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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還有雪?”小女孩很耿直, 伸出手試圖去接,然後展示給江雪荷看, “都不下了!”

江雪荷隻好說:“剛剛還在下呢。”

“是嗎?”小女孩問她,白恩昕走出來,喊了她一聲:“小羊!”

小女孩也喊道:“媽媽!”她被白恩昕抱起來, 嘴裡還在念叨:“阿姨說在看雪, 可是明明就不下雪了,阿姨告訴我剛才還在下,可是我沒看到呢。”

白恩昕完全不回答這個複雜的下雪問題, 告訴她:“和恬恬她們玩去吧, 在花園呢, 或者去找你爸爸,讓他陪你玩一會兒。”

說著,她把小女孩放下來,看著她快樂地跑走了。

“外麵冷呢。”白恩昕說,在籐椅上坐下了,“怎麼不進去?”

“在外麵透透氣。”江雪荷很客氣地說,“你女兒很可愛。”

白恩昕知道這是慣常的客套,可還是心裡高興,做媽媽的,很難不受用對孩子的誇獎:“你比小凊大一歲?”她問道,“那和我同歲,我五月的。”

“比我稍大一點,”江雪荷說,“我七月的。”

白恩昕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隻看到院子裡花紋複雜的地磚,“小凊從小時候起就是這樣,隻管自己高興,不管別人死活的。”

江雪荷愣了,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白恩昕,是跟著白寄凊叫姐姐,還是因為年齡相仿叫名字,所以一切話都欲言又止地說不出了。

“不過你就是連她這點都喜歡,才願意來的吧。”白恩昕續道。

“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江雪荷終於說。

白恩昕笑了一聲:“她都帶你來見家長了,你還這樣瞞著是幹什麼,替她瞞著嗎?”

江雪荷知道說話的時候不看著對方不太禮貌,可她覺得實在無法完美控製自己的神情,去和白恩昕對視,隻能將目光放遠:“畢竟還沒有都定下來,寄凊的父母……”

她說不下去了。

伯母應該早知道江雪荷要來了。白恩昕知道家裡大部分人應該確實沒看出來,因為沒人在意她。可伯父伯母是肯定的知情人吧,就連他們也是這樣的巋然不動,想必是絕對不會承認麵前這個女人的,抑或是提出了什麼刁鑽的條件,好叫她知難而退?

她看過江雪荷演的《長夜》,多脆弱,多漂亮的一個女人,在白寄凊熱熱鬧鬧的生日裡,是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不聲不響,也不笑,純粹是為了白寄凊而忍耐著。

她不反對同性戀,隻是沒想到身邊有,不過她現在不驚奇了,隻是覺得做同性戀挺可憐。

換成同等身份地位的男人,家裡不能說高興壞了,起碼也得熱熱情情地把客人當作中心,以禮相待吧。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就見白寄凊急匆匆地穿過門,朝她們走來。

白寄凊臉上笑盈盈的,容光燦爛,在冬日雪白的陽光下,她連外套都沒穿,就穿著那一條單薄的裙子就進了前院:“姐,和雪荷聊什麼呢?”

白恩昕說:“隨便聊兩句。”

江雪荷大吃一驚,手比腦子快,下意識地就握住了麵前白寄凊%e8%a3%b8露的胳膊:“趕緊回屋,把羽絨服先穿上。”

白寄凊一向是最怕冷的,可她這會兒實在太高興,況且她本來就想在家裡公開,自然不在乎白恩昕在旁邊:“媽媽剛才都告訴我啦!”

“我先進屋了。”白恩昕說,“給你拿件衣服出來?”

“沒事,”白寄凊笑道,“小羊不願意和姐夫玩,正找你呢,不用管我。”

江雪荷站起身來,想進去幫她拿衣服,被她緊緊地給拽住了:“你怎麼不告訴我,還是媽媽告訴我的!”

她興高采烈,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江雪荷的臉:“我家裡這是同意了啊。”

同意?江雪荷心裡風一陣雨一陣的,把自己的大衣給白寄凊披上,低聲說:“這事咱們回去慢慢聊吧。”

“這有什麼好回去聊的?”白寄凊有點不解,端詳了一下她的神色,“正好這次過年你回家,不順便就說了嗎?”

大衣脫給了白寄凊,江雪荷忽然覺得很冷,她想要反駁白寄凊,可是話未出口,就在她的口腔裡結成了冰,她含了滿嘴的碎冰碴子,咽不下去,更吐不出來。

“等回去再聊吧,好不好?”江雪荷又低聲說了一遍,她臉孔雪白,好像已經被凍得不行了。

白寄凊不問了,先拉著江雪荷的手,把她帶回到暖氣充沛的屋內。

楊穎珍正坐在沙發上喝茶閒談,見到白寄凊進來,沖她示意,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高興啦?”楊穎珍問她,隨後聲音轉低,不想讓其他人聽見,“雪荷,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你家裡呢?”

“過年吧。”白寄凊替她答道,“我想著正好要過年了,演員工作忙,一年到頭也就過年的時候能回家一趟,如果今年不說,不就等到明年去了?”

楊穎珍點了點頭,仿佛是十分地贊同:“我和你爸爸也是這個意思,趕早不趕晚,正好今年就把這個事定下來。”

沙發是個軟中帶硬的質地,可江雪荷總覺得坐上去輕飄飄的,直往下塌陷,她的心也一塊塊地往下塌,白寄凊捏了捏她的手,她就恍恍惚惚地跟著一點頭。

“雪荷也是這麼想的?”楊穎珍的語氣聽起來挺欣慰。“畢竟這事算不得小事,得有來有往的吧,就是希望你父母也能表個態,這樣往後也能進行下去啊。”

她嚴肅起來:“要是讓我們家寶貝剃頭擔子一頭熱,你覺得我能答應嗎?”

這話說得太有道理了。從她進入白寄凊的家門,楊穎珍的每句話都是這麼合情合理,總是這麼合情合理,她一個字也反駁不了,隻能像剛才一樣點頭,或是乾巴巴地說一句:“我明白的,阿姨。”

白寄凊歡歡喜喜的,一直握著她的手,臉上含笑,美得叫人不敢逼視。

可楊穎珍慈愛的,翻來覆去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今天就住家裡吧,最近工作還忙嗎,一個月就過年了,不如這段時間住家裡吧。”

白寄凊搖了搖頭,撒嬌道:“不行,我得和雪荷在一起呢。”

“你倆同居了?”楊穎珍收斂了笑容,倒沒顯出不高興來。

“沒有。”白寄凊說,“雪荷不願意,不過來之前她和我說,要是你和爸爸能同意,我倆就搬到一起住。”

“搬到你雲縵那個房子裡嗎?”楊穎珍問。

“那當然。”白寄凊想也不想,“難道住到她家啊?”

她和楊穎珍說:“媽,你都不知道,雪荷那個房子是個兩居室,我在那兒都轉不開身,怎麼能住兩個人?”

楊穎珍意味不明地瞥了江雪荷一眼:“都是演員,賺的錢早能換房了吧?”

“雪荷不喜歡亂花錢。”白寄凊甜絲絲地說,“況且她早年又不紅,一個人來京城,哪裡賺得了這麼多?先住我那裡,等到之後我們結婚了,再買間新房好了。”

“你這孩子。”楊穎珍說,“有錢淨亂花是吧?到時候肯定又是你去買。”

江雪荷知道這話是在點自己,把自己從頭到腳,從出身到事業,全點了一個遍。

她想辯解兩句,話一出口卻很艱澀,隻能窘迫地匆匆說:“不會的,到時候我們一起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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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亂花錢當然是好習慣。”楊穎珍看著江雪荷,“可你現在也算是個名演員,消費水準就得跟上才行。不是說小兩室不好,就是小凊她從小到大被慣壞了,你得考慮著點。”

“媽,”白寄凊替江雪荷說話,“別總說房子了,她可關心我了,特別體貼,好多事情,說都說不完。”

“這就是女人的好處啊。”楊穎珍說,“哪有女人不體貼的,女人天生的就是會照顧人。”她喝了口茶水潤潤喉嚨,臉上有點笑微微的,“寶貝,你就因為體貼,所以之前那些男朋友都不選,選了她啊?”

江雪荷的神情倒是毫無變化,因為她的臉已經白無可白了。

白寄凊一下惱了:“媽,你這是說的什麼?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我交男友,更沒帶回家過,你別說得這麼言之鑿鑿!”

“好了好了。”楊穎珍趕忙打圓場,“是媽媽不對,都是媽媽猜的,看網上瞎說的,你一句也沒和媽媽說過。”

白寄凊氣鼓鼓的,看著是要和楊穎珍發一場嬌氣的小脾氣。

江雪荷盯著桌上那隻小小的,精美的玻璃茶壺,因為煮的是茉莉花茶,所以大朵的花瓣要能被看見,供人欣賞。

完整的茉莉花在水裡浮浮沉沉,江雪荷忽然覺得,之前她說的話一語成讖,她必須得拚盡全力,才能和白寄凊繼續走下去了。

第104章 借題發揮(二更)

白寄凊半嗔半嬌地和媽媽發完脾氣, 及至待到了半下午,坐上車要走了,她終於忐忑地望了坐在身邊的江雪荷一眼, 江雪荷一如既往的側臉優美,神情平和, 隻是略帶憂鬱,不過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可能是因為要告訴父母, 所以緊張吧。白寄凊心想, 她沒放在心上, 這會兒自己正幸福得沒邊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媽媽最後非要提一嘴那種話,不過這次應該不用自己解釋吧?她有點心虛地想,江雪荷不是說過,不在乎自己的過往感情經歷嗎?

上次她要說, 江雪荷還不聽呢。

到了雲縵, 白寄凊先在沙發上坐下了, 江雪荷換了拖鞋, 慢吞吞地走過來,她心裡絞成一團亂麻, 迫切地想要回家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她也不坐,低聲說:“寄凊, 我先回家了。”

“回家幹什麼?”白寄凊高高興興地, 沖她伸出兩條細白的胳膊,是要她擁抱的意思,“你怎麼一直不開心啊?我家裡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年前咱們就搬到一起住吧。”

江雪荷實在不想掃她的興, 強忍著心內的刺痛, 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還不能算同意。”

白寄凊眨了眨眼睛,見她不來抱自己,就站起身來,主動摟住了她:“怎麼不算,等到你回家告訴你父母,事情不就成了嗎?”

她像小貓一樣,用挺直的鼻樑蹭了蹭江雪荷的臉頰:“遲早要搬到一起的,我想和你同居。”

“事情……”江雪荷咬緊牙關,她極力忍耐著種種的情緒,眼光虛虛地落到茶幾上,故意不去看白寄凊的臉,“萬一事情沒成呢?”

“不準說這種不吉利的話。”白寄凊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好好溝通,不就行了嗎?你好好和你家裡談談,做父母的,哪能忍心讓孩子傷心呢?”

她說得這樣理所當然,真像一隻溫柔的手,不僅把江雪荷的心,還把江雪荷三十五年的人生,輕飄飄地全攥成了一團。

“不是所有父母都不捨得。”江雪荷把她輕輕地從自己懷裡推開一點,她知道不該說,可聲音略微顫唞,必須要問一問白寄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