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1 / 1)

,皇上?便覺得昨兒晚上?吃的那頓土豆宴未免太過奢侈。

皇上?召來了親衛,一群人猶如蝗蟲過境,沒多久便掃蕩了暖房裡的所有土豆,傅朝瑜原本還?想留下盆裡種好?的兩顆給他外甥出宮來挖,結果三位丞相都不同意,皇上?更是直接道:“如今種子少,讓他們?幾個小孩子挖豈不是糟蹋了?他若想玩,等封侯的聖旨下來之後,朕放他們?出宮玩上?一日便夠了。”

但這土豆乃是國之大事?,絕不能?任由幾個孩子瞎折騰。

那僅剩的兩顆到底沒能?保住,土豆被搬上?車後君臣幾個便馬不停蹄地?往宮裡趕了,幾個人先前還?說要逛一逛園子,如今有了這等寶貝,裡還?記得什麼園子不園子的?

傅朝瑜還?有點失望,他好?不容易修好?的農莊竟沒有想看的,若是這幾位今兒看過回去能?幫他宣傳宣傳,或許還?能?多些人注意到。不過,早晚都能?等到人來的,等他封爵的旨意下來之後,到時候便可以在農莊中宴請眾多親朋好?友了。

回宮之後,君臣幾個隻花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將這事?兒給敲定了下來。越是重?要的事?兒商議的人自然越少,司農卿能?夠參與還?是因此事?是他職責所在,越不過他。若不然,不知道多少人搶著要做這等功在千秋的美差,哪裡輪得到他?

正事?說完,皇上?忽又記起一件,傅朝瑜中了狀元已?經有好?些時候了,聽聞陸太傅家的小孫子已?經謀了外放的職,怎的傅朝瑜這兒卻遲遲沒有動靜?皇上?看向三省丞相,目光如炬:“吏部給安平侯定的差遣是什麼?”

三人對視一眼?,哭笑不得,頗為同情張儉,隻怕那位老大人也不知道自己?踢到了一塊兒鐵板上?。

秉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韓相公坦然地?將吏部尚書給賣了:“回聖上?,吏部給安平侯定的差遣尚在審議,黎州臨河縣缺了一個縣令的職,吏部讓其頂上?。”

韓相說完,久不聞回應。

抬頭一看,皇上?冷凝著一張臉,神色可怖,譏諷一句:“吏部尚書真是慧眼?識金,給大魏的狀元郎精挑細選選了這麼一個邊防要地?,著實煞費苦心啊,朕實不知該如何嘉獎於?他。”

謔,吏部尚書要倒黴。

連司農卿也忍不住低頭了,聖上?明顯發火呢,也不知張儉那廝能?不能?頂得住?

管他頂不頂地?住,總歸與他們?無關。

四人沒多久便退下了,半天過去,得了詔令的張儉惴惴不安地?進了大明宮。

他一進門便覺察到不妥了,殿中除了成安總管竟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這不是有要事?商議便是要大禍臨頭。老尚書顫顫巍巍地?進來,再看聖上?的臉色,確定了自己?是大禍臨頭。

皇上?拿起吏部擬定的差遣,隨手?一擲,正好?丟在張儉眼?前:“今科狀元傅朝瑜發配西南一事?,張大人作何解釋?”

發配?張儉聽得提心吊膽。

這是正常的調令,聖上?竟然說是發配?皇後娘娘還?信誓旦旦篤定此事?不會受阻,結果還?未定下便被聖上?半道上?劫來,甚至還?召他前來問罪,皇後娘娘竟害他至此?!

張儉俯身,信口胡謅:“恐是底下人的人弄錯了,原定的是山東萊洲的知縣。”

“是麼?可朕方才打聽到消息卻是——此事?乃張大人一力促成,其他人壓根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真是多虧了張大人如此殫精竭慮,竟給朕的狀元郎挑了這麼一塊風水寶地?,為此還?不惜疏通三省關係,張大人權勢實在滔天,令朕畏懼啊。”

論陰陽怪氣,皇上?不輸孫明達。

張儉嚇得立馬跪下請罪,隻因皇上?查到的東西太多了。

為難一個進士並?不算什麼大罪,可是勾連三省,這罪過可就大了,往嚴重?了說,那便是死罪,他今日莫不是要交代在這裡?

不料皇上?還?有彆的等著他,竟直接問他:“你同狀元郎並?沒有什麼恩怨,有無人指使你?”

張儉老臉都快丟儘了,卻還?不得不將罪名擔在自己?身上?:“聖上?明鑒……是微臣出於?私心,嫉妒狀元郎才華,與他人無關。微臣家中也有子弟,卻從未考中進士,傅朝瑜一介商賈之子卻能?高中狀元,微臣心下不忿才起了這等歹毒心腸。”

皇上?冷笑:“你還?挺會避重?就輕,死罪都被你說成了私心。也罷,讓你活命也無妨,如今寒門子弟為了科舉糊名一事?爭議不斷,朕有心安撫學子,無奈朝中一直有人阻撓。你既犯了大過,便替朕辦成這件事?如何?事?成之後,朕許你半年後風光致仕,今日勾結三省官員一事?也一筆勾銷,不會牽連你張家兒女。”

張儉神色一僵。

他想到了馮鳴,馮鳴是被那些學子們?盯上?的。如今科舉已?經考完了,各地?學子按理來說應當已?經陸續離開京城了,然而今年與眾不同,不少學子依舊留在國子監圖書館裡,每日寫詩文抨擊禮部侍郎。托了這些學生的福,馮鳴本來還?算可以的名聲已?經徹底臭了。

馮鳴得罪的是學子,可若是他應下此事?得罪的可就是滿朝文武了,學子的叫罵固然可恨,但是朝中同僚的排擠更是可怕,縱然能?保他性命,但是後患無窮。張儉萬不敢應下,支支吾吾不作聲。

皇上?也不逼他,隻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你的妻子乃是方家女是吧?此事?,是太子所為?”

張儉後背一緊,冷汗瞬間滲了出來,連忙將太子撇清關係:“太子光風霽月,虛懷若穀,怎會與此事?有關?”

皇上?篤定:“那便是皇後了,是該好?好?查一查了。長樂宮近來有無人出宮,有無人勾結吏部,朕不信查不出來。後宮不寧,則前朝不平,朕這後宮早該整治一番。”

張儉嚇得開始結巴了下來:“聖,聖上?明鑒,皇後娘娘絕,不可能?與此事?有關。”

皇上?半點沒聽進去,自說自話:“勾結後宮,欺君罔上?,皆是重?罪。皇後牝雞司晨,更是罪加一等,你二人所犯之罪可都不小啊。”

說完,皇上?含笑著掃向張儉,等著看他作何反應。

張儉失神地?看著上?首,聖上?怎麼對皇後娘娘也一點不顧惜夫妻之情?

皇上?麵容平靜,似乎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般,張儉知道,皇上?是在逼他做抉擇。此事?若成,他在朝中也不剩什麼助力了,他一蹶不振,皇後輕則自斷臂膀。可他還?有拒絕的機會嗎?

……

垂頭喪氣地?從大明宮出來後,張儉抬眼?四顧,分明烈日當空,他卻如墜冰窖。

人一旦狂妄起來,便離死不遠了,他如是,皇後未嘗不是如此呢?唯一慶幸的是皇上?似乎並?不想將此事?鬨大,但願他的退讓能?讓聖上?收手?,但願皇後之位還?能?穩固如初。

張儉心如死灰,卻不知皇上?如今也心緒難平。

他無人可以訴苦,唯有成安能?夠信任,這些話若是同外頭的大臣說傳出去必惹得朝野動蕩,但皇上?不吐不快,他如論如何都想不通的是:“皇後為何能?蠢到這個份兒上??”

成安都習慣了聖上?說誰都是蠢了,恐怕在他眼?裡京城就沒幾個是不蠢的。

皇上?最納悶的是:“從前怎麼沒見?她這般蠢鈍?”

成安提醒:“您從前在外征戰,與皇後一年才見?幾次麵?也就這兩年天下太平,您才在宮中長住。”

皇上?無言以對,似乎是這樣?的。他從前一年到頭回來的次數少,當時後宮一切都丟給皇後也沒見?出什麼岔子。太子懂事?,朝臣也算安分守己?,他並?未什麼不滿。如今想來,隻怕這安分之下都是皇後的一言堂。前朝時,後宮乾政之風盛行,他這位皇後該不會是想效仿前朝吧?

疑心一起,皇上?便不準備輕拿輕放了,吩咐道:“你去查一查後宮的賬,若有疏漏,直接找皇後身邊的人審問就是了。”

成安正要下去,皇上?又想起一件事?情,叫住了人:“若能?抓住皇後親近的宮女,記得審一審當年傅美人一事?。”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那案子所有的證人都已?經死絕了,他一直懷疑此事?是皇後所為,隻苦於?沒有證據,且他也不願意為了一個美人大費周章設計皇後。但這回不同,皇後染指前朝犯了皇上?的逆鱗,若能?順??x?帶審一審皇後身邊的人,說不定能?問清那樁懸案。

晌午過後,傅朝瑜封侯的消息便已?傳遍了後宮。尚書省封侯的聖旨已?經擬好?,聖上?似乎並?未有意瞞著眾人。聽聞是傅朝瑜獻了良種,皇上?為了嘉獎才封了侯爵。

至於?那良種,似乎就是昨兒傅朝瑜進獻上?來的,宮中甚少有人見?過其模樣?,那些種子如今都交給了司農寺培育,聽聞兵部還?派了人前去看守,足以見?前朝對此事?之看重?。可沒瞧見?東西,眾人還?是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麼樣?的良種才能?換得一個侯爵。

“安平侯……”

皇後呢喃兩句,神色陡然陰狠下來,“好?一個安平侯。”

那傅朝瑜為何有這般運道?連老天爺似乎也在幫著他?

她才吩咐張儉將他外放,結果傅朝瑜轉而獻了良種,那授官外放一事?多半成不了。她就知道這姐弟倆天生與她犯衝,凡是遇到他們?,必定沒有好?事?。可讓皇後就這麼認輸,卻是不能?夠了。她在後宮縱橫多年,就連端妃都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難道還?怕一個安平侯?

然而讓皇後忌憚怨恨的是聖上?。

聖上?願意給一個毛頭小子封侯,卻不願意放過她的母家。聖上?此舉究竟意在抬舉傅朝瑜,還?是意在抬舉五皇子?若是後者,她絕不能?容忍。

隻是皇後再生氣,卻也未曾與太子說過半句傅朝瑜的不是。她的一應動作,也與太子無關,這麼多年皇後早已?習慣了一意孤行。

皇後領著幾個女官仔細商議,才剛有了主意,成安公公忽然帶人前來。揚言宮中的賬目出現了問題,皇上?下令徹查,竟查到了六宮不少妃嬪處收受賄賂。

各宮都有,隻皇後宮中更甚,尤其是皇後身邊幾個受寵的女官收受的賄賂最多。

皇後被這一變故弄得一時摸不著頭腦,起身詢問:“往年的賬,怎麼如今反倒是查起來了?”

成安公公道:“因昨兒有人同聖上?說後宮開銷大了些,聖上?這才起了念頭要對賬。誰料對著對著反而查出了行賄之事?,娘娘應當知道,聖上?對行賄之事?一向是毫不容忍的。”

“彆的宮也抓了人?”

成安言簡意賅:“各宮都在徹查。”

皇後甚至想問問太後宮中有無情況,但到底理智尚存,沒牽扯出太後。

成安說完,便站著不動了,擺明了就是想讓皇後交人。

皇後褪去平日裡的平靜從容,整張臉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