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結合,無論魔族種族等級多高,都會在子嗣身上留下魔紋。敢問仙君,身上是否有魔紋。”
蘇長柒沉默片刻:“沒有。”
林翎倒吸一口涼氣。
他心底最後一絲希冀破滅,伏到地上:“屬下,確實看到了先魔尊。他長驅直入,來到我等的營地,宣稱自己還活著,許多人不知真假,全數被他招攬了過去。”
先主怎麼可能還活著。當初魂燈熄滅的時候,林翎就在旁邊。
再後來,便是魔界風雲驟然變換。新主上位,鐘絮白拚死送出一名嬰孩,送至庚辰仙府。
鐘絮白在魔域的時候,一直在先主身邊。二人親密無間,如神仙眷侶。他們自然會認為,她懷的孩子,是先主的。
看到蘇長柒的臉時,懷疑變作確信。那副七八分相似的眉眼,絕對是二人的孩子。
萬一不是呢?
萬一是先主的身體,和不知誰人的意識與靈脈呢?
“我等早已確認先主已死,如此說來,那人指不定是……”林翎欲言又止,他倉皇轉頭。
邪靈蘇醒時,浮靈教境內會下雨,直到祭祀日,方才歇止。
蘇長柒:“人身。”
他接口林翎的話:“是麼?”
抬手,一並撤去隔音的結界,看向滿臉驚慌的裴述:“不願我深入浮靈教,仙府想瞞的,便是此事?”
“確實是因為此事。”裴述的口%e5%90%bb頗為恨鐵不成鋼,“當初,誰能想到它會奪舍魔族的尊者,不僅如此,奪舍之後,竟然完全抹去他身上屬於魔族的特征。”
“甚至,誕下後代。”
蘇長柒:“你們是如何確定的?”
裴述明白,他瞞不下去:“我研究過你的骨血,若是單單淬劍之體,無論與此世何人結合,成長速度絕不會如此迅猛,更不會讓你有如今的實力。”
“況且、況且,仙君之所以能成為唯一壓製住魔息的人,也是因為你與邪靈有諸多相合之處。除去子嗣,再無可能有其餘關係。”
說話間,裴述滿頭冷汗,他慢慢往後退,雙手並攏作行禮狀,藏於袖內。
“修士與魔族之後也就罷了,可您偏偏……無論是主母,還是我等,都會懼怕……”
蘇長柒:“怕我就此叛離,進入浮靈教?”
“仙君,你不會。你已知邪宗所作所為,斷不會棄明投暗。”裴述說。
他字字鏗鏘,藏於袖中的手已經開始描畫,隻等蘇長柒一有動作,便召出水鏡。
水鏡是傾一宗之力煉製的傳訊工具,哪怕是蘇長柒本人,也無法立時毀掉。要是他真的有助紂為虐知心,也該第一時間告知主母。
裴述:“你且寬心,此事隻有極少數人知曉,仙府內的大部分修士,隻知您和主母是血親,絕不知你的生父為何人。”
一道幽冷的目光,落在裴述袖口上。
裴述手一抖,沒等實質的威壓傳來,先一步鬆開,沒敢再動水鏡。
那道目光長久地停在他身上,含著濃烈的諷刺意味,像是在譏笑,像是在嘲弄。
“無需擔心。”蘇長柒垂眸,往後退半步,靠上支撐屋頂的圓柱,“我對祭祀之事,不感興趣。”
“隻是如此,爾等的心思,也算是明了。”
“這個解釋,倒算合理。”
蘇長柒倚靠高柱,輕聲道:“林翎,去把傷口清理乾淨,去告訴那位姑娘,你為何許久不曾出現。”
“你知道她想要聽什麼,彆多說。”
“裴述,你來處理他的傷勢。”
“至於你的主人那邊,想怎麼彙報,直接告知即可,我不會阻攔。”
醫修應了一聲,跟著林翎退下,到行宮另一側的隔間醫治。
蘇長柒轉頭,重新看向庭外的美景。他伸手去接從天而降的水滴,落在掌心,又掀起疼痛漣漪。
“原來如此。”
良久後,蘇長柒聽見自己的聲音。
“原來如此。”
那名高堂之上,時而慈悲,時而怒目的女修,或許不會因恨男主害死姐妹而揮刀。但倘若她的妹妹以為將與心愛之人共度餘生,卻不明不白地成了邪靈的受孕之體。
她必然會,對誕下的孽種恨入骨髓。
回答他的,是少女疑惑的聲音:“什麼原來如此?”
葉沁竹端來了藥,回到外間。走進時,剛好聽到蘇長柒呢喃出聲。
她安靜地等了會兒,發現他沒注意到自己接近,試探著喊出聲。
蘇長柒聽到她的回應,愣怔片刻。他的反應像是遲緩許多,明明耳朵接受到她的話語,竟忘了轉頭看他。
葉沁竹:“我把藥煎好了。”
她感到很不滿,這兒有三個人,對蘇長柒的身體情況都有概念。結果到頭來,她才是最急的那個,甚至比本人還要急。
少女端著托盤,等了許久,沒有等到蘇長柒的回答。
她往前湊近,歪頭看他。她露出驚愕的神色,扭頭四顧:“裴述呢?”
蘇長柒:“你找他做什麼?”
葉沁竹:“我……”
“你等下。”
她還不會用靈力凝結平台,隻能把藥碗與托盤就近擱下,機敏地搬過把木椅。
“就坐著吧,我給你加道符,不會被冷到。”
葉沁竹自認為非常貼心,話出口,訕笑地補充:“那個,修士會挨凍嗎?”
蘇長柒頓了許久:“會。”
他握住木椅扶手,靠著坐下。不用費力強行站立,讓他稍微好受些。
終於能好好與葉沁竹說話:“你是怎麼發現的?”
葉沁竹露出得意的笑容:“經驗。”
“這種小事,一旦熟悉你以後,很快就能有判斷依據。”
蘇長柒難受的時候,都會不經意表現出疲態。他本就沉默寡言,因此必須從神色和動作上觀察。
蘇長柒輕聲:“原來能猜出來。”
他抬手按住額角,努力平複心底的情緒。
並非他有多在乎,而是魔息實在無孔不入,隻要有一絲一毫的波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雜念越多,翻湧得越激烈,蘇長柒甚至不能去想有關魔息的事,一旦細想,又是強烈的惡心。
蘇長柒突然明白,當初那些受魔息之苦的修士,為何會對他虎視眈眈。那些被救的修士,哪怕知道仙門給他們用的藥中有什麼,依然感恩戴德。
在雜念紛飛時,當真是如萬蟻噬心般,幾乎讓人失去意識。
那位邪靈還是不夠聰慧,若是從一開始就以血肉做藥引,吸引修士,又如何會被逼到浮靈教這種犄角旮旯裡。
“阿七,阿七,裴述去哪兒了?你告訴我。”
蘇長柒聽到葉沁竹的聲音,他緩緩眨眼,搖頭。
“抱歉,我現在沒法喝藥。”
葉沁竹聽懂他再說什麼,下意識地抬手,看向指尖。在蘇長柒的目光移來前,迅速回撤。
她看見蘇長柒取出根銀針,用靈力洗淨,反手刺入心脈的位置。
他紮得很深,但比起先前直接挺劍刺穿,簡直是九牛一毛。
像是得到片刻慰藉,蘇長柒取出第二根針。因為疼痛,他的手微微顫唞,而往下的動作沒有遲疑。
發抖的手,在半道被攔下。
“你這樣不行,歪了該怎麼辦?”少女眉頭擰緊,“你忍一會兒,我去把裴述尋來。”
她劈手奪下蘇長柒指尖銀針,順道搶下他疑似存針的法器:“你是全才嗎?什麼武器都有。”
半開玩笑地抱怨一句,轉身就走。
腕口被拽住。
他心中焦急,連基本的禮法都不顧,拉著少女的手腕不讓她走。
“彆去尋他。”蘇長柒按著額頭,語調發軟,像是無路可去,“來不及了。”
“隻是最低限度的刺穿靈脈,誰都可以做。”他說的很艱難,“不會有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誰都可以做?”葉沁竹停下腳步,又問了一次。
蘇長柒勉力點頭。
葉沁竹:“那我來吧。”
靈體升階之後,無論是揮劍,還是畫符,她的效率都更上一層樓,刺穿靈脈這種事,做到並不難。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身邊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葉沁竹不再猶豫,反身按住蘇長柒肩頭。
“後靠,躺好。”
她捏起那枚閃亮的銀針。
“把你身上的屏障接觸,太亮了,我開靈視看不清楚。”
蘇長柒臉上表情僵住,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她。
一瞬後,他的睫羽垂落,周身漫過道柔光。幾乎被黑色占滿的靈體映入眼簾,相比起葉沁竹上次看過的,簡直觸目驚心。
葉沁竹眉眼輕抽,心裡驚訝,情緒奇妙地穩定,手也沒抖。下落的動作乾脆利落,穩穩地讓尖端沒入。
蘇長柒側過眸子,沒敢和少女對視。被銀針刺入時,他長睫顫唞,握住葉沁竹細腕的手不自覺收攏。
慌忙有了鬆手的架勢。
葉沁竹:“抓著吧。”
手往上挪了挪,讓他能更好地掌控。
她居高臨下,彎腰俯身,細白的手指描過眉眼,停在眉骨的上端。指端用力,壓在一片冰涼中,葉沁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溫熱的呼吸。
從純粹濃黑中,辨出靈脈和魔息走向並不容易。前額處更是修士的要害,心脈、頸脈破碎,或許還能活,一旦靈台湮滅,識海傾覆,不死也得廢。
就連蘇長柒,都沒敢直接給自己來上一劍。
葉沁竹覆身上前,湊得極近。
“你信任我嗎?”她問了一句,“要是不信任,我就……”
蘇長柒沒讓她說完:“可以動手。”
他想再掙紮一下,本來也是因為被少女的那份信任吸引。
那份感覺並不愉快,尖細針頭刺破皮膚,往內探入。勢頭極緩,無法快刀斬亂麻,能消解的魔息也僅僅是一星半點。
如乾渴欲死的人,見到山間留下的水滴。他的內心雀躍歡呼,但很快就發現,那隻是一滴、一滴往下流,讓他無比期盼,又無比焦躁。
蘇長柒遏製不住地顫唞。
交握的手變換姿勢,到最後,完全被扣住,換做由另一人全程主導。就這麼牢牢抓著,不讓它落下。
葉沁竹把力道傳過去:“彆動。”
“多久以後能取出來?”
蘇長柒像是沒聽到她的話。
男子雙眸半閉,腦袋無力垂至一側,宛如精疲力竭般低喘。
葉沁竹:“我去找裴述。”
蘇長柒反手把她五指扣住:“……至多半個時辰。”
他努力享受這份短暫的、極容易被無視的放鬆。
細膩的觸?感攏了上來,葉沁竹避開傷處,用帕巾拭去蘇長柒麵上的冷汗。擔心過時後對蘇長柒靈體有害,她乾脆在一旁等著,替他掐時間。
葉沁竹:“怎麼回事啊?是因為藥物愈合心脈,控製不住了嗎?但早些時候,明明還不是這樣的。”
她是聖女。被綁到浮靈教,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