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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鬆和?嘉麟,五個縣城雖都是邊陲小縣,百姓也不富裕,但是隻要有人的地方便有貧富,當地權貴、經商的商賈,這些人都是不怎麼缺錢的,聽說州城開始盛行?火炕之後,也準備讓衙門的人給他?們家也弄幾個。

年前一個月,衙門的人愣是一點都沒歇著,還有福田院的不少?災民?,也都跟在衙門身邊東奔西走竟賺了不少?錢。後來連隔壁州都有了訂單,有一部分人直接被派去了張掖去修土炕去了。

這日難得休息,福田院裡頭出去務工的人結清了工錢,如今正坐在火炕上數錢呢。

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地穿在一塊兒,加起來也有好幾貫了。

幾個男人們將錢給自?己媳婦,還順便炫耀了一番自?己的衣裳:“這是昨兒去昌鬆的時候,一位老爺見我們穿得單薄給的舊衣裳,雖說是舊衣裳,卻?比咱們以前的新衣裳還要保暖呢。有了這衣裳禦寒,咱們再?多乾兩?個月的活也無妨了。等再?賺點兒,明年修房子的錢也就有了!”

周圍不少?人投來羨慕的目光,家裡有個壯丁賺錢就是好,她們明年開春還不知何去何從呢……

修火炕的熱潮從涼州向周邊蔓延。

其實?這搭建土炕的法子並?不難,尋常百姓用不起那麼好的材料,也盤不起那麼好看的坑,隻能撿些磚塊再?用黃泥糊上去湊合湊合,雖然看著不怎麼好看但卻?也實?用。

最先一批人沒讓衙門動手、私自?在家裡置辦了火炕後,戰戰兢兢等了幾日也沒見衙門的人來找他?們麻煩,於是便有越來越多的人自?個開始修火炕了。甚至後麵還有人無師自?通,把灶台跟火炕給連在了一塊兒,雖然不是很好看,但確實?方便又實?用了許多。

有了這個玩意兒,冬日裡也不顯得那麼難受了。

手頭有了錢,傅朝瑜心裡也安定了不少?,年前需要準備的事情?不少?,該有的農具也得備些,溝渠也得重新清理清理,否則等到明年春天春耕再?忙這些便會手忙腳亂。

這日他?巡視一圈,卻?在田野間發現了一樣意想不到的東西。

李成今兒跟著傅朝瑜一塊出門,見傅大人從路邊的枯草上摘了一個果子仔細端詳,他?也湊上前看了看:“大人認得這白疊子?”

傅朝瑜碾著已經乾巴的棉桃:“你們這兒叫白疊子麼?”

“就是這個名,這東西果實?如同繭子一樣,若是長開了絲如細纊,一般都是種著來觀賞的,很少?有人知道如何搭理照顧這東西。聽聞白疊子還能做布匹,西域便有這樣的布,但因價格昂貴一般人也買不起。這種東西製成布匹格外繁瑣,沒幾個人能學?得會。”

傅朝瑜陷入了沉思?。

白疊子,不就是棉花嗎?

棉花這種東西,很早便傳到西域了,按著進程這會兒的確應該傳入河西走廊一帶,但是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棉花都僅停留在河西走廊一帶,並?未在黃河流域乃至中?原腹地廣為種植。直到後世普及了棉紡織技術後,棉花種植與?紡織才開始盛行?。

言歸正傳,眼下沒有多少?人會種這棉花,也沒有多少?人懂得紡織棉花。然而?棉布的市場,無疑是巨大的。

傅朝瑜問:“衙門裡頭可有誰有西域那邊的門路,能夠弄來一批白疊子?”

李成略想了想,隨即笑著道:“衙門沒有這樣的人,但是下官倒是認識一位有門路的。”

第100章 棉花(一更)

李成口中之人, 乃是涼州一位珠寶商。

西域寶石也算是他們那兒的特產了?,真珠、金精、瑪瑙、碧珠,能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應有儘有, 不勝枚舉。西域的珠寶與他們中原的首飾不同, 中原的發簪手鐲自有一股婉約美,那邊的珠寶則富麗堂皇,有一種獨特的異域風情, 很受一部分權貴人喜歡。

他?們這?兒有一人祖祖輩輩都?經營著西域的珠寶生意。要數西域那邊的門路廣, 整個涼州城他?排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李成近些日子跟著傅大人,知道他?不是看?重身份之人, 若是換了?彆的知州,李成興許還不敢將這位引薦上去,但是傅大人不同, 他?從未輕視過商賈, 士農工商在他?這?兒並沒有什麼高低貴賤。

這?位珠寶商姓袁, 前些日子剛好修過火炕,才跟州衙打過交道,沒成想這麼快又要打交道了, 請他?過去的還是那位新?知州。袁老爺對這些當官兒的都心存敬畏, 麵對傅朝瑜時也提著心小心應對。他?知道衙門的日子難過, 所以一下子修了?十個火炕, 也算是變相支持新?知州了?,難不成知州大人覺得他表示得不夠,還想讓他?多出?一點錢?

袁老爺揣著滿腹心事坐在下首, 誰知道傅大人找他?的理由簡單得很,隻是讓他?去西域那邊收購一批白疊子。

這?差事倒是沒想到啊……

李成見他?眉眼舒展, 便知此?事不難,在旁道:“我同大人已經說了?,整個涼州就數你在西域熟人最?多,門路最?廣,想必此?事於?你而言定不在話下吧?”

袁老爺拱了?拱手:“不敢不敢,隻是有幸在那邊做過幾年生意而已。這?白疊子在咱們涼州罕見,但其實西域那邊不過尋常之物罷了?。若隻要收集白疊子,不費什麼事兒便能找來,但若要收集白疊子做的布,那卻是要費一番功夫了?。一來這?種布並不多,二來布料價格也昂貴,那都?是那邊的權貴人家才能穿得起的布料。”

以衙門如今的境況,便是想買也買不了?多少匹。

傅朝瑜道:“隻要白疊子就夠了?,先買一批試試,若是能用,往後一年隻怕還要買更多。”

那這?生意還有的賺,起碼明年一年都?有的賺。袁老爺遲疑片刻,再抬頭時已經做好了?打算。彆人若是吩咐他?做事兒,自然是要從中收些錢的,但因傅大人先前義舉袁老爺本就對他?欽佩,兼之傅大人身份又不同,他?們袁家在涼州一帶算不得一等一的富貴人家,還不如低價給傅大人弄來這?些白疊子,將賺錢的念頭先拋開?。若是攀上了?衙門打通了?衙門的關係,日後經商也能更加便利。

袁老爺道:“大人隻管放心,草民?必傾力為大人辦成此?事。”

傅朝瑜鄭重道:“此?事就全托付給袁老爺了?。”

袁老爺應下之後,馬不停蹄地回家收拾了?東西,帶上幾個家丁便準備啟程前往西域。

外頭天寒地凍,地上的積雪還未消融,眼下出?門無異於?是受罪,袁家夫人追著在後麵問:“都?已經快要到年關了?怎麼又要出?門,不是說,今年年底不出?去做生意嗎?”

“如今得了?一樁要緊的差事,不得不出?門一趟。”

袁夫人眼看?著馬已經牽了?出?去,急匆匆問:“那除夕前趕得回來嗎?”

袁老爺狠狠心直接上了?馬,並未回頭:“應當?是回不來了?,你們自己在家過年吧,無須等我。”

說罷揚起馬鞭,策馬而去。

好不容易得了?知州大人親自給的差事,他?若是不將這?件事情給辦得漂漂亮亮,豈不是辜負了?傅大人的信任?

袁夫人守在家門前,許久未動。到底是多要緊的事情,竟然急成這?樣??平常家裡做生意的時候也從未見他?如此?火急火燎、刻不容緩的。

臘八過後,傅朝瑜領著衙門的人在五個縣城裡都?巡視了?一圈。西北冬天天冷,土壤都?凍成塊了?,需得在明年春耕之前鬆一鬆土,還得讓百姓積肥施肥,溝渠也得重新?清理一遍。

這?是春耕之前的必要準備流程,每年冬日都?得這?麼做,不過今年眾人勞作的興致並不高。去年稅糧交上去了?之後,他?們手頭便沒有多少糧食了?,今年冬天又遇上了?雪災,糧食不夠吃,把明年的糧種都?用了?許多。聽聞衙門儲存的糧種也都?用來賑災了?,明年能不能將這?些地都?種滿還是個未知數。@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怠慢歸怠慢,等到衙??x?門的人真到了?他?們這?兒的時候,百姓們還是很聽話地背著鋤頭去田間鬆土施肥。

傅朝瑜於?是發現了?涼州的另一個好處,這?兒的百姓可比京城那邊的聽話多了?,尤其是城郊的農戶,讓乾什麼便乾什麼,樸實無華,沒有什麼小心思。在朝堂上碰到了?那麼多有攻於?心計之人,如今驟見這?些純粹的百姓,傅朝瑜覺得還挺難得的。

他?們衙門的官吏也一樣?,眾人裡頭唯有馬大人心急了?些,看?待春耕比什麼都?要重要,心心念念都?是糧種一事,傅朝瑜為了?讓他?安心已經同師兄開?口了?,想必不久便能借到。

但是不論他?怎麼保證,馬大人還是不相信他?能借到糧種。

傅朝瑜也無奈了?。

等往涼州東北邊走時,地勢越來越低,人煙越是稀少。先前在南邊還能看?到光禿禿的樹枝,等到了?這?兒,漸漸的便隻剩些野草和荒漠了?。

摻著黃沙的風打在臉上,寒意比在郊外時更甚。傅朝瑜眺望了?一番,依稀能看?見遠處築起的城牆堡壘,以及一些烽火台。到此?時,他?才真切感受到河西走廊這?一塊究竟離外族有多近。

綿延的山丘都?是由黃沙堆砌而成,馬城河水至此?已逐漸變窄,兩側有野草頑強生長,緊緊咬著河床,帶著水流蜿蜒向前,直到與落日齊平,消失在瑰麗的天際。

這?就是邊疆。

李成在旁解釋道:“這?片沙漠儘頭之外是突厥人的地盤。”

“他?們時常南下嗎?”

“天冷沒糧的時候都?會南下做些小動作,時而開?戰,時而和談。不過這?些年河西一帶的鎮兵越發威武,突厥人也心存畏懼,因而不敢輕易挑起戰事。”

傅朝瑜憂心未減,一時又對著這?荒漠犯了?難。

無怪方?才走近此?處時發現漸漸沒了?耕地,更沒有植被,都?是沙漠如何種得起樹呢?但若放任不管,任憑黃沙進?迫,要不了?幾十年南邊的綠洲也會被影響。

傅朝瑜給自己明年要做的任務裡頭又加了?一條:“等回頭衙門的錢賺夠了?,也得將這?片沙地好好治理治理。”

突厥那邊的不管,但是他?們這?邊的卻得防風固沙。

馬騫當?著傅朝瑜的麵兒沒說什麼,但跟牛伯恒站在一塊兒的時候,眉頭皺得都?快成“川”字了?。

他?先前也聽過傅朝瑜說過要去找彆的知州借糧食,雖然心裡嘲笑傅朝瑜異想天開?,但其實還是盼著他?能借到糧食的,可是這?段時間眼瞅著衙門都?已經賺了?不少錢了?,卻仍舊沒見傅朝瑜派人去借糧食。冬天借不到糧種,明年春天再借就來不及了?,況且人家還不一定願意借給他?們呢,涼州朝周邊打秋風都?已經打成習慣了?,名聲不大好,馬騫為了?兩種這?件事情,幾乎操碎了?心。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