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1 / 1)

日後您再來國子監尋我,屆時我將規矩告訴您,您自去備齊隊伍練習。兩方準備妥當,以一月為期,到時候直接在明義堂當眾辯論。”

青年打量著傅朝瑜:“行,此事全權交由你負責。”

傅朝瑜滿意他的上道,瞄了一眼孫明達,看看,這次辯論他負責,都得聽他的。

孫明達沒吱聲,默認了對方的話。

傅朝瑜對這青年還頗有好感,提醒他:“辯場殘酷,還望公子小心對待,切莫輕敵。”

青年下巴一抬:“還用的著你說?”

看樣子,這炸毛老虎是被安撫住了。

對方最後問了傅朝瑜的名字,又丟下一句“我是崔狄”,便帶著人聲勢浩大地離開了。

傅朝瑜也才發現,對方還都是騎著馬來的,十幾匹高頭大馬,光看著便價值不菲。長安城裡能養得起馬的人家非富即貴,這群人裡恐怕連一個尋常出身的人都挑不出來。

孫明達雖然親自過來給杜寧解了圍,方才又搶著回了話,但是他跟傅朝瑜關係還彆扭著,因而崔狄離開後,國子監這邊第一個離開的竟也是他。

王紀美見自家弟子無礙,交代了幾句也下去備課了。

傅朝瑜踱著步子來到杜寧跟前。往日張牙舞爪的杜小公子今兒吃了掛落丟了麵子,還險些被嚇得半死,這會兒正蔫頭耷腦地杵在原地。

杜寧心裡還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傅朝瑜這廝該不會是知道自己對不住他,所以特意過來道歉的吧?

他抬著頭,隱晦地看向傅朝瑜。就算道歉,他也不會原諒傅朝瑜!

然而傅朝瑜麵上丁點兒笑意也無,目光冷淡,看得杜寧忍不住一寒。倏爾,他開口問道:“被人欺負的感覺如何?”

杜寧怔住。

傅朝瑜打量著他,笑意不達眼底:“你仰仗出身欺淩旁人,豈不是這世上還有你得罪不起的人。你今日所受之罪尚且沒有周文津這些年遭遇的十之一二。沒必要覺得委屈,這是你應得的。若不是你父親,我甚至都懶得過來看你一眼。”

杜寧如墜冰窖。他僵硬地側過頭,發現周文津一直都在,他看自己的目光有忌憚有同情,似乎還有種大仇得報的筷感。

周文津討厭他。

傅朝瑜也是。

不多時,國子監門口的人都散了,唯留下杜寧渾渾噩噩地站在原地,備受打擊。被人這麼直白的討厭,哪怕囂張如杜寧也是接受不了的。他本以為傅朝瑜看在父親的份兒上,一直有意與自己結交,結果卻是他自作多情了,人家壓根不喜歡他。

傍晚,傅朝瑜又去了他先生那兒交作業。他先生書畫乃是一絕,詩賦也頗有造詣,雖然不大喜歡應試文章卻也能寫得出彩。

傅朝瑜的文章風格自成一派,頗有靈性,但有時候太過好惡分明。王紀美自己也是如此,這麼多年都沒改過,他不願意讓弟子泯滅天賦,隻能在細微之處指點一番。他知道朝廷那些官員喜歡什麼,雖不至於讓傅朝瑜全按著這個路子來,但也不會讓他犯了忌諱。

改過文章後,傅朝瑜才開始問今兒過來的那個青年。

王紀美搖搖頭:“這人你不認得也正常,他剛被聖上從邊疆召了回來,乃是信陽長公主的兒子,當今皇帝的親外甥,年紀雖不大,卻已是侯爺。他已逝的父親與端妃娘娘也是親兄妹,所以外頭都說,崔狄與大皇子走得近,是大皇子一派。不過,這都是相較於太子而言,崔狄這些年一直在邊疆禦敵,想必也多少功夫摻和派係之爭。他出身不俗又手握軍功,這回杜寧惹上了他隻能是自討苦吃了。”

然而,對於讓崔狄等來國子監辯論一事,不論是孫明達亦或是王紀美其實都不反對。

國子監在朝中尚且能有立足之地,不過是因為孫明達為人強硬罷了,否則以這些監生不學無術於國無功的德行,國子監哪兒還有立錐之地?不過,若想興文教之風,揚國子監之威,閉門造車是不行的,倒不如趁著這幾回的機會好好經營一番,讓國子監徹底揚名。

這一日過得甚是熱鬨,杜尚書聽聞兒子被打後派了管事過來,問後得知杜寧無礙也就放一邊了。

戶部公務繁忙,杜尚書雖然有些在意這個兒子,但在意的不多。在杜尚書看來,還是公務最為緊要。至於崔狄,這事兒他給記下了。

記在大皇子頭上。

也是托這樁鬨事的福,不僅是朝中官員,就連尋常百姓都聽說了《國子監文刊》的事,跑去文豐書局準備買書。三千本文刊銷售一空,還有京畿一帶的不少書鋪也聞著味道過來了。

李閒不得不加印。他與國子監簽的是分成的契書,文刊賣得越好,他們分得利潤越高。這些日子日日生意紅火,李閒每日走路都生風。

生意同樣紅火的還有鄧方。他家的筆墨鋪子近來多了不少訂單,還有些外地商賈指名要做他的生意。鄧方起先還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以為自己恐是轉了運道,後來方知,是自己的鋪子在《國子監》文刊裡頭露了麵,被人記下了。

國子監乃是本朝最高學府,能跟國子監扯上關係,外地商賈都願意買這個賬,這生意自然也源源不斷了。

得知自己沒有白花冤枉錢,反而靠著這冤枉錢大賺了一筆後,鄧方心裡彆提多複雜了。他前些天還日日咒罵杜寧那兔崽子呢……

好生意誰不想要,聽聞國子監已在準備第二期了,想必還有所謂的“廣告位”。鄧方很是心動,可轉念一想還是作罷,這文刊以後定不缺讚助了,他便不湊這個熱鬨罷,人總得知足不是,況且他實在不願求到杜寧頭上,到底膈應。

傅朝瑜這邊便確實忙著第二期,但他最關心的還是辯論。作為本次辯論的發起人,擴大比賽影響力,他傅朝瑜責無旁貸。

於是這一日,京城內外忽然流傳出風聲,道這國子監一月後將有一場辯論,辯題便是如今當“以文立國”還是“以武立國。”凡有識之士願意下場辯論的可以自行去國子監報名,國子監會擇優挑選,對戰??x?崔小侯爺一行。

此消息一出,直接成了京城熱議的焦點。

朝中更是暗流湧動。太子修文,大皇子勇武,二者水火不相容,連帶著兩方勢力也火藥味十足。這回國子監給的辯題恰好完美契合兩派爭鬥的焦點,兩方暗暗較勁兒,誰也不願意輸。

大皇子雖然在皇上麵前表現出一派兄友弟恭、不爭名奪利的瀟灑模樣,但是私下與太子鬥得比誰都要狠。他知道自己表兄文武兼修,但是論起嘴皮上的功夫那些酸溜溜的文人顯然更在行。大皇子怕崔狄輸得太慘,特意尋了一眾能言善辯的名嘴、德高望重的武將,勢必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太子這邊更甚,他們甚至請來了不出仕的大儒,個個聲名顯赫,門生無數。

原本來國子監報名的也不少,好些人報了名後便被告知自己不能上場辯論,不服至極,然而得知上場的人都有誰後便不得不閉嘴了。

比不得,真比不得。

隻好退而求其次,領了一個觀眾席,上不了辯論場,做個觀眾還不行嗎?

後來者錯愕地發現,還真不行。

明義堂一千多個座位,不出三日便被預定完了,後來前來打探的隻有後悔的份兒,後悔自己沒早點來。

兩位皇子不僅要比辯手,在裁判人選上也暗暗較勁兒。他們聽說此次辯論一共設了十名裁判席,國子監隻占兩個,剩下八個由眾人自由報名。於是朝中那些坐不住的官們坐不住了,準備偷偷下場。

被孫明達安排在國子監外負責記錄的監生記著記著,逐漸如坐針氈。他們國子監何德何能引來這麼多的大人物?來人地位一個比一個顯赫,他們委實招架不住,不得已讓人請來孫大人坐鎮。

較之國子監,宮中這兩日尚且安穩。

無法無天的三皇子被貴妃強迫讀書,好些日子沒有胡鬨了。可周景文就不是個閒的住的人,前些日子被逼的太狠才忽略了不少事兒,如今一有空,他頓時察覺到不對——他已經許久不曾見到四弟了。

周景文忙召開小太監打聽,得知情況後,周景文眉頭緊蹙有些不虞。

四弟怎麼會去那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周景成實則賴在翠薇殿,也就是如今周景淵的新寢宮。

對此,賢妃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無奈周景成對翠微殿那個不討喜的小皇子執著得很,賢妃也隻能作罷。擔心兒子在翠微殿受委屈,賢妃還另交代了宮人不許克扣翠微殿飲食。

眼下兩人正團坐在秋千架上,兩隻手捧著一隻吸水杯哼哧哼哧地喝著熱牛奶。

兩人對著喝,沒一會兒便喝了一腦門子的汗。

牛奶是用傅朝瑜的方子煮的,吸水杯傅朝瑜前兩日請成安公公帶進宮的。他不僅做了一隻虎頭杯給他外甥,還做了一隻小鼠杯給周景成,這兩個孩子一個屬虎一個屬鼠,倒也相宜。傅朝瑜寫了字條,道若是周景成守信不再欺負周景淵,便可以將這個杯子送給他。

虎頭杯威武霸氣,小鼠杯可愛精致,周景淵對於舅舅送來的東西一向小氣,一個都不舍得送人。還是福安開口,說這幾日送來的牛奶都是多虧了賢妃才有的。

周景淵糾結一番,最後到底給了一隻。

周景成如獲至寶,這杯子造型可愛彆致不說,還格外有趣,都不用低頭對著吸管就能吸上來,一邊喝水一邊玩。且翠微殿的牛奶也不知道是加了什麼煮的,竟然一點兒都不擅,香噴噴的帶著點兒甜味,周景成愛得不行,幾口喝了個乾淨,便又請福安給他再添上。

周景淵見他如此急切,嫌棄道:“牛奶不能多喝,容易尿褲子。”

“你怎麼知道?”

周景淵腮幫子一鼓,他前兒得了吸水杯太得意了,晚上也沒忍住喝了不少水,夜裡便尿褲子了。

當然這話羞於啟齒,周景淵不會說的,甚至還生氣周景成讓他想起了糟糕的經曆,圓溜溜的眼睛一瞪:“我就是知道!”

周景成嘿嘿一笑,往他五弟身邊湊了湊。

周景成個高壯實,周景淵矮矮的一個,格外顯小。周景成往邊上湊一分,他便往外挪一分,然而周景成跟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開,周景淵都快被他煩死了。

周景成這段時間使出渾身解數討好他這矮敦子一般的五弟,終於摸到了那泡泡槍,隻是周景淵不許玩太久,他總是不儘興,這會兒便商量道:“五弟,你看咱們關係都這麼好了,你能不能把你的泡泡槍給我帶回去玩一晚?就一晚!”

周景淵狠狠吸了一口牛奶,擺出一張冷酷小臉:“你不是跟你三哥關係最好嗎?”

周景成頭搖的跟撥浪鼓有得一拚,高聲保證:“那都是從前了,如今咱倆天下第一好。”

“周!景!成!”

尖銳的嗓音從院門出炸開,周景成嚇得抖了抖,抬頭一看竟然是他三哥。

不對,他三哥不是讀書去了嗎,為什麼會過來找他?!

周景文都快要氣死了。

他辛辛苦苦讀書,這人卻在這裡跟彆人玩得開心,還是個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