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的話同時響起。
許泠音眼前一晃,餘光瞥見胡冰潔飛出去
撕心裂肺地咒駡聲在房間炸開。
許泠音胃部一陣痙攣,再也頂不住,身體軟下去,
“許小姐。”
她落進一個溫軟的懷抱。
“胃病犯了?”安益清問。
許泠音咬緊牙關,喉嚨擠出回答。
“嗯。”
查看她的狀態,安益清似乎覺得不妙,淡淡道:“冒犯了。”
安益清握住她的手臂,搭到自己的肩膀上,攬住瘦削的背,微微彎腰,矮身抬起她的腿。
腳尖離地,許泠音身體一輕,躺進溫暖的懷裡。
胡冰潔的罵聲越來越遠,眼前景象不斷變換,天旋地轉之後,她們來到停車場。
許泠音做不出任何反應,用盡渾身力氣,按住胃部。
真想割掉這玩意兒。
“鑰匙。”安益清邊走邊說。
“口袋……”
“許小姐,我要伸進去拿。”
都這樣了,還能說什麼?
“趕,緊。”許泠音嘴唇顫唞。
安益清挪挪右臂,手腕靠近口袋,去摸鑰匙。
布料摩攃大腿,痛感中分裂出一絲詭異的感覺。
六十秒鐘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鑰匙還沒摸到。
許泠音咬牙:“放我下來。”
話音落下,金屬碰撞的聲音十分清脆。
*
許泠音的胃病很嚴重,醫生看過之後,眉頭皺成川字。
“胃都成這樣了,怎麼還喝酒?你這個當妹妹的,也該勸著點。再這樣下去,會出大問題。”醫生連珠帶炮。
“一日三餐,必須健康、規律飲食。一定要重視這個問題,你要起到監督作用,不能讓病人任性妄為。”醫生可謂是苦口婆心。
安益清點點頭:“好的,謝謝醫生。”
回到病房,安益清輕聲關上門。
病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唇色勉強恢復正常,不像之前那樣嚇人。
安益清發消息告訴喻司柔情況,說了醫生的建議。
留院觀察幾天。
退出微信,安益清的大腦終於放鬆下來。
她看著點滴架,藥水緩慢送進許泠音的身體。
許泠音皮膚很薄,青筋非常顯眼。
透著脆弱感。
這個詞本該和許泠音不相乾。
但此刻的她,連呼吸都很弱,碰一碰就要碎。
這麼漂亮的人,為什麼要遭這種罪。
安益清垂眸。
護士進來換過兩次點滴瓶,喻司柔終於來醫院了。
不想打擾她們,安益清藉口去衛生間。
從病房出來,她走到窗前,視線落在窗外。
外麵隻有零星燈火,頗為冷寂。
這樣涼的夜,她卻要搬家。
她走後,下一個住進許泠音家的人,會是誰?
安益清扯扯嘴角,笑自己想得太多。
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安小姐。”
溫柔的聲音拉斷她的思緒。
轉身望著喻司柔,她客氣打招呼。
喻司柔請她坐下,道了謝。
感謝她今晚出手相助。
客套話有一車,句句都站在許泠音的立場說的。
她們應該不是普通朋友吧。
安益清抬起眼眸,轉述道:“醫生說,她的胃病越來越嚴重了,必須好好養著。一日三餐,按時按量,健康飲食。”
“是,上次檢查也這麼說。”喻司柔麵色無奈。
該讓她監督許泠音,別再喝酒。
安益清轉念一想,以什麼立場來說這種話呢?
徒添誤會罷了。
安靜片刻,安益清拿出車鑰匙。
細細摩挲,然後遞給喻司柔。
“喻小姐,這是許小姐的車鑰匙。等下回去,我會搬出走,合同作廢。”安益清目光落在病房。
房門關上了,她什麼也看不見。
喻司柔瞅一眼鑰匙,語氣有點著急:“安小姐,白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要搬出去?阿音為難你了嗎?”
“沒有。”安益清搖頭,“是我自己的決定。”
鑰匙放喻司柔掌心,安益清沖她微微一笑,徑直往外走。
春天的夜晚,風比較涼。
安益清裹緊衣服,走出醫院。
她的車停在校門口,沒開過來。
市醫院離自在花園挺遠,開車大概要二三十分鐘。
沒載客的計程車飛快開過來,打下車窗,招攬她乘車。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安益清今晚想散步。
她擺擺手,繼續往前走。
步行回去,即便抄近道,也要四五十分鐘。
她不在意,邁著步子,融進夜色之中。
半夜的甯城車挺少,很安靜。
路燈跌落她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一步一晃,孤獨前行。
微信提示音不甘寂寞,尖叫兩聲,安益清趕緊拿出手機。
她不知道在期待什麼,呼吸聲有些輕緩。
點開微信,她看清文字,轉眼又平靜下來。
【喻:安小姐,阿音隻是一時的氣話,請你再考慮考慮。她的身體這麼差,很需要你的廚藝拯救。你可以幫幫她嗎?】
安益清停下腳步,站到路旁回復消息。
【清:抱歉了喻小姐,這並非你我能決定的事】
重讀一遍消息,安益清陷入沉思。
如果發消息的人是許泠音,她會毫不猶豫答應,還是拒絕呢?
看著看著,安益清揉揉眼睛,關上手機。
她沒加許泠音微信,發哪門子消息?
撇開不切實際的幻想,安益清繼續往前走。
這家,她得搬。
也許她該慶倖,由於原住處還沒到期,她並沒有退租。
至少,今晚不用去住酒店。
安益清腳長腿快,到家時間比預計早了十分鐘。
打開門,她環視一周。
沙發上還放著許泠音蓋過的被子。
她關上門,走過去,拿起被子,整齊地疊好。
上麵散發淩冽的青桔香,能提神醒腦。
本就清醒的腦子越發精神。
抱起被子,安益清路過餐廳,下意識瞥一眼保溫櫃。
櫃門是透明的,裡麵的東西一覽無餘。
晚上做的菜還放在裡麵,完全沒動過。
許泠音肯定不會吃,乾脆當宵夜幹掉吧。
別浪費。
把被子放回房間,安益清來到餐廳,端出溫度還很足的飯菜,在這裡進行最後一頓飯。
去廚房拿來筷子,安益清非常有儀式感地擺好,入座,然後開吃。
一道鈴聲破空而來。
夾菜的手下意識停頓,安益清看眼腕表。
兩點鐘,誰會打電話過來?
已經和喻司柔說清楚,應該不是她。
放下餐具,安益清拿出手機。
螢幕上顯示一串陌生號碼。
來電地址是寧城。
安益清劃下綠色按鍵。
嘟——
對方已掛斷。
安益清:……
看來是打錯了。
放下手機,安益清繼續自己的事。
她沒料到,隻是想在這個房子裡安靜吃最後一頓飯,都做不到。
電話鈴一聲高過一聲,還是剛才的號碼。
安益清這次沒猶豫,立刻接聽。
她習慣等對方表明來意,再接話。
可是,電話接通三十秒,對麵一句話都不說。
安益清拿下手機,仔細看一眼號碼。
不會是許泠音吧?
想到這種可能行,聽筒重新靠在耳邊,安益清試探地喚道:“許小姐?”
對麵沉默片刻,說:“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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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獨居期
霸道的大小姐,主動向她表達需求?
安益清低頭,盯著桌子上還沒動過的菜,陷入沉思。
片刻後,她問:“重新做一份,還是帶現成的?”
聽筒傳來許泠音清亮且脆弱的聲音:“現成的過了保質期?”
安益清:……
“沒。”
“不用多此一問。”
這位大小姐,不是個過分講究的人。
挺對胃口。
安益清麻利裝好菜,開車前往醫院。
夜色越發深了,安益清望著前方,莫名覺得亮堂多了。
一路暢通無阻。
醫院燈火通明,安益清提著食盒,走路帶風。
幾分鐘時間,她來到許泠音的病房。
門依舊關著,安益清抓緊食盒,輕輕敲響。
“進來。”
許泠音的聲音。
推開門,安益清走進去。
偌大的病房裡,隻有許泠音躺在病床上。
喻司柔不見蹤影。
打完點滴,許泠音的精神狀態好多了。靠著軟枕,視線落在安益清身上。
那股脆弱感沒有了,恢復放肆和霸道。
安益清忽略她的打量,來到病床邊,放好食盒,打開蓋子。
兩人都沒說話,保鮮盒碰撞的聲音很清晰。
那道目光越發放肆地看。
安益清試圖轉移對方的注意力,沒話找話:“喻小姐走了嗎?”
床上的人要笑不笑,白皙的手指纏住%e8%83%b8`前的頭髮。
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
仍舊看著安益清。
整理好食物,安益清遞碗飯給她:“這個溫度挺適合的,現在就吃了吧。”
許泠音接過去,掃一眼食物,撩起眼皮,嘴唇微張:“安益清?”
“嗯?”
安益清不自覺回應。
自己的名字從這張最裡吐出來,化作春雨,全落在她的心頭。
有什麼東西在生長,輕輕悄悄的,飲著滋潤的雨水。
瞥許泠音一眼,安益清等人說話。
奈何對方已經吃上了,沒空開口。
食物放了幾個小時,沒做的時候那麼香。
安益清有意無意地觀察對方的反應。
有胃病的人,大多嘴巴比較刁。
如果許泠音嫌棄飯菜不香,不願吃,是不是要解釋解釋?
“好看嗎?”
勺子落在碗上,許泠音的聲音拉斷她的思緒。
有一種偷看被撞破的感覺,安益清轉開視線,冷靜冷靜,再轉回去,正好對上肆意的目光。
許泠音威脅:“再盯著我吃飯,小心你的眼睛。”
這話是挺瘮人的,大小姐或許不知道,自己身體不適,氣勢沒出來,聽起來和撒嬌區別不大。
許泠音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麵,難怪佈置的房子那麼漂亮。
唇角勾起笑,安益清眼珠子轉開,望向窗外:“隻是想祝你用餐愉快。”
病床上的人居然沒懟她,繼續吃飯。
她嚼東西的速度不快,一勺飯菜要嚼很久。
有胃病的人應該細嚼慢嚥,更有助於消化。
上次查食譜的時候,安益清看到類似言論。
許大小姐沒有完全放棄自己。
這胃病,應該有救。
窗外黑影一閃,喻司柔施施然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