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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考慮的,是如何麵對傅朝瑜還有他?已經快要長?大成人的外孫。闊彆這麼多年,他?們真的願意認自己?嗎?

快要趕到碼頭時,傅成始終提不起腳步,秋風蕭瑟,吹得傅成近鄉情怯,他?猶豫不決:“要不,咱們還是緩兩日再登岸吧。”

安哲一把拉住了自家?老爺:“書信已經寄去?京城,少爺跟聖上算算日子也知道咱們哪一日上京,這會若是再耽誤下去?,叫少爺他?們怎麼想?”

早晚都得麵對的,膽怯有用?麼?況且少爺本來就?對老爺出海這件事意見很大,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少爺久等,他?都不敢想以後見麵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場麵。

少爺發起火來,那陰陽怪氣的性子可是有夠讓人難受的。

“也罷……”傅成唉聲?歎氣,最後無法,隻好棄舟登岸。

安叔早就?在碼頭候著了,驟然見到傅成的身?影,還未走近眼眶便溼潤了,連兒子都顧不得看,隻盯著傅成,生怕自家?老爺又不見了蹤影。

這真的是自家?老爺!

傅成頭皮發麻:“快彆哭了,我?不是回來了嗎?”

說完他?還打量了一眼安叔:“是該早些回來的。”

故人都老了。

安叔擦了擦眼角,圍著傅成轉了一圈,稀罕道:“老爺這麼些年在海上待著,竟一點兒都沒變呢。”

傅成哭笑不得,他?是沒什?麼變化,興許傅家?人天賦異稟,老得慢吧,碼頭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傅成提議:“走吧,先回侯府。”

安叔卻道:“老爺梳洗一番便直接進宮吧,聖上知道您今兒回京,特意在宮中設了接風宴。”

傅成腳步一頓,這麼突然?

一同?入宮的幾位大臣也覺得突然。

這榮昌侯來得太是時候了,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傅家?特意請回來的,為的就?是轉移視線,讓他?們沒辦法專注聖上的婚事。更有心思惡劣的,已經猜測傅家?如此興師動眾地阻止他?們立後,是不是想著再等幾年,等到傅硯安長?大好霸占皇後的位置。

雖然這對表兄妹差了十幾歲,但傅朝瑜若是真有這個?心,以聖上對傅家?的看重?,日後未必沒有這個?可能啊。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傅家?女年歲不夠當不了皇後,將來也肯定是個?貴妃、皇貴妃,怎麼看都是個?禍害,不成,他?們絕不能讓傅家?女入宮!

一群人心中腹誹,但是嘴上卻不敢明?著說。主要是傅家?姑娘太小了,他?們議論她與聖上,自個?兒都覺得臊得慌。但是議論榮昌侯就?不一樣了,這人年紀足夠大,一介商賈被封侯,怎麼議論都是他?應得的。

“榮昌侯的年紀應當比先帝還要大吧?”

張丞相?點了點頭:“這是自然了,他?必不可能比先帝年輕。”

眾人彼此對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先帝去?世的早,不過沒生病之前保養得還是不錯的,看著一點兒也不顯年歲。可這位榮昌侯就?未必了,長?年累月地在海上飄著,一準又瘦又乾巴。這樣的人怎麼好意思入宮用?膳呢?若他?們是那榮昌侯,早就?找個?角落躲著了,何必出來丟人現眼?

一群人議論榮昌侯議論得正在興頭上,連入席之後還在議論。

周景淵也注意到了今兒請過來的幾個?朝臣異乎尋常的活躍,平日裡上朝怎麼不見他?們這般興致勃勃?他?問疑惑地舅舅:“這些人是不是在說外祖父?”

傅朝瑜一眼掃過便知道這些人沒安好心,不過,人都已經快要來了,討論這些也沒意義,他?道:“不必管他?們,隻要不鬨得太難看即可。”

韓相?也覺得他?們大都吃飽了沒事兒乾,閒得慌。榮昌侯是胖是瘦與他?們有什?麼相?乾,難道嘲笑了旁人自己?便能更厲害了?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榮昌侯相?貌醜陋,在聖上麵前地位也遠高於他?們。

好事者依舊津津樂道。

然而這非議聲?在榮昌侯進殿之後便戛然而止。

禦史大夫戳了戳張丞相?,旁邊的刑部尚書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進來的這是……榮昌侯?

不對吧,為何這個?比先帝年紀還大的榮昌侯卻一點兒都不老呢?

張丞相?仔細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傅朝瑜,再抬頭比對聖上,見鬼了,傅家?的血脈竟如此強大,誰能想到聖上不僅長?得像他?親舅舅,還異常像他?外祖父!

凡是與傅朝瑜眉眼相?似的,就?沒有一個?醜的。這傅成雖然年歲已經很大了,卻一點兒都不顯老,身?量修長?,廣袖長?衫,乍一看竟有幾分仙風道骨、飄渺出塵。

他?們跟對方相?比,才是又老又乾巴。這榮昌侯真的是常年出海嗎,為何同?他?們想象中的半點不相?符?

傅成連眼神都沒分給底下的大臣,進殿之後便悄悄盯著傅朝瑜跟周景淵。這舅甥倆生得相?似,相?似到不用?多加思考便知道他?們是一家?人,看得傅成心中一痛。若是妻子在天有靈的話,定然能安心了。

她去?世之前最擔心的便是兩個?孩子,可他?沒用?,違背了諾言不說,還沒有替她守護好兩個?孩子,後來讓他?們吃了這麼多的苦……

傅成心裡揪成了一團,低著頭,快步上前行禮。

“外祖父快請起。”周景淵親自過來將人扶起來,心中感慨萬千。

原來這就?是他?的外祖父啊,果然跟舅舅長?得很像呢,血緣果真奇妙。雖然沒有當初第一眼見到舅舅時的感情濃烈,但是周景淵還是高興的,母妃的親人又多了一位。

祖孫二人都在相?互打量,周景淵坦坦蕩蕩,傅成心虛至極。

他?的外孫竟然都長?這麼大了,關鍵是外孫都這麼大了今日竟還是初見,他?有什?麼臉麵應下這聲?外祖父?

哪怕多年沒見,傅朝瑜都知道傅成在心虛什?麼,當即冷笑一聲?。

因為隔得近,傅成沒有錯過這一聲?冷笑,當即又羞又愧。

好在有福安公公搭話:“榮昌侯快請入席吧。”

傅成收起了一身?的尷尬,迫不及待地入座。

他?的酒席與周景淵靠得很近,今日便是給他?接風洗塵的,座次這般安排也沒什?麼,可是張丞相?等人還是對一介商賈能夠壓在他?們頭上之事感覺不虞,存心想要找點茬。他?們知道聖上看重?這位榮昌侯,故而也不好明?著刁難,隻旁敲側擊,引著對方多說話,好讓他?出醜。

可試探了幾輪下來,傅成沒有出醜,他?們卻變成了個?醜角。

傅成聊了兩句後,緊張的心緒竟然平複了不少。同?這些人談論詩詞歌賦、天文地理,總好過麵對他?兒子的盤問吧??x??傅成很樂意同?張丞相?等人交流,並且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傅成雖然是商賈出身?,但也是飽讀詩書的。

傅家?不缺錢,傅成年輕的時候更是富甲一方,想讀什?麼書便能讀到什?麼書,甚至還拜入好幾位大儒門下。不過讀書這件事對他?而言太過簡單,書讀得多了,他?便開始琢磨術數、琢磨算學、琢磨天文曆法,琢磨完了之後又對出海產生了濃烈的興趣。遊曆各方這麼多年,傅成的知識麵自然比這些高官們要廣,同?他?們聊天簡直信手拈來,偶爾拋出來的典故連這些高官們都沒聽過。

眾人興致缺缺,越說話越少,以至最後都沒人再說話了。

傅朝瑜冷笑。

這些人該不會商賈之家?出身?的都不會讀書吧?

傅成忽然發現周圍都消了聲?。

怎麼不說話了?若是不說話,他?豈不是又要麵對兒子陰惻惻的目光了?

傅成硬著頭皮不得不開始沒話找話:“說起來,這回出海也不是全無收獲,除卻帶回來的幾船金銀,倒還有個?驚天的發現。”

眾人驚愕地抬頭。什?麼,幾船金銀?那是多少錢?┅思┅兔┅在┅線┅閱┅讀┅

第209章 心動

隨即, 傅成便意識到這群人並未理解他話中的重點,但凡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會隻揪著幾船黃白之物刨根問底。

傅家雖然世代經商, 可傅成本人對於賺錢並沒有太大的追求, 反正靠著鋪子也能日進鬥金,他不缺錢,帶回來的那些?金銀也是為了兒子跟外孫帶的。他數年前聽聞兒子為了自己散儘家財, 這?才費心挖了金銀礦回來。可傅成沒想?到這?些?讀書的文人竟然對錢財如此上?心, 一時間,倒讓傅成對高官的尊敬也淡了許多。

嘖……都是些俗人而已。

俗人還在鍥而不舍地?追問細節,傅成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這些金銀都是在一座島上開采出來的, 那座島上?隨處可見金銀礦,不過?當地人對挖礦並不熱衷,這?才便宜了我等。”

張丞相等人聽得心頭火熱。一座島上?都是?金礦銀礦?那該是?何等滔天的富貴?

傅成下一句更?讓人心潮澎拜:“其實除了那座小島, 附近的大?陸上?也儘是?寶貝。隻是?那處距離大?魏相去甚遠, 少有外人登陸這?片土地?。當地?人不開化, 也意識不到這?些?金銀的珍貴。”

“這?般說來,當地?不富裕了?”

傅成道:“他們自給自足,倒也過?得安穩。”

刑部尚書試探著問道:“此處距大?魏究竟有多遠?”

傅成微微一笑:“很遠。”

非常人所能想?象之遠:“我們與那片陸地?隔著茫茫的大?海, 若非偶然發現了這?片地?方, 誰也不會想?到海對岸還有這?樣的富貴之地?。”

在座之人家中沒有貧寒的, 即便從前是?寒門?出仕, 做了這?麼多年的官也都已經小有資產了。可誰也不會嫌棄自己兜裡的錢多。若是?從前有人告訴他們海對麵有金山銀山,他們一準不相信,但是?榮昌侯不一樣, 他在海上?待了這?麼多年,把能跑的地?方都跑遍了, 前些?年甚至還給大?魏帶了那麼多高產的糧食。

如若他的話不能信,天底下便再沒有人可信了。

之後的宮宴之上?,眾人便圍繞著海外的金礦銀礦開始尋根究底,一再追問那寶地?究竟身在何方,距離大?魏到底有多遠,約莫要?行幾月才可抵達,甚至還追問傅成有無?堪輿。

沒有誰能扛得住金山銀山的誘惑,原本他們還在提防著傅家用傅成作誘餌,阻擋他們為新帝立後。但現如今誰還記得新帝要?立皇後一事,都被眼下的富貴給迷了眼睛。

傅成被問得煩不勝煩,每當他以為這?些?人已經問夠了,想?要?提一提自己的發現後,這?些?人又總能找到新的問題。

喋喋不休,反反複複,真?是?煩透了,他寧願被兒子冷嘲熱諷,也懶得搭理這?些?俗人。

最後,傅成已經不願意再回複了,隻說:“你們若是?感興趣,自己派一艘船出海試試不就知道了?此番同我一道回來的有二三十人,你們大?可以聘請他們給你們指路。”

眾人隨即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