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虛不已,忐忑得很。

“今日兄長鬨出那般大的動靜, 難道我們還能當做不知情?”

白錦玉瞧見哪吒的奇怪模樣,忍不住又看了眼黃風怪, 卻看見對方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 還是那般驚喜,當即放下了心來, 又接著道,“正是心中惦記著兄長,又怕靜寧也要跟著,這才忍不住深夜前來探望一番。”

說到這裡, 她此刻也有些明白了方才哪吒的心情,應當也是對著黃風怪兄長, 不免升起了幾分心虛。

當初她也是同哪吒一起答應了黃風怪兄長不在深夜外出的,如今卻是違背了這承諾,但白錦玉深知, 這越是心虛, 就越要說得理直氣壯, 因此言語之間倒也不顯得慌張。

果真,聽見白錦玉這字字句句中滿是關懷之語,黃風怪的態度也慢慢軟了下來,就連在白錦玉看不見的地方,對著哪吒的猙獰麵孔也緩和了幾分。

可還不等哪吒鬆了口氣,卻又聽見白錦玉趕緊趁熱打鐵道:“兄長就彆怪罪三太子哥哥了?”

聽見白錦玉這明顯是在替哪吒求情的話,黃風怪的神情立刻又變得猙獰了起來,當即冷哼了一聲,雖然哪吒乃是他心中認定的“罪魁禍首”,但他這妹子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問題。

如此不將安危放在心上,居然還敢深夜隨同男子出行?便是談婚論嫁了也不成。

黃風怪對著白錦玉就這深夜出行的事好一番說教,直念得她的耳朵幾乎要起繭子了這才肯放過。

看見黃風怪一麵苦口婆心地勸說著白錦玉,時不時地還朝自己投來銳利的目光,哪吒的心中更是煎熬。

這鈍刀子最是磨人啊。

眼看著黃風怪當著玉娘的麵,還笑著朝自己看過來,哪吒頓時背生涼意。

“我就這一個妹子,難免過於上心,一看見你們兩人不顧安危深夜前來,心中慌亂不已,這才言辭激動了些。”

估計是和靈吉菩薩待久了,這十幾年來黃風怪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如今表麵功夫做得極好,無論誰來看都是一副愧疚的模樣,但哪吒卻是從中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三太子應當不會介意吧?”

“不敢不敢。”哪吒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黃風怪到底說了些什麼,連忙擺手道。

“兄長這黃風嶺的事可是了了?”

看出哪吒此時的困窘,白錦玉連忙出聲轉移了話題,哪怕心中知曉這黃風嶺的劫難還沒過去,但還是胡亂扯了幾句。

“此事尚需幾日方得了結。”

黃風怪一聽見白錦玉問起傳經的事情,也有心向她多解釋幾句,免得將來輪到無底洞的時候,叫他這妹子手足無措,“我今日才用三昧神風迷了孫悟空的眼睛,如今應當是要無意撞上靈吉菩薩化作的農夫治眼睛去了,後頭還有去須彌山請靈吉菩薩來降我的橋段,沒個兩三日的功夫怕是完不成。”

說到這裡,黃風怪忍不住歎息了一聲,好不容易自家妹子來黃風嶺看他一回,自己卻是不得空暇,實在是叫他心中難受。

“雖說都是有計劃的,但打鬥之間難免傷到彼此,兄長千萬小心。”

白錦玉語帶關懷,心中擔憂大聖不知內情,下手不知輕重,若是一棍子下去,難免傷到黃風怪。

“妹妹不必擔憂,靈吉菩薩自會安排妥當,更何況如今那唐僧正在我洞府中捆著,便是投鼠忌器,孫悟空也不敢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看見她擔憂的模樣,黃風怪為了寬慰白錦玉,又向她傳授起經驗來,“妹子到時切莫慌亂,一切按照觀音菩薩的計劃進行,便是有了些許誤差,也自有那護法伽藍、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幫忙讓這計劃重回正軌。”

“另有一個,洞府中小妖眾多,難免人多口雜,這等緊要事切莫說與太多人知曉,免得壞了事不好收場。”

黃風怪便是不曾對洞府中的小妖說起過,那虎先鋒突然捉了唐僧回來邀功,差點嚇了他一大跳,還好不曾壞了計劃。

聽見黃風怪傳授的經驗,白錦玉不由暗自咋舌,一一點頭應下。

此時已然天色將明,白錦玉和哪吒正想出聲告辭,卻又聽見黃風怪道:“妹妹可要去看那唐僧一眼,也免得將來捉錯了人。”

原本白錦玉並無此等念頭,但突然聽見黃風怪提起這事,也不免讓她有些心動。

這來都來了,去看看也不過順道而已。

“我也想去瞧瞧金蟬子如今是何等模樣。”

哪吒聽見這話也有些心動,待看見白錦玉麵上的意動之後,當即附和道。

“嗐。”

聽見兩人這滿含期待的話語,黃風怪無奈地搖了搖頭,提前同他們說明,“唐僧已是金蟬子第十世,便是當初再有慧根,如今也不過是□□凡胎,我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還是我同當值的護法再三確認,這才信了。”

這也是黃風怪提議要讓白錦玉和哪吒看上一眼的原因,這兩人都是曾經見過金蟬子的,若是拿當年看待金蟬子的眼光來尋找唐僧,隻怕是認不出這人的。

擔心驚動小妖,三人偷摸著來到了洞府後院之中,趁著天光,好歹是看了一眼那被綁在定風樁上睡得眉頭緊皺的唐僧。

不管白錦玉怎麼看,都覺得這是個普普通通的和尚,若是非要說出個不同尋常的地方來,那大抵是這個和尚長得還不錯?

看上去的確眉清目秀,豐姿英偉,再加上耳垂寬厚,十分符合這個時候人們對於得道高僧的印象。

但也隻能說是“得道高僧”,無論怎麼說他像菩薩羅漢,也僅僅是“像”而已。

好些年前,哪吒便從觀音菩薩口中得知,這金蟬子轉世九次,靈性受了肉身拖累,卻不曾想,竟然已成了這般。

“瞧著是個人模樣。”

乍一看這唐僧,白錦玉尚且還不覺得有什麼,哪吒卻是心中一驚,歎息道,“哪裡能想到他九世都沒能行至靈山,如今卻是成了這副模樣。”若不是還留著一絲向佛之心,隻怕要徹徹底底變成凡人了。

方才他口中所說的那句“人模樣”,也並非是誇讚或貶低之語,不過是陳述了事實。

這金蟬子轉世看上去已然和普通和尚沒什麼區彆了。

金蟬子乃是如來座下弟子,哪吒雖說與對方算不得深交,但因著如來,勉強也能算個舊相識。

如今看見“舊相識”成了這等模樣,便是先前想著要記下唐僧的樣貌,待對方行至無底洞的時候好生捉弄一番的哪吒此時也生出一絲不忍來。

“可是如同我方才所言?莫說是我,便是靈吉菩薩看了也得吃驚。”

聽見哪吒的感慨之語,黃風怪說話的同時又不免小聲提醒道,“動靜小些,莫要驚擾了洞中小妖。”

哪吒連連點頭,附和著黃風怪的話語。

卻是將白錦玉聽得莫名其妙,看見白錦玉麵帶不解之色,哪吒當即言簡意賅地同她解釋了一番。

她這才恍然大悟一般,又轉頭看了唐僧一眼。

難怪她從前老是覺得唐僧猶猶豫豫,軟軟弱弱,哪裡像是金蟬子轉世?分明就是個普通人,不,哪怕是厲害些的凡人也比他強,不曾想這由頭竟然在此。

“那他以後?”白錦玉聽完了前因後果,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絲歎息。

“靈山上有處活水名叫‘淩雲渡’,待他功德圓滿便可去那處脫了這肉身,重回蓮台。”哪吒解釋之後,想了想又補充道,“觀音菩薩設計這許多劫難,應當也有叫他磨礪心性的緣故。”

若是心性不堅,便是回了靈山,也坐不得蓮台。

按照觀音菩薩原本的想法,三百年前金蟬子第一次轉世的時候,劫難還未曾這般複雜,可隨著金蟬子的一次次轉世,這劫難也不得不複雜了起來。

如今裡頭又不僅僅包含了金蟬子的磨礪,還有那孫悟空等人,觀音菩薩要考慮的也多了起來,難怪能寫出那麼一大摞子的計劃。

“我卻是懶得理會那許多。”

聽完哪吒與白錦玉的對話,黃風怪打了個哈欠,朝著兩人道,“隻要再過上幾日,孫悟空幾人能順利從我這黃風嶺離開,我便能安心睡覺了。”

自從在黑風山探查到了這幾人的動靜,黃風怪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生怕耽誤了大事,還得強忍著困頓同孫悟空等人演戲,這才幾月的功夫,他的毛發都黯淡乾枯了許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們是不知道,我在這黃風嶺等了三百年了,每次瞧著金蟬子快要路過,卻都在流沙河被那妖怪給吃了,實在是看得為兄惱怒啊,若不是靈吉菩薩攔著,我幾乎想將那妖怪打殺了。”

如今取經人總算是到了黃風嶺,又恰好說到了這裡,黃風怪卻是再也忍不住,將自己這些年的心酸一一道出。

那流沙河中的妖怪可真是欺妖太甚,害得他從原本計劃的四、五十年一直等到了三百多年,要是再等下去,說不定自己都快有外甥兒了。

“可流沙河不是在黃風嶺之後嗎?”

白錦玉原本還想著安慰黃風怪幾句,可聽到後頭,心中卻是不免升起了疑惑,她怎麼記得沙和尚是在黃風嶺之後才加入取經團的?

“那河也算不得多遠,若是要去流沙河我這黃風嶺也並非必經之路。”

黃風怪這幾百年可是將這附近的地形記得清清楚楚,生怕放過了金蟬子轉世,此時聽見白錦玉問起,當即解釋道,“誰知道那金蟬子為什麼放著好好的黃風嶺不走,非得繞遠路去流沙河?”

他這黃風嶺才是西行的必經之路,若是去了流沙河還得繞道回來。

“好在這次總算是先來了我這黃風嶺,便是之後在流沙河又被吃了也......三太子!這唐僧若是又被吃了可怎麼辦?不會又要來一次吧?”

想到這裡,黃風怪頓時驚呼了一聲,也顧不上低聲說話,連忙朝著哪吒問道。

“兄長放心,那流沙河中人已經入了沙門,聽從觀音菩薩差遣,一同西行取經。”哪吒在靈山的時候可是聽金吒說了不少事,這自然也在其中。

“那便好那便好。”

一聽見這話,黃風怪頓時鬆了口氣,看著哪吒又不順眼起來,剛要裝模作樣說點什麼,卻聽見洞中小妖突然吵吵囔囔的。

白錦玉和哪吒隻能同黃風怪匆匆告彆,趁機離開了。

待回到無底洞,白錦玉去同靜寧講訴黃風嶺如今的情形,也好叫對方寬心,而哪吒卻是一人回了房間,照著方才見到的唐僧畫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肖像圖來。

這雖說心生不忍,但該捉弄的還是得捉弄。

哪吒左思右想了許久,這才拿著那幅畫像朝著後院去了。

他可是記得這後院之中還關了個品行難辨的蜘蛛精在飼養閹豬,雖然他一直沒來確認過,但前些日子春荔可是燉了不少含有豬肝豬腰的補湯,想來這蜘蛛精的確還在此處。

所謂劫難,劫難,重點在劫與難,隻要劫不變,受難人不變,製造劫難的人變一變應當無妨吧?

第89章 、姑姑竟然還想娶個二房嗎?

秉承著這樣的想法, 哪吒悄悄地來到了後院。

雖然他並未來過此處,但憑借著出色的嗅覺,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絲豬圈味兒, 循著那味道,倒也順利地找到了蜘蛛精。

原本光鮮亮麗, 妖妖嬈嬈的蜘蛛精如今已然被豬圈折磨地灰頭土臉, 此刻正拎了桶煮熟的豬食朝著豬圈走去。

他一看見哪吒走了過來, 當即陰沉了一張臉, 可還不等這臉色完全陰沉下去,突然又好似想起了什麼,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