,大晚上的不睡覺,卻敲他房門給他送麵,而霍青川第一次做這種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隻是做都做了,總沉默也不是事兒。

“師父離開得急,沒詳細和我說你的事,所以我不知道師弟今日生辰,還帶你下山玩。”靜了半響,霍青川先沒忍住,出聲打破沉默,“不過這個時間廚子都下工了,我隻好找老板借了後廚,自己給你下一碗麵。”

霍青川看了眼他下的麵,自嘲地笑了一下,“麵下得不好,還望師弟彆嫌棄。”

聽到這裡,路西樓終於弄明白事情原委了。

他自以為偽裝得好,沒有被霍青川看出不對勁,事實上霍青川早就知道他心情不好,隻是沒戳穿他,配合他演戲罷了。而且霍青川以為今天是他生日,所以在看完戲回客棧後,還親自給他煮了一碗長壽麵。

“後天城中有廟會,如果師弟想玩,我們可以等廟會結束再回山上。”霍青川頓了頓說,“師弟可以不用羨慕彆人的。”

中午在酒樓吃飯時,隔壁桌的小孩想要去廟會玩,隻是父母有事,不能在城中多留,小孩便隻能放棄去廟會玩了。

原來霍青川也聽到了隔壁桌的對話,路西樓不免心中感動。

霍青川並不是一個容易熱絡的人,說這麼多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但路西樓卻還一言不發,他有些受不了這份沉默,尷尬得想要起身告辭。

“我......”霍青川剛開口,就被路西樓打斷。

“今天不是我生辰,不過我很開心,”路西樓低著頭,沒敢去看霍青川,怕他繃不住情緒,低軟著聲音說,“謝謝師哥。”

加入玄青宗四個月後,路西樓終於喊霍青川師哥了,而且還很心甘情願。

第124章

路西樓一句師哥讓霍青川很驚喜,但同時又為弄錯生辰尷尬,“中午從酒樓出來,我看師弟興致不高,還以為今天是你生辰,沒想到竟是我弄錯了。”

“生辰早過了。”或許是感動霍青川為他做了這些,路西樓猶豫片刻,竟然說起了他曾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對人提及的往事,“我會那樣,是因為想到我爹娘了。”

霍青川聽出路西樓有要傾訴的意思,便哦了一聲問,“怎麼說?”

“以前每次過生辰,他們都會帶我去鎮子上玩,所以村裡的孩子都羨慕我。”提到路父路母,路西樓眼底帶笑,聲音都變溫柔了,“有一年生辰正好趕上鎮上辦廟會,爹娘專門空出一天帶我去逛廟會。”

“今日酒樓遇到的那個小孩,他也想去廟會玩,但他父母尚且有事,就拒絕了他。”路西樓笑起來,語氣篤定,“如果是我阿爹阿娘,他們知道我想去廟會玩,那一定會帶我去的。”

這幾個月裡,霍青川見過很多種不同樣子的路西樓,可他還從沒見過眼前這樣子的路西樓,他笑得很溫和,如同被陽光籠罩,讓人覺得溫暖,不像平時那般明明是笑著的,卻總讓人覺得他遊離人群之外,很虛浮。

霍青川想,路西樓過去一定過得很幸福。

方玄正雖然沒說路西樓過去是什麼樣的,但方玄正見到路西樓時,他已經是城中乞丐了,經常食不飽穿不暖,還常常被欺負。若是父母雙在,路西樓必然不會落得這個下場,霍青川識趣沒有多問。

然而他不問,不代表路西樓會不說。

“可惜我生活的地方發生旱災,又遭遇蝗災,大家不得不收拾行李逃難。”路西樓笑容苦澀,話卻說得很直接,“阿爹阿娘也死在了路上。”

路父已經去世一年了,路母也走了快一年了,路西樓還以為他能平靜地說起這些,但一想到路父路母都不在了,路西樓便鼻尖發酸,忍不住想哭。

“他們告訴我江南很好,說這邊的綠豆糕很好吃,還答應要給我買很多綠豆糕,可卻都食言了。”路西樓低著頭,感覺自己視線模糊了,“江南確實很好,比我生活的村子要好很多,但他們不在,江南好又有什麼用?”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我不喜歡江南了,我隻要他們。”

霍青川猜到了路西樓經曆很慘,卻沒想到會這麼不幸,而更讓他覺得慌張的,是他看到路西樓這樣,心竟隱隱犯疼。

霍家也有小孩,甚至他還有親弟弟,可霍青川在麵對這些人時,儘管會哄人,卻絕對不會心疼。可現在他不僅心疼,還不會哄人了,這讓霍青川有些慌張。

霍青川從來不是一個主動的人,與人相處都隻做好份內的事,大多時候也沒有要與人熟絡,亦或維持關係的心,然而麵對路西樓時,這些似乎都被打破了。

霍青川不再往下想,他隻是伸開手,放柔了聲音喊路西樓,“要抱一下嗎?”

路西樓還陷在自己的情緒裡,冷不丁聽到霍青川這麼說,他就像喝多了酒斷片了的人一樣,大腦空白了一瞬。

霍青川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抱不抱?”霍青川重複了他剛才說過的話,“心情不好的話,擁抱一下大概會好受一點。”

路父去世時,路西樓哭了很久,路母明明難受得不行,卻還伸手將他摟進了懷裡安慰了許久。後來路母去世,路西樓還是哭了很久,可這次卻沒有人會抱著他安慰了。

霍青川這句話戳中了路西樓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他不再去想那些有的彆的,遵循了內心最真摯的想法,撲進了霍青川懷裡,用力抱住了他。

霍青川回抱,手輕輕地拍路西樓後背。

遲到了快一年的擁抱讓路西樓再也忍不住,他沒再控製情緒,放任自己難過,嗓音很快沙啞。

“師哥。”霍青川的懷抱很溫暖,暖得路西樓眼眶發熱,淚水不聽話地往外溢,“我很想他們。”

霍青川沒經曆至親離世,見識淺薄,不知道這種時候該如何安慰人,便不停地拍路西樓後背,像哄小孩似的,說話的聲音也溫柔得能膩出水來,“沒事,師哥在呢。”

前一晚路西樓哭了許久,終於將心裡的鬱悶發泄乾淨,可第二天醒來看到霍青川,離家出走的羞恥心又回來了,路西樓很不好意思,都不敢看霍青川。

霍青川倒是坦然,看路西樓這樣還覺得他可愛,在客棧隨便吃了點東西填肚子後,就又帶路西樓出門了。

昨夜大觀樓的戲很好,隻是路西樓心不在焉,根本沒聽進去多少,今兒大觀樓不唱戲了,而是耍起了雜技,路西樓看了一會就被吸引注意力了,跟著其他人起哄出聲。

霍青川一如既往地安靜,視線卻不停往路西樓身上跑,看他是真開心,便放下心來,彎了彎嘴角笑了。

“你笑什麼?”路西樓雖然在看表演,餘光則一直注視著霍青川,一看到他笑了,連忙開口問道。

“師弟不是在看表演嗎?”霍青川麵露驚訝,隨後反問說,“為什麼不叫我師哥了?”

打蛇打七寸,霍青川開口一擊斃命,這兩個問題都是路西樓沒法回答的,他哼了一聲,理不直氣還壯地說,“我想叫就叫,你管不著。”

霍青川低笑出聲:“師弟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