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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的 路曲十三 4285 字 24天前

室,門衛大爺端著茶杯,隔著窗戶能看到一縷白煙。

何嘉起身把窗戶關上了,風裡還夾著些雨,劈頭蓋臉地往人臉上砸。

他沒帶傘。

窗外的雨勢絲毫沒見小,何嘉望著雨出神,自己也不確定還要待多久。一直等到九點,他才鎖了辦公室的門下樓,可就和門衛大叔打招呼的幾秒鐘,原本漸小的雨又下了起來。

保安室的傘前幾天被學生借走後就至今沒有歸還,門衛大叔笑著遞過來一頂鬥笠,“湊活用,能遮一點是一點。”

他說了聲感謝,把鬥笠扣在腦袋上走出了學校。芷溪地勢低,土壤麵積極大,尤其是雨後溼潤的黃土,濕濕黏黏的格外纏人。

泥土的味道混在潮濕的空氣裡,極短的一瞬間,何嘉腳下打滑了。他無意識地伸出雙手杵地,卻不小心打落了頭頂上的鬥笠,視線被遮住,膝蓋磕地的時候沒避開那一片碎石。

其中幾顆劃破了膝蓋,擦出了一道不算短的傷口,傷口裡滲了土,刺痛感很快襲來。

何嘉手掌撐地弓起腰,還來不及仔細察看傷口就要去撿一旁的鬥笠,但鬥笠已經被甩出一段距離。他伸長手去夠,顧不上膝蓋打直時傳來的疼痛。

雨突然停了。

何嘉終於夠到帽沿,勾在手裡愣怔地抬起頭,頭頂上,有人撐了一把傘。

“你怎麼會在這裡。”

眼前的人身上隻穿了件純黑色T恤,傾斜的雨傘遮不住兩個人,T恤很快就被打濕。

“來接你。”謝鑫昊把傘柄遞給他,“你一直沒回家。”

何嘉沒接,脊背挺的很直,但手上的鬥笠都忘了戴。他走了兩步繞開謝鑫昊,卻又被傘攏住。

“我背你。”

何嘉不理。

“你磕到腳了何嘉,傷口在流血。”謝鑫昊沉聲說,不由分說把傘柄往何嘉手裡塞。雨打在臉上,他粗魯地抹了一把額頭,眼睛發紅。

眼神也晦暗難明,像是有什麼東西噴薄欲出。

何嘉突然有點討厭眼前這張臉。

明明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初見時他一眼記住,再見時他一見鐘情,他最濃烈的感情都給了謝鑫昊,可謝鑫昊頂著這張臉拋棄他、騙他。

然而何嘉最難以接受的,是自己在麵對這張臉時,內心還是完全無法平靜。尤其是上午謝鑫昊一反常態的冷淡態度,竟然會讓他分心出神。

他討厭這種感覺。

“要我說多少次,與你無關。我摔了、傷了,就算今天摔死在這裡,也和你沒有關係。”

何嘉麵無表情地說,然後盯著謝鑫昊,手一揚,那把傘重重的摔在地上。

“何嘉!”謝鑫昊被某個字刺激到,也驚詫於他狠決的話語,臉上閃過受傷神情,竟說不出話。

“你不覺得很掉價嗎?謝鑫昊。追著我跑到這裡,一待就是一個多月,事業朋友家人統統拋到腦後,不管我怎麼趕你都無動於衷。”

“你不會以為,就憑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吧?根本不可能。我不會再給你傷害我的機會,任何人都不要再想傷害我!”何嘉雙手握成拳,積壓已久的情緒瞬間爆發,他努力地穩住聲線,挺直脊背,不想讓自家看上去有絲毫的軟弱。哪怕在謝鑫昊看來,現在的何嘉,完全是把自己的脆弱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第76章 離我遠遠的

雨一直在下,順著臉頰流進脖頸,兩人眼睛都泛著紅。

何嘉雙手垂在身側,謝鑫昊猝然扯過他手裡捏著的鬥笠,很快地反扣到他腦袋上,接著,小臂一揚撈在他腿彎。

謝鑫昊動作太快了,何嘉根本沒預料到這種情形下謝鑫昊還會碰他,一不留神就被人穩穩抱住了。

他瞪大眼睛,短短幾秒後不可遏製的開始震怒。

“謝鑫昊!!”

何嘉氣的嘴唇發抖,使出全身的力氣掙紮,但謝鑫昊的小臂像鐵一般焊在他腿彎,滴著水的下頜線也緊緊繃著。

“我腿疼謝鑫昊,腿疼!”何嘉不管不顧地喊,眉頭也配合地皺起來,謝鑫昊不疑有他,以為是自己弄痛了人,下意識鬆了些力——

可就在這空擋,何嘉屈膝,向後狠狠踢了一腳!

“——嘶”

被踢到小腿,謝鑫昊脊背彎起,何嘉趁勢從他懷裡掙了出來,落地的時候流著血的膝蓋險些又碰到地麵。

他撿起鬥笠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身後的腳步聲很快追上來:

“何嘉!”謝鑫昊氣息有些不穩,“你這樣怎麼回家?聽話,我送你回去。”

何嘉一言不發,脊背挺的很直。

謝鑫昊緊繃著下頜角,無奈也隻能撿了傘跟在人身後,傘麵全往前傾,自己被淋了個徹底。

何嘉沒再反抗,沉默地走,權當他不存在。

十分鐘的路程,因為下雨多耽擱了一會兒,何嘉右腳踏上樓梯,貓叫聲接著就響了起來。

身後的腳步聲終於消失了,何嘉肩膀軟下來,垂著眼,把打濕的袖子卷起來,開始摸貓。

“小黃。”

貓乖順地讓他摸了幾下,幾下之後開始繞著他的掌心打轉,胡子一顫一顫的。小黃沒有聞到貓飯的味道,似乎有點沮喪,蔫在何嘉腳邊不願意進窩。

“哧。”

何嘉笑了聲,胡亂在貓頭上揉搓一把。他進屋換了乾淨的長袖短褲,又轉頭給貓準備好了吃的,等小黃吧唧吧唧的時候才有空處理自己的傷口。

住的地方沒有酒精碘伏,傷口裡又滲了些土,何嘉在水缸邊舀了一瓢,簡單衝洗後就算完事。

貓吃完糧,原本正懶洋洋地窩成一團,突然之間卻叫個不停。

何嘉抬眼,餘光掃到一雙沾滿黃泥的鞋,眼神一暗,接著很快傳來一聲悶哼。

“你瘋了?!”

生生被人擋下的門迫不得已又打開,謝鑫昊小臂屈起抵在門框,強勢破開了門。何嘉下意識往他手臂上看,粗虯的紅痕橫布整條手臂,謝鑫昊額頭鼓出青筋,一隻腳還抵住了門。

何嘉驚魂未定,連被人開了門都不自知,腦海裡隻剩方才關門時的那聲悶哼。

謝鑫昊走進來,一言不發地打開一直拎在右手的醫藥箱,翻找出棉簽和碘伏。他走近了想替何嘉處理傷口,還來不及動作,突然被一聲突如其來的貓叫打斷了——

自打被何嘉撿回來,小黃從沒叫的如此尖利過,黑影嗖的一下從背後撲上來,抓上了謝鑫昊小腿。

“小黃!”何嘉大聲斥了句,小黃齜著牙繞來繞去,但屈服於何嘉的眼神,最終還是悻悻回了窩。

“咬到沒有?”何嘉眉頭深深地皺起,貓撲人撲得突然,他不確定謝鑫昊有沒有被咬傷,心急如焚地蹲下`身就要察看。

小黃是野貓,才剛被撿回來不久,連疫苗都沒來得及打。這一口下去,有太多始料未及,也讓何嘉方寸大亂。

相比起他,被咬的人反而平靜得多。謝鑫昊被何嘉按在椅子上,垂著眼任人動作,注意力甚至飄到何嘉頭頂的發旋。

看上去一如既往的蓬鬆、柔軟。

“撿回來時才剪過指甲,抓痕不算深,但它咬到你了。”這是貨真價實的一口,血珠正在往外滲,何嘉表情嚴肅,“明天一早你立馬回A市打狂犬疫苗。”+思+兔+網+

“你陪我去麼?”謝鑫昊盯著他問。

何嘉沒心情和他廢話,轉身到院子裡接了盆清水,又往裡麵扔了塊肥皂。他手裡拿了條乾毛巾,站在一旁俯視著坐在椅子上的人,發號施令:“先用肥皂水把傷口洗了,再用碘伏消毒。”

“你的傷口也還沒處理。”謝鑫昊冷不丁地說,他盯著何嘉摔傷的膝蓋,半分眼神都沒有分給自己的傷口。

何嘉愣了下,差點被他氣笑了:“所以呢,你想乾什麼?”他處不處理傷口,和他謝鑫昊又有什麼乾係。

謝鑫昊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他,意思似乎很明確——你不處理傷口,那我也不處理。

何嘉冷眼看著眼前的人,謝鑫昊也看他,眼神過分專注了,如有實質一般落到臉上,像火又像針。

最先敗下陣來的人竟然是他。

何嘉匆匆移開視線,同時在心裡說服自己隻是出於對被咬傷人的責任,他讓了一步:“你先清理,我等會兒自己弄。”

“我幫你。”

“你彆得寸進尺!”何嘉氣急。他現在才明白,之前他所了解的謝鑫昊,完全隻是冰山一角。而真正完整的謝鑫昊,正慢慢展現在他眼前。

可何嘉並不想了解了。

“你之前也這麼死纏爛打嗎?”何嘉咬牙切齒。

“我從沒對任何人這樣過,除了你。”謝鑫昊實話實說。

何嘉不再說話了,盯著謝鑫昊用肥皂水清洗完傷口,又用碘伏消了毒。

衣服還在滴水,順著椅子腳,一路淌到地板上,很快聚成了一汪。謝鑫昊卻渾然不覺,也絲毫沒有察覺小臂已經變得紅腫,還有方才雨夜裡被何嘉踢出的淤青,全部暴露在何嘉眼前。

謝鑫昊全身上下沒有乾的地方,就連整張臉都是潮濕的。沒有時間換下又臟又濕的衣服,卻來得及為何嘉送上醫藥箱。

何嘉從沒見他這麼狼狽過。

“說話那麼傷人。”謝鑫昊草草處理好自己,見何嘉還在發愣,乾脆自己拿了棉棒蘸碘伏,落到人傷口處的力道不知道輕了多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何嘉沒反應,任由他動作,半晌才說:“我以前也不知道你這麼死纏爛打。”

“那你現在知道了。”謝鑫昊說,“你怎麼罵我都好,隻要你解氣。那天在film,我也沒料到你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換作之前,我不會再來找你。可當時我滿腦子都是再也追不上你,而不是什麼顏麵掃地。”

“和你比起來,那些都太輕了。”謝鑫昊長長地歎了口氣,何嘉依舊沒什麼反應,“隻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謝鑫昊說,說完垂下頭低笑了一聲,“我從小到大受過的傷都沒有在你這裡的多。但我隻要一想到曾經你因為我而受過的傷,就覺得全都不算什麼。”

“第一次你受傷,我隻是生氣他們敢動你,但從那次以後,你每受傷一次,我心裡就多難過一分。後來才知道,這種感覺叫心疼。”

“仔仔。現在的謝鑫昊,你疼,我隻會比你更疼。”

何嘉眼神一顫,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就在謝鑫昊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何嘉卻突然起身。謝鑫昊連忙把手裡的棉棒往後縮,怕碰到何嘉的傷口——

“謝鑫昊,你為什麼老是這樣,為什麼……”長久的沉默後,何嘉甚至有點語無倫次,“你為什麼就是要揪著我不放,是我講的不夠明白嗎,還是你有受虐傾向?”

“不是,不是這樣的仔仔。我沒有受虐傾向,我隻是喜歡你,想讓你感受到我的愛,想把你追回來。”

“可我不想,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何嘉說,“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