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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恨死了這該死的會。

五個人圍坐一塊兒,傅朝瑜給他們說明了文刊的定位方向以及各個板塊,雖隻是計劃,卻被他說得格外蠱惑人心,讓人聽著精神振奮,恨不得立馬跟他身後大乾一場。

話音落地,陳淮書跟楊毅恬便躍躍欲試,杜寧趴在凳子上不敢動彈,怨恨又畏懼地看著傅朝瑜。

周文津有些畏懼與杜寧共處一室,但是看他這病貓似的樣子,又覺得他沒那麼可怕了,連帶著對文刊都抱有無限期待。

一頓紮紮實實的毒打,實在是把杜寧給打怕了。

家中上下沒有一個人敢給他求情,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挨了二十棍子,打得皮開肉綻,哭聲震天。昨兒晚上被打的監生多了,不差杜寧一個,但是被打的這兒狠的恐怕隻有杜寧了。

今兒一早被他爹趕來國子監時,杜寧甚至還不能下床走動,是被人抬過來了,叫人圍觀了好一場熱鬨。眼下杜寧對傅朝瑜也是不服的,但是他不敢不聽。這傅朝瑜也不知道給他父親灌了什麼迷魂湯,昨日他父親說了,每隔三日便會派心腹過來找傅朝瑜詢問,若他敢不跟著傅朝瑜做事,腿都給他打斷。

杜寧瞄了一下心狠手辣的傅朝瑜,總覺得自己的前路一片灰暗。剛要掙紮一下,扯著屁股的筋了,頓時疼得他齜牙咧嘴,壓根沒心思聽傅朝瑜閒扯。

傅朝瑜對著紙上寫寫畫畫,終於理好了最終思路,抬頭道:“我們來分配一下出版前的準備任務。”

第17章 文刊

對於文刊名稱,傅朝瑜與眾人商量之後並不打算取什麼文雅的名字,直接叫《國子監文刊》,光明正大地蹭過國子監名聲。

傅朝瑜從不覺得這樣無恥,他們本來就是國子監的監生,用一用國子監的名頭怎麼了?

這些都好說,難辦的是前期準備的瑣碎事情太多。

商定一番最後各自認領任務,陳淮書負責設計排版,楊毅恬負責聯絡約稿,周文津負責審稿,傅朝瑜則準備琢磨活字印刷。

陳淮書探出腦袋:“何為活字印刷?”

傅朝瑜解釋,這是他從一個名叫畢昇的人那兒學來的,

“如今外頭書局用的都是雕版印刷,在刨光的木板上根據文字刻出陽文反文字模,一頁就是一版。需要印刷時,在版上塗墨,鋪紙,用棕刷刷印即可。優點是隻要雕刻好便能一直用;缺點是雕刻極慢,且若有錯字不好更正。而活字印刷使用的是可以移動的木刻字或者膠泥字塊,能靈活拚湊,不必製版,省去不少工序時間。”

聽起來不錯,陳淮書躍躍欲試:“要不咱們今下午就找個書局試試看?這些字總是要先刻好的。”

傅朝瑜補充:“不僅得刻,常見的字還得多刻幾十份,以便取用。”

楊毅恬插了一句:“我家裡有個書局。”

眾人錯愕。

楊家可是世代武將,竟然會有書局?

楊毅恬撓了撓頭:“這書局乃是我祖母陪嫁的嫁妝,很有些年頭了,家裡人都不在意這個書局,也沒什麼生意,如今都已經快要倒閉了。不如咱們抽空過去看看,若是能用的話也就不必再找彆的了。”

楊毅恬擔心他們期待太高,再三強調:“不過我家的書局比國子監的學舍還要破。”

“破沒事兒,能用就行。”傅朝瑜自己就是個窮鬼,還得省吃儉用給他外甥花,輪不到他來挑挑揀揀。若是楊家的書局便宜好用,他能一直用,用到天長地久!

杜寧聽他們討論的熱火朝天,慶幸傅朝瑜遺漏了他,低下頭裝死。

然而沒多久傅朝瑜便點了他的名字:“另有一樁棘手的事情需要杜公子打點。印製書刊要花費不少錢,監生投稿也需給予潤筆費,然而我們沒錢。”

傅朝瑜將窮說得如此振振有詞,杜寧頗為無語。

“咱們之中屬杜公子人脈最廣,便由你親自去拉一些商戶讚助吧。他隻需給咱們的文刊投一筆錢,日後文刊出版可以在最後一張版麵上替他打一打廣告,以做宣傳之用。”

“……”杜寧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嗎,哪個傻子願意給錢?”

傅朝瑜攤手:“世上無難事,這就得看杜公子遊說的手段了。我已讓您家管事帶了話回去,這回的任務權當是對你的考驗,切記,隻能往外麵找,不能伸手找家中要錢。”

傅朝瑜說完,又丟給他幾張稿紙:“這是給你留的題,典故史料都已經給你羅列上去了,大綱脈絡皆已擬好,你照著寫一篇文章,後日晚間交給我。”

輕飄飄的幾張紙落在杜寧麵前,像是羞辱一樣。

杜寧氣得臉都紅了,梗著脖子:“憑什麼讓我寫?”

傅朝瑜輕笑:“我不介意今兒晚上便去尚書府拜訪拜訪。”

杜寧屁股一緊,隨即想到他父親打他的那股狠勁兒。說句不中聽的,就是對付仇人也沒有這樣殘暴的。他的屁股到現在還跟碎了一樣,若是傅朝瑜這個卑鄙小人再去告狀的話,說不定又得討一頓毒打。

好漢不吃眼前虧!杜寧認慫了,悶悶不樂的撿起那幾張稿紙,自暴自棄了。寫就寫唄,又不會掉塊肉。

散會後,學堂還是一樣得去。杜寧依舊是被人抬過去的,不過不是傅朝瑜,傅朝瑜等人嫌棄並不想幫他,杜寧自己雇了兩個監生將自己抬過去。國子學監生們昨兒被打的不在少數,但是被打的這麼慘的有且隻有杜寧一個。

杜寧被架過來後,眾人還在不住地打量。

安陽後世子同情地望著他:“我原以為我已經夠慘了,沒想到你比我還慘。”

杜寧淒涼一笑。

他們隻能看到自己身體上的慘,卻不知他同時還在遭受著精神上的折辱。早知有今日,當初他就該忍下這口氣,不跟傅朝瑜計較……

眾人議論紛紛,直到張梅林走進來時方才收聲。

張先生很快便發現今兒的課上得過於順遂了,沒有搗亂,沒有開小差,沒有竊竊私語,雖不知道他們是真的用心聽講還是裝模作樣,但好歹都裝出來了。

下課後,張梅林同其他諸位博士閒聊,發現彆的班也是如此。

嘖,看來聯考真有益處,一夕之間就讓這些監生們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看來下回還得多考考才行。

多多益善。

杜寧年輕氣盛,恢複能力極強,第一日還不能動路,第二天就被傅朝瑜給趕出去拉讚助了。他縱然不服也無濟於事,隻要他父親聽傅朝瑜的,他就反抗不得。

然而出來之後杜寧卻茫然起來,不找家裡人,他能找誰?

杜寧嘗試著找了幾家自己嘗去的酒樓飯館茶室,結果剛一說完,便被人禮貌婉拒了。都覺得杜寧是騙錢的。

他頭疼不已,有點想放棄,可是感受了一番屁股傳來的疼痛,還是決定再撐一撐,主要是實在不想被打了。杜小公子坐著馬車在長安城兜兜轉轉一圈,最後停在了一處賣文房四寶的商鋪跟前。

這是他表兄家的遠方親戚,從前來過杜府,被杜寧狠狠羞辱了一番。

他在門前踟躕不定,掌櫃鄧方率先發現了他,以為是客人,笑容滿麵地走出來後,直到看輕了杜寧的臉,笑容頓收:“喲,是杜公子啊……”

鄧方冷笑一聲,兀自走進去。

杜寧糾結一番還是走上去了。人家連茶水都沒倒,杜寧心中不爽,但是為了不挨打依舊硬著頭皮將傅朝瑜那番讚助言論重複了一遍。

鄧方盯著杜寧似笑非笑,嘲諷之意溢於言表:“杜公子這是又拿我尋開心?”

杜寧急道:“不是,這回是真的,你隻要投一筆錢——”

“沒錢!”鄧方毫不留情地打斷,“杜公子請回吧,我這廟小,可容不下您這尊大佛,您還是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恕不遠送。”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杜寧憋著氣僵持了一下,見對方實在軟硬不吃,氣急敗壞地瞪了他一眼,摔袖離開。

鄧方這人實在不知好歹!

他決定破罐子破摔,這活兒他乾不了了!杜寧氣勢洶洶地往國子監趕,可好死不死的,他竟然在半道上碰到了他父親。

杜尚書問了文刊的事,得知杜寧外出是為了拉讚助,便又想起傅賢侄說這是為了曆練他,讓他知道錢財來之不易,於是敲打道:“好好跟著傅賢侄做事,他的話就是我的話。”

上回國子監遭受的恥辱還曆曆在目,這些日子杜尚書上值總覺得周圍同僚都在恥笑他,這讓好麵子的杜??x?尚書對此如鯁在喉。他兒子國子監教不了那就交給傅賢侄,跟著好學生曆練一個月,下次總不至於再考個倒數第一。

杜尚書話裡透著森然的寒意:“若你還敢欺軟怕硬,故意撂挑子,往後便不必回杜家了,我也不認你這樣不思進取的兒子。”

語落,杜寧後背已驚出了一身冷汗。不能回家,他還能到哪兒去?父親該不會真打算不認他吧,難道要扶持庶子?!

要命。

等他父親離開,杜寧跺了跺腳,又趕回了鄧方的店。大不了就死皮賴臉地留在店裡,總能磨著鄧方同意的。

鄧方覺得自己出門沒看黃曆,倒了八輩子的邪黴才撞上了杜寧。且這家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鐵了心就是要坑他的錢,死皮不要臉,就差沒在地上撒潑打滾了,無恥之尤!

鄧方還要做生意,又擔心他鬨事故意折騰自己,實在是沒辦法隻能捏著鼻子同意了讚助。他就當這個錢是喂了狗、喂了豬、喂了畜生,再要不回來了。

不是他悲觀,就衝杜寧這狗性子,他的錢能拿得回來才怪呢。算他倒黴,不過等明兒有機會一定去尚書府狠狠告一狀。

沒教養的東西,就知道在外坑蒙拐騙!

杜寧靠著牆邊腦袋暈乎乎的,但他知道,他得救了,還是他從前最看不上的一個遠方親戚救了他的狗命。真是世事難料啊。

杜寧在外奔波,傅朝瑜也沒閒著,跟著楊毅恬去了一趟楊家的書局。確實如楊毅恬所說,書局遠要比尋常書局破舊,負責書局生意的是楊家一位奴仆,名叫李閒。人如其名,自打負責這個書局開始李閒便閒得要命,基本沒見過什麼上門的生意。

這回楊毅恬帶人過來,李閒才終於打起精神,領著傅朝瑜他們轉了一圈。

楊毅恬小心地覷著傅朝瑜:“書局就是這副模樣,也知道能不能用。”

傅朝瑜環視一圈,卻覺得沒啥好挑的:“挺好的,能用。”

舊是舊了一點,但他也沒有嫌棄的資格,轉頭就跟李閒商討這活字印刷術。

彆看李閒平日裡一副要死不活萬事不管的樣子,但是好賴話他還是聽得懂的,傅朝瑜簡單說了一遍之後李閒便察覺到這裡麵的商機有多大了,麵上的懶散一掃而空。

對於他們書局來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起死回生的機會了。

傅朝瑜說完,問道:“不知這膠泥刻字能否做到?”

李閒正色:“能。我先做些常見的字,最多後日公子便可以回來查看進展。”

楊毅恬愣愣地望著李閒,似乎頭一次認識他,印象中這位李掌櫃一直都是個懶散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