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文,周景文正一肚子不爽地抱著胳膊坐在周景成旁邊。這?次雖然他舅舅也參與了修路,但很明顯,風頭不在他舅舅那兒。他舅舅竟然也不知道爭取,一味縮在後麵,方?才更不知道上前回話?,實在是太丟人了!
周景文惱怒地瞪了他這?個不爭氣的舅舅一眼。
吳之煥看熱鬨一般地拍了拍杜寧的肩膀:“你家這?個小外甥似乎對你有些意見。”
杜寧扯了扯嘴角。周景文那個臭屁小孩兒,總埋怨他比不過傅朝瑜,可?是身為外甥他幾時比得過五皇子了?掃了一眼天真爛漫、一直粘在傅朝瑜腿邊的五皇子,杜寧便一陣冷笑,他可?從來都沒?見過周景文粘在他身上。
有了外甥,傅朝瑜很難再全心全意的觀察皇上在做什麼?,管他們說什麼?呢,反正路都已經修好了,今日檢查必不會出什麼?岔子,他還是好好陪小外甥吧。
前頭有鄭青州陪著,的確一點?兒都不要傅朝瑜費心。
馬車踏上新路之後,這?平坦光滑的路麵立馬震懾住了沒?見過世麵的君臣們。自詡見多識廣的皇帝陛下?也為之驚歎,雖然聽旁人描述過許多遍,但等到?自己行走在其中時,才能真切的感?覺到?這?條新路同他們以前修的路差距是真的大。哪怕是朱雀大街墊上黃土之後也沒?有如此平整,這?路縱然比朱雀大街要窄上許多,可?兩側風景屬實不差。
及至南城後,皇上震驚直接下?了馬車。
這?還是他印象中的南城嗎?
皇上叫來鄭青州:“你們事先同他們打過招呼了?”
鄭青州笑著搖了搖頭,知道皇上指的是兩側乾淨整潔,不見昔日的臟亂:“今日事發突然,微臣怎能未卜先知與他們打招呼?先前傅懷瑾等人修路的時候順便通了地下?道,又倡議各坊處理好家中的汙穢物,不許隨意丟棄在路邊。”
韓相公聽著隻覺得不可?思議:“他們竟也願意聽?”
鄭青州環視一圈,這?些人究竟有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一目了然。若非聽進去了,今日周圍斷不會如此乾淨。
韓相公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些話?朝廷難道就沒?說過嗎?甚至律法都還嚴令禁止百姓隨意丟棄臟物,輕則罰款重則打板子,可?這?一類事總是屢禁不止,朝廷人手不夠也管不到?南城這?一帶。彆說是南城了,北城也有臟物堆積的情況發生。
皇上也不大相信這?些百姓們當真有如此自覺,於是將坊正帶了過來問話?。
坊正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天子儀仗,百官麵前,他不過一介小人物而?已,竟也被?招來問話?。坊正直接被?嚇傻了,一度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鄭侍郎見他緊張,先安慰道:“莫慌,聖上隻是問幾句話?罷了,你如實照答就成。”
坊正是認識這?位鄭侍郎的,當日剪彩的時候他們曾見過,還是工部?的一位大官,與傅大人大人是一起的,聽說還是傅大人他們幾個的上峰。
既如此,說明傅大人他們等多半也在後麵。
坊正仿佛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雖然仍舊緊張,但也不至於磕磕絆絆地說不出話?來。皇上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待被?問及坊間臟物時,坊正也沒?遮掩:“回聖上的話?,從前南城一帶的確是臟了一點?、亂了一點?,但如今大都改了。傅大人在各個坊裡?建了不少臟物投放點?,坊間百姓被?規勸後都能主動將臟物放到?一塊兒,這?般也省的我們費心搜集了,隻需將這?些固定點?的汙穢物帶去城外焚燒即可?。至於街道兩側更沒?有人隨意亂丟,這?條路好不容易修得如此光鮮,大夥兒可?都舍不得糟蹋。前兩日有人摘了幾朵花回去,都被?大夥兒指著鼻子罵了許久呢。”
他們南城一帶原本什麼?都沒?有,如今有了這?麼?一條獨一無二的路,還是他們南城百姓共同見證修過的路,多的是人小心翼翼地維護。
皇上起先還不信他們真能如此自覺,等到?去看了一下?新修好的投放池子,君臣等忽然沒?話?說了。這?裡?有兩個池子,一個裝的是乾物,一個裝的是濕物,分得很是清楚。
他們正打量著,忽有兩個準備過來丟東西的百姓經過胡同口,乍一見這?裡?站著這?麼?多人,打頭的那幾個威風赫赫,氣勢迫人,自家坊正還點?頭哈腰地跟在一旁回話?,二人嚇得他們拔腿就跑,東西都不敢扔了。
君臣眾人:“……”
他們有那麼?可?怕嗎?
但看到?這?幾??x?個百姓,他們倒也相信了南城一帶的百姓確實變得自覺多了,皇上問他:“朕聽聞南城的溝渠也被?通浚過了?”
“是,工部?帶著大家一塊兒疏通過一回,在裡?頭不知道挖出了多少淤泥雜物。”
也是那情形太過惡心,如今大夥兒才變得自覺起來,他們也擔心那下?水井有一日真的堵得嚴嚴實實,到?時候整個南城都會臭不可?聞。
皇上盯著路邊的地下?暗渠出神,他從前一心隻盯著戰事,從不會在意這?些內務,尤其是長安城排水這?等微末小事兒,可?如今想想,若是這?些小事都做不好,如何治理偌大的國家呢?
皇上招來京兆尹:“長安城排水井上次疏通是什麼?時候?”
新上任的京兆尹沉默了:“前年冬日,溝渠通浚一般定在冬日,一來冬日汙水少,二來影響也不大。”
皇上也沒?問他們為何如今不通浚了,左不過沒?錢加上沒?人,不過如今朝廷有了些錢,這?些事兒倒是也可?以繼續安排下?去。
他當即下?令,讓京兆尹再招一批街吏,專管維護街道、溝渠通浚外加收集臟水雜物一事,並於下?個月前在長安城所有坊裡?興建幾處臟物收集點?,比照著南城這?邊來建,同時教化百姓不可?隨意丟棄臟物。
幾個人都堵在這?胡同裡?看了許久,出來時,皇上忽然察覺到?這?胡同口跟其他的不同,竟然也修了水泥路。水泥路往前蔓延,直到?停在了一處府宅之前。
禦史大夫陰陽怪氣:“微臣聽聞工部?得了撥款,先給幾個商賈修了路,想必這?一家就是其中之一吧。”
坊正很不喜這?位大人的語氣,便維護了一句:“這?位傅老板家中乃是南城第一富商,工部?諸位大人為了籌錢才先給他家修路。而?且傅老板也沒?讓工部?白乾活,出了不少錢讚助修路一事不說,還帶動好幾家富戶修了花園,聽聞如今他們家中都換成了水泥路,雨天賞花都不濕鞋。”
皇上來了興致:“去瞧瞧。”
諸大臣攔都攔不住。
入巷口的除了侍衛也就隻有幾位高官了,剩下?品級不高的一概留在路邊,傅朝瑜跟陳淮書等便是如此。
不過傅朝瑜求之不得,他抱著小外甥在工部?打了一圈的招呼,好生炫耀一番後才帶著吳之煥他們三人一起逗外甥玩。
周景淵高興極了,有他舅舅帶著,他在工部?這?群人裡?麵簡直如魚得水。周景淵還有些小聰明,很想幫他舅舅跟這?些同僚們打好關係,他聽秦嬤嬤說過,舅舅出身差了些,所以比起那些名門望族行事更加艱難。周景淵早在今日出門時就下?定決心,好好跟舅舅的同僚相處,讓他們對舅舅好一點?兒。
然而?相處下?來周景淵才發現,在跟舅舅同僚打好關係這?件事上,自己完全沒?有用武之地。因?為他不管做什麼?都能收到?一眾誇讚,光是從他舅舅懷裡?下?去走兩步路都能得到?掌聲,彆人給了他一顆飴糖他回了一句“謝謝”,對方?都能喜笑顏開誇他厲害。
小家夥有一瞬間確實覺得自己真是厲害壞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簡直招人的不行,肥嘟嘟地格外黏人,身子是軟的,小手也是軟的,身上還有股淡淡的奶香味。陳淮書握著他的手搖了兩下?,小孩兒便眉眼彎彎地衝著自己笑,乖巧極了。
這?眉眼,簡直跟傅朝瑜一模一樣,但是是個圓潤版的,陳淮書猜測,傅朝瑜小時候大概就是這?樣的。
杜寧看著也上手戳了戳小孩兒的臉頰,覺得好玩兒,隻是剛碰一下?,手便被?傅朝瑜給拍下?去了。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彆戳。”傅朝瑜白了他一眼,手怎麼?那麼?欠?
杜寧嚷嚷:“小殿下?都沒?說不讓碰。”
傅朝瑜乾脆抱著孩子轉了向?:“去戳你自己外甥去。”
杜寧心塞。他外甥……他外甥不提也罷。從前杜寧還隻是覺得他外甥有些驕縱,現在望著五皇子,杜寧又覺得周景文除了驕縱之外,還多了信口雌黃的毛病。杜寧仍記得從前周景文是如何描述五皇子的,什麼?木頭樁子一般,冷冰冰,不討喜,沒?意思;什麼?冷心冷肺,一天到?晚陰沉沉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孩子;什麼?凍貓子一般,瘦弱不堪,臟兮兮看一眼都嫌煩……
這?說的是五皇子?
杜寧望著對方?白嫩嫩開朗又愛笑的樣子,實在很難苟同,他覺得周景文大抵是嫉妒五皇子吧,嫉妒對方?長得比他好,比他更受歡迎,可?再怎麼?樣也不能隨意抹黑人家啊,太沒?良心了。
皇上隻管將皇子帶出來,卻不會隨時領著他們,如今更是直接將他們與大臣們丟在一邊兒,後來連周景成也覺得無聊,匆匆跑下?了馬車也溜到?工部?這?邊,跟他五弟一塊兒粘著傅朝瑜。
今日依舊是隻有三皇子受傷的一日。
且說傅老板得知聖駕來訪時,已經驚得要去祠堂裡?頭拜一拜了,這?已經不是祖墳冒青煙了,這?是他家老祖宗都快升仙了,否則怎會如此庇護傅家?
傅鬆楊領著傅家一家老小,誠惶誠恐地出來接駕。
他大概猜到?聖上為何會來他家中,應當還是家中修了水泥路這?件事兒,是以傅老板還穩得住。誠惶誠恐地將幾位請到?他府裡?後,傅老板隻是象征性地問了問可?要進內用些茶水,果然便遭到?了拒絕。
呂相客氣地表示,他們隻是過來看看園子的。
外頭的茶水,傅老板敢上,他們也不敢給聖上用。
一行人隨著傅老板直奔花園而?去,他們進門之後腳下?的路一直都是平整的水泥路,等到?了花園中後,所有的小道都鋪上了水泥,正中間還有一塊空地也全是水泥,兩邊圍了一個高台,看樣子是用作了演武場。
不可?否認,青石板路更符合眾人審美,更有詩情畫意,但是這?種水泥路勝在乾淨整潔,也不容易積灰。
傅鬆楊大著膽子說了兩句話?:“從前的青石板路雖然好看,但是這?個水泥路更耐用,尤其前兩日下?雨,往來下?人走在這?水泥路上,一點?兒都不打滑。”
皇上問道:“附近幾家富商府中都鋪了水泥路嗎?”
“可?不是,聽說西市那邊也有人想在家裡?鋪這?水泥路,隻是如今工部?收工了,不接活,他們想鋪水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