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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都是官府的嗎?”

“自然不是,其中一半兒是官田, 另有一半是百姓的。”傅朝瑜也沒說衙門人手緊缺, 隻說這棉花乃是涼州的特產, 其他地方都沒有,今兒頭一回?開始摘棉花,所以特意邀請他們前來嘗試一番。

傅朝瑜說完, 還“好心”地加上了一句:“諸位彆看這摘棉花簡單, 其實也是個幸苦活, 若是身子?骨不好的進去略微摘幾顆便夠了, 此番不過是為了湊個熱鬨,倘若當真因為摘棉花這等小事帶累了諸位的身子?骨,那便是涼州的罪過了。”

王謝玄還緊跟傅朝瑜之後連連點頭:“是啊, 這種事一般都是衙門裡頭的青壯年來做的,諸位若是體力不支, 還是不要?下地了。”

馬騫靜靜地看著這兩?人糊弄京官們,一言不發?。

眾人聽在耳中實在刺耳,他們又?不是年老體衰,怎麼就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了?幾個禦史不服地嗆聲:“我等年富力壯,這等小事自然不在話下!”

是嗎,這可?是他們自己說的。

傅朝瑜嘴角一勾,再次委婉暗示:“做農活都比較累,諸位當真不必勉強。”

勉強什麼?!

一群人險些沒有被傅朝瑜給氣糊塗了,這人一張嘴可?真是討人厭,從?前隻覺得他做事膽大妄為,沒成想為人也這這般麵目可?憎。他們怎麼就老了,怎麼就乾不動?了?這不是瞧不起人嗎,他們今兒無論如何也得讓傅朝瑜看看,即便身為文官,他們一樣身子?骨強健!

官員們雄赳赳地背著簍子?下了棉花地。

傅朝瑜大手一揮,讓衙門裡的小部也跟著一道,他們才是真正?身強體壯的,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頭給後麵的人打個樣。

傅朝瑜準備了三個小小的背簍,讓嬤嬤給他們三個小孩兒外頭套上長衣,頭上頂著個帽子?,再戴上自製的口罩,這才放任他們跟著一塊兒摘棉花。

那背簍雖然不大,但?是背在周景淵背上卻仍是碩大一個,從?背後看,仿佛人都要?被這背簍給壓塌了。

他神?氣十足地邁進了地裡,結果抬頭便發?現,自己沒比棉花高多少。這也難不倒周景淵,低一點的伸手就能摘到,高一點的踮踮腳也一樣能夠到。

邊上的周景成跟周景文看到哪棵摘哪棵,但?是周景淵不一樣,他格外專注,圍著一壟從?頭開始一棵不落,務必要?摘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棉絮,才肯繼續往前走。

傅朝瑜看著心都化了,對比了一下三個小孩兒的身高,接著又?陷入了焦慮之中。他家?小外甥為什麼看起來又?不長個子?了?分明之前跟著崔狄練武的時候還長了點兒啊,難不成得繼續練武才有用?

傅朝瑜一邊摘棉花,一邊開始琢磨是單獨給他小外甥請,還是直接請一個武師傅去學堂裡頭一起教。期間手下就沒停下來過,乾活比老手還要?像老手。

這活兒並不難,彎腰直接將棉花從?枝頭上扯出來就是了,起初眾人都覺得輕鬆,張翰林還偏頭跟方修撰嘲諷道:“瞧他說的,還以為是多難的活,也不過如此罷了。”

方修撰同樣覺得傅朝瑜小題大做。這等順手的東西,便是做一天也是輕輕鬆鬆。

傅朝瑜一直未抬頭,但?心裡算了算時辰,約莫一刻鐘之後便趕緊讓福安將三個孩子?從?棉花地裡給逮了出來,將臉蛋擦乾淨之後便讓他們出去玩,任憑周景成這個小胖子?如何鬨騰也不讓他們再下地乾活。

三個小孩被拉走之後,傅朝瑜直起身同眾官員道:“諸位大人若有吃不消的,也儘可?去邊上休息。”

回?複他的隻有一聲聲冷笑。

傅朝瑜聳了聳肩膀,遂不再言語。

時間一點點過去,眾人彎腰的次數越來越多後,彎腰的幅度也開始越來越小,越來越僵硬的。如今已經是六月中旬,正?是天熱的時候,他們今兒穿得也不少,短時間內站在田間尚能接受,但?是時間一長便被曬得有些迷糊了。

傅朝瑜再次提醒:“我瞧著諸位已力有不逮了,還是快歇著吧,這等事情交給年輕人就是了。”

張翰林等人不滿,什麼意思,嘲笑他們?

這等時候就不能半途而廢,否則必然落人口舌,順帶還會顏麵儘無,他們可?丟不起這個人,尤其不願意在傅朝瑜麵前丟了這個人。

這會兒縱然再累,他們也咬牙堅持了。

好在他們人多,加上這些京官們足足有一百五十多人,如此斷斷續續地摘了一天,總算是摘完了一半兒了。

還有一半兒沒摘,但?是他們這些官員都已累得氣喘籲籲,隻聽傅朝瑜大發?慈悲地開口:“今日多謝諸位大人了,剩下的讓他們明兒再摘吧,這些年輕人多累一點兒也是應當的。”

眾人望著還剩一半的棉花田,心存畏懼,再說不出什麼硬氣的話了。若是按照他們一開始的心氣兒興許還要?嘴硬說明日繼續,但?等他們見識到了重複單一勞動?的辛苦之後,想逞強也沒辦法了,真的吃不消。

人還是不能不服老。

回?程之際,從?外頭玩了半天的三個小家?夥正?好回?來,看到眾人麵有慘白,周景成還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單純地問:“傅舅舅,他們怎麼瞧著怎麼都這麼虛啊?”

張翰林:“……”

四皇子?真的不會說話。

不過他們也沒精力還嘴了,虛就虛吧。

傅朝瑜哭笑不得地解釋:“諸位大人摘了這麼久的棉花,隻是有些累罷了。”

平時不怎麼說話的周景文冷酷無情地開了尊口:“那樣簡單的活兒也會累嗎?可?是衙門裡頭的人看著也沒這麼累啊。”

這可?不興說啊……傅朝瑜見諸位大人麵色都青了,連忙打岔敷衍過去。

分彆時,傅朝瑜叮囑他們晚上泡個熱水澡,再讓人推拿一番,否則明兒隻怕要?吃苦頭。張翰林等人壓根沒應下,也未曾放在心上,隻覺得傅朝瑜是拿他們尋開心。

什麼推拿,他們如今隻想回?去好好吃頓便飯再睡一覺。累得要?死,連哼一聲的勁兒都沒有了,還推拿。

這一晚,楊翰林等人都睡得格外地酣甜。然而等到了第二?日,眾人卻兩?眼一睜,驚覺起不來床了。

身上仿佛被巨石碾過一般,五臟六腑都在痛,這還不是劇痛,而是酸痛,又?痛又?麻難受至極。

張翰林等人以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趕忙召來了大夫。

結果大夫看診之後卻連藥都懶得開,不過是昨兒累了一點罷了,歇息??x?幾日便好,又?不是什麼要?命的事兒,也就這些身嬌肉貴的老爺們如此體弱,尋常的農家?漢子?哪有他們這麼不禁使喚?

傅朝瑜得知之後,親自去看望了一番,來時他還不忘假惺惺地道:“早說讓諸位大人不必勉強,您幾位怎麼就不聽呢?”

說罷悠悠一歎,略顯可?惜。

張翰林抬頭,見傅朝瑜屁事兒沒有,他身後跟著一個昨兒一塊下地的通判,那通判也麵無異色,張翰林攥著拳頭極為不服:“你?們怎麼沒事兒?”

傅朝瑜微笑:“大抵是年輕吧。”

張翰林心梗了一下,想要?反駁,卻找不出可?以反駁的點。

他們與傅朝瑜,確實差了不少年歲。

馬騫也沒說真話。他們不像這些京城來的官員整日隻要?坐班就行,傅朝瑜沒來之前,馬騫便時常帶著衙門的人下地乾活,傅朝瑜來了之後,他們乾的活有增無減。除去乾活還是乾活,身子?骨自然比這些不沾農活的官員們要?強許多。其實馬騫何嘗看不出來這些京官的傲慢呢?隻是來者是客,加上興許日後還要?跟他們打交道,馬騫這才一直忍著,可?這不代表他就毫無芥蒂了,如今看到這些人吃癟,馬騫心裡也高興。

如此傲慢,活該他們受罪。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傅朝瑜問完了之後確認無事也就隻叮囑他們好生?休息,又?說過些日子?官府的土豆就該要?收獲了,隨即熱情地表示,若是他們感興趣的話也可?以過來試試看。

諸位官員沉默以對。

略緩了兩?天,等到身子?骨稍微好點了之後,一群人立馬跟傅朝瑜請辭。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來時烏央央一大群人,臨走之際也少了許多,隨行的士兵去了突厥那邊,史官們還得留下抄寫竹簡,隻有張翰林他們帶著人離開了。

實在熬不住了,帶過來的錢已經花得精光,如今連身子?都不如以往了。若是再不回?去,沒準傅朝瑜真得讓他們去挖土豆。誰能有這個精力?誰還能有這身子?骨?真到了那時候,他們肯定也沒臉說自己力有不逮這等話,最後還不得捏著鼻子?認栽?

可?是經曆了這麼一遭之後,再向讓他們認栽可?是不能了。與其來日受罪,不如趁早脫離苦海,這涼州他們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周景文跟周景成一句話也沒說,張翰林等人想要?待他一塊回?去時,兩?個小家?夥眼睛一轉,說要?再緩緩,他們倆等過段時間跟著史官們一塊回?京。

這也罷了,幾位大臣們心安理得地將兩?位小皇子?丟在了涼州,緊趕慢趕地往回?返。

周景成將他們送走之後,仍有些警惕。回?了衙門後,周景成偷偷去找了此次隨他們一塊出宮的侍衛長,上回?他父皇送信,便是這個侍衛長轉交的。他還挺會狐假虎威,板著小臉不容置疑道:“往後父皇送過來的信,務必私下轉交給我,不許叫人知道,聽明白了沒?”

侍衛長也不知皇上究竟寫了什麼,反正?確定是寫給兩?位皇子?無疑了,所以得了吩咐也就沒質疑。

周景成再三交代,見這侍衛並無什麼花花腸子?,也不敢陽奉陰違之後,才放開了心思隨著傅舅舅他們一塊兒去挖土豆了。

挖土豆可?比摘棉花好玩多了,幾個孩子?拿著小鏟子?就鑽進了土豆地裡不肯出來了。

傅朝瑜放任他們乾農活,土豆不似棉花,他們有數不儘的棉花種子?,可?土豆卻隻不過幾袋而已,衙門幾個人一齊出動?,半上午便全都挖完了,又?輕鬆,又?有趣兒。

唉……傅朝瑜感慨,這麼輕鬆的活兒怎麼就把楊翰林等人給嚇怕了呢?好在他們是花光了錢離開的,否則豈不可?惜了?

尚在途中的京官們仍在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之後,眾人才徹底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涼州雖好,實在費錢,且那邊又?有一個惡霸一樣的傅朝瑜,對上傅朝瑜他們便沒贏過。

因為在涼州吃了悶虧,他們便決定先抹黑一下傅朝瑜跟涼州,於是等眾人過來詢問他們涼州如何時,在涼州飽受苦楚的眾人立馬開始大吐苦水。

涼州偏遠,一來一回?要?花費不少時日,往返辛苦實在不值。

涼州窮苦,下榻的旅店客棧不及京城十個之一二?,寒酸要?命。

涼州無趣,不論是吃的喝得還是賞玩之處都平平無奇,毫無新意。

總而言之一句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