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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不明 訣彆詞 4476 字 1個月前

世上有這麼多可是。

如果如果,那都是些不實際的假設。

梁珍一個也不想聽。

她打斷陳青,用令陳青感到溫暖的眼神和語氣緩緩說:“小青,那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們愛你,我們永遠不會不要你。”

……

八點,陳青回了方漸青那裡。

方漸青衣冠楚楚抱%e8%83%b8坐在沙發上,臉上卻陰雲密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看到陳青進來後,麵色微微放鬆了些,但口氣依舊很生硬:“去哪裡了?怎麼不接電話?”

陳青若無其事道:“去旁邊公園逛了逛,沒聽見電話。”

漏洞百出的謊話,陳青說完就覺得太蹩腳。

可方漸青好像很相信她,沒有半分懷疑,隻是批評她“也不知道耳朵長來乾嘛的”,而後囑咐說:“下次出門說一聲,我還在等你吃早餐。”

陳青想問他為什麼要等她,但又覺得好像沒必要。

她點頭說:“好,對不起,下次我會提前說的。”

“不是,你道什麼歉啊?”一拳打在棉花上,方漸青呆住了,好像覺得陳青不可理喻,臉色變得比進門時候還難看,厲聲道,“哪裡學的這奇怪的習慣,不要有事沒事給人道歉,你又沒欠我什麼。”

陳青“哦”了一聲,提醒他:“你是不是還要去上班?”

“嗯。”方漸青快速抬手看了眼時間,抿唇道,“先吃飯吧。”

早餐是餐廳送來的,陳青沒什麼胃口,隻吃兩口便停下來。

方漸青的胃口倒不錯,盤子裡的東西吃完了,如今正在剝雞蛋,右手臂上還有她昨晚留下的抓痕,但他似乎不覺得不妥當,隨意地擼起袖子,將它暴露在空氣中。

陳青看著那抓痕出了會兒神,忽然問方漸青:“我的護照是不是還在你那裡?”

“你要用嗎?”

“可能會用到,你先還給我吧。”

方漸青沒怎麼細想地說“好”,抬頭看到陳青盤子裡剩的東西,不高興道:“怎麼就吃了這麼點,趕緊把剩下的都吃完。”停了幾秒,又忍不住似的說,“每次說要做的是你,中途半死不活的還是你,不想下次真暈了,就多吃點。”

說完他便靜了下來。

方漸青挺假正經的,晚上怎樣另說,但很少在白天談起夜間話題,現下冷不防說起這些也顯得很不擅長。

陳青覺得有趣,於是笑了一下。

方漸青似乎也後悔提起這個。

他凶巴巴地說“有什麼好笑的”,然後把剝好的雞蛋丟進陳青盤子裡。

吃完早飯,方漸青便趕著去公司。

出門前,陳青喊住他說:“爸媽好像回來了,我回去陪他們住了。”

方漸青愣了下,很快地看了陳青一眼。

這一眼又深又怪異,讓陳青產生一種方漸青想挽留她的錯覺。然而現實是,方漸青搭著門框移開目光,留給她一麵看不出情緒的背影,甩下一句“隨你”,便出了門。

第42章

陳青回了房間。

她躺倒在床,覺得%e8%83%b8膛像是隧道,空氣則是地鐵在裡頭空蕩地穿行。

她像有幾秒想起剛剛方漸青的眼神,剩下則在想梁珍。

梁珍說的每一句話,陳青都忘不掉。

就算是刺蝟也有柔軟的腹部,陳青刻意回避了很多必須要麵對的問題,苟且地留在表麵輕鬆的當下,但欲望就像黑洞,矛盾就像沼澤,早晚有一天會將她吞噬湮沒殆儘的。

陳青必須承認她很累。

兩個人的回憶隻有一個人保存,這樣的認知總是讓她感到挫敗無力,短暫溫存背後是更大更深的寂寥,在她身體裡彌漫四竄,張開血盆大口迎接她,她無處可逃,隻能硬著頭皮接受,然後當它不存在。

然而陳青比誰清楚,和方漸青在一起的日子就是飲鴆止渴。就像嗎啡,起初對痛苦有效,但如果不加以克製,它就會變成可怕的毒藥。

陳青想起早晨離開家的時候,梁珍猶豫地喊住她,問她是不是真的想好了,還能不能反悔,最後又問她,有沒有和方漸青說過留學的事情。

除了第一個回答是肯定的,其餘都是否定。

實際上陳青在上個月就已經確認了offer,但她既沒有和方漸青說,也沒打算說。

小時候人們總是渴望自己做決定,可長大後就會意識到,做決定其實是最艱難最令人害怕的事情,可這是避無可避,遲早都要麵對的。

所幸陳青不是不敢承擔後果的人。

她親手將事情推到這一步,冷靜清醒地看著最後一粒沙漏完。

在方漸青的放映室裡,陳青列了超過十個人生方案,繪製了數個適合自己的未來藍圖,或宏偉或穩重或平凡,但沒有一個關卡包含方漸青。

他從來不在她的計劃內。

方漸青是不定因素,是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是陳青就算不舍也要挖掉的地雷。

她要提前走遠。這樣等他真的炸了,也傷不到她。

不過陳青心底還是感謝方漸青的,畢竟要不是陪他去英國出了趟差,體驗了一陣那邊的環境,她還不能這麼快做好決定,直接選了英國的大學。

等她學成歸來,或許可以給方漸青包個紅包表示感謝。

初春的陽光爬進房間,陳青卻迷迷糊糊地蜷縮在床上,手機提示音響起,可能是方漸青,但陳青沒有查看,隻是閉上眼睛,然後一覺睡到中午。

醒來後,她開始慢吞吞地整理行李。

大一到大四,雖然住在方漸青這裡的時間沒多少,但陳青發現存放於這間屋子的行李比她想象的多得多。最後她隻理了一半走,剩下不打算要了的,便原封不動放著,等著方漸青哪一天將它們丟了。

搬走那天是個雨天。

離開前,陳青思忖良久,想著她搬走方漸青應該挺開心的,就當給他一個驚喜了,所以最後沒給方漸青發消息,隻是拖著行李箱走了。

回到家後,梁珍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抱住她,輕拍她的背,說出去走走也好。

方世國站在一旁歎氣,陳青抬頭看他,方世國便也過來抱住了她,好像陳青真的還是個小孩,在外麵受了欺負,就要家長哄一哄才行。

陳青頻繁眨眼,才把眼裡那點酸澀眨掉。

之後陳青在家呆了一個多月,陪梁珍和方世國做了很多事,也聊了很多真心話。

陳青能感受到梁珍很擔心她和方漸青,但她認為這種擔心都是多餘的。

她每一步走得踏實,可能是有過偏移,但從沒有脫離軌道,而方漸青也有他的康莊大道,會結婚生子,會繼承家業。往好處想,往後他們遇見了,說不定還能平心靜氣地打招呼寒暄,像真正的兄妹一樣,梁珍和方世國也會有一對很孝順他們的子女。

沒什麼可擔心的。

除了陪他們,空閒時間陳青去福利院幫了不少忙,院長聽說她要去留學,高興地表示恭喜,帶她去看新建成的設施,總之每天過得很充實。

在這期間,陳青接到過方漸青的一通電話。

在一天晚上,很深很深的夜裡。

她迷迷糊糊接起電話,問是誰,但那邊沒有回答,好像自己都沒想好或是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聽筒裡隻有很輕呼吸聲,一聲聲,從耳朵進去,在身體裡起反應,像安眠藥一樣。

陳青覺得安心,於是又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醒來,才看見方漸青給她發了一條:打錯了。

……

陳青倒沒什麼懷疑。

深更半夜打給她,不是打錯了,難道還能是想她了嗎?

陳青不認為自己對方漸青重要到這種地步,所以一定是打錯了,沒有其他原因,她也不想思考其他原因。

陳青是一個怪人,她能平靜麵對方漸青的冷漠嘲諷,但不敢接受真偽莫辨的溫情。

鈍刀割肉,文火煎心,溫柔刀才是最致命的。

有時候她也會問自己,有必要嗎?

而得出的結論是有必要。

在實驗室呆了幾年,導師最欣賞的就是她的執著與對準確答案的求知欲,為了一組數據,陳青能花上一周乃至更多時間,一點誤差也要分析原因,確認是係統誤差還是偶然誤差,是方法出錯還是儀器出錯,然後重新來過。

而她心裡有一盞天平,她認為唯有兩端達到平衡,才能證明她想要的答案。○思○兔○網○

這天的窗外也在下雨,淅淅瀝瀝地落在人的心裡。

梁珍敲門喊陳青吃飯,陳青說好,然後定下機票,準備提前出發。

離開江市那天,梁珍和方世國剛好有事,不能來送行,他們說喊方時安來,陳青卻說不用,她自己可以,梁珍便不舍地說,小青真的是長大了。

然而事實是,陳青還未徹底長大,或者說是她一直不太願意長大。

當她孤身站在人來人往的候機大廳,內心依舊湧起一種無言的恐慌,陳青想,或許方漸青說得對,她是缺愛,也不該希望有人能照顧她一輩子。

不過她在努力克服了。

到了英國後,陳青入住了公寓,但第一個月,她過得不算美好。

想家倒是其次,陳青的室友是個玩咖,每天很晚回來,但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她回來的動靜很大,陳青每次都會被驚醒,喘著氣坐在床上平複心跳,然後陷入失眠危機。

她開始深刻理解曾經方漸青和她說過的,睡到一半有人闖入的恐懼。

陳青的耐心比方漸青是好一些,但也不是會委屈自己的性格,因此她和對方直接說明情況,半商量半威脅地表示如果對方不克製一些,她就考慮從這裡搬出去,那接下來對方就要一人承擔兩份房租。

大概是陳青的表情太過冷漠,且兩份房租太貴,室友訥訥同意,之後消停很多。

除此之外,陳青換了一張電話卡,除了梁珍,沒人知道她的號碼。

雖然在異國他鄉,一時半會兒交不到很貼心的朋友,陳青也難得想念廢話甚多的黃師研,但出於各種原因,她誰也沒聯係,隻是每周給梁珍發一些日常,好叫她不要擔心。

直到第二個月,陳青才基本習慣這邊的生活。

並且在開學的第一周,遇到了一個熟人。

第43章

早就聽聞商科留學的國人多,但陳青發現她這個專業也不少,那天她一進教室,就看見烏泱泱一片亞洲麵孔,仔細聽還能聽到熟悉的方言。

緊接著她就看到了彭悅。

彭悅是陳青的中學同學,之前楊孟鬆的微信就是她推給陳青的。

實際上,在交友這個方麵,方漸青對陳青誤會頗深。

方漸青認為陳青不愛笑又不活潑的性格,應當沒多少朋友。

但實際上完全相反。

雖說不上和所有同學都是親密好友,但因陳青低調不愛生事端的良好品質,在學校裡,不論男女老少對她都沒有過多看法,隻和她保持著和諧友善的關係,能說得上話,一同吃飯,傾訴煩惱。

而彭悅是和陳青關係較好的一位同學。

除去微信上偶爾的寒暄,她們很多年沒見麵了,彭悅見到陳青也很驚喜:“陳青,還真是你,我以為我看錯了,你怎麼也出來了,太巧了吧。”

陳青笑笑:“是很巧。”

下課後,她們一起去食堂吃午飯,聊了近況,還追憶了青春。

中間,彭悅忽然問陳青:“對了,你哥現在還好嗎?”

雖然彭悅並不關注商業上的事情,但作為陳青的朋友,或多或少知曉她的背景,難免對方家有關的新聞較為敏[gǎn],況且當時車禍的事鬨得也不小,她自然也有所耳聞。

陳青托著腮輕描淡寫道:“好得很。”

彭悅眨眨眼,了然道:“看來你們的關係還是很差啊。”

彭悅還記得以前陳青一提起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