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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地說“沒關係”。

旁邊,那個投資人已經臉色鐵青,大抵是礙著他的身份沒敢吭聲。

徐靳起身告辭,撈起外套走出了門。

還沒離開就聽見那投資人壓低聲音的咒罵聲,什麼騷啊浪的。

窗外又開始飄雪,俄而便紛紛揚揚一片。

門鈴聲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徐靳走到門口打開門,站在門外的竟然是陸曼。

她穿一件女人味十足的雞心領毛衣,半身裙包裹著一截纖腰,到門口的時候,大衣已經脫下來挽在臂彎裡。

“怎麼,看到我這麼意外?不歡迎啊?”陸曼率先對他笑了笑。

“怎麼會?隻是在想,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真是蓬蓽生輝。”徐靳笑了笑退開,去給她倒茶,“拖鞋在鞋櫃裡,你自己拿吧。”

陸曼輕車熟路地將包包擱玄關桌上,彎腰打開鞋櫃。

“怎麼隻有男士拖鞋和一次性的?怎麼,沒找新女伴?”

他把泡好的茶端過來,置她手邊:“煩,一個人挺好。”

“你這話倒像是在內涵我。”

徐靳笑笑:“你想多了。”

聊了會兒她說:“其實這次過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徐靳揉了揉眉心。

陸曼見他無意敘舊,也不再繞彎子,把自己的來意跟他說了。

“《黑白》的女三號?”徐靳皺眉想了想,印象挺模糊的。

因為那女孩每次來試戲都頂著張塗滿胭脂的臉,跟打翻了顏料盤似的,不用問也知道是她自己化的。

這行很現實,沒背景不紅的沒人搭理很正常,要是家裡有錢還能自帶化妝師,要是什麼都沒有很多都隻能自己化。

徐靳跟她聊過兩句,人挺謙遜的,也挺討喜,演技隻能說還行,不過還挺有靈氣。

但是,當時的鐘黎對他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且這部戲要爭取這個女三號的人很多,並非非她不可。у

原本他還有些猶豫,陸曼又說她願意把手裡關於HDT的股份轉給他,希望他把人換成他們天娛的季心瑤。

“這個鐘黎跟你有仇?”徐靳挺意外的。

照理說,這種沒錢沒勢的小姑娘,陸曼犯不著跟她過不去。

“你就說行不行吧。”她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想了想,後來還是賣了她這個人情。

他們兩家也算有些交情,這不過是小事情而已。

雖然這樣有點不厚道,不過他這人向來就涼薄,對於無關緊要的人的死活不在意。

過兩天,薛紅打了電話過來,語氣雖然還是謹慎客氣的,但多少還是有些怨氣。

他不想跟她掰扯,許了她手裡一新人他下部戲女二號的位置。

薛紅態度立刻轉變,應承了下來。

這世上的很多規則都是冥冥之中就注定的,在他們心裡心照不宣,根本不需要去點破。

隻有有些剛入行的新人仍懷著一腔熱忱,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失去這個機會。

所以,幾天後他在屋外看到鐘黎是有些意外的。

汽車碾過厚厚的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透過茶色的玻璃,他一眼看到了裹著羽絨服搓著手來回徘徊的小姑娘。

似乎是怕冷,羽絨服的帽子還拉了起來,隻露出一張白皙小臉。

眼兒魅,鼻尖俏,皮膚是通透的白。

乾淨、明麗,難得的好模樣。

徐靳有些意外,覺得她的樣子和他記憶裡好像有些不一樣,不化妝的樣子更好看。

但他大抵也能知道她的來意,這種時候出去,隻會讓彼此難堪。

於是他吩咐司機繞路。

這個舉動,基本奠定了之後他和鐘黎一開始的相處模式。

雖然她麵上對他客氣,徐靳這種千年狐狸當然可以感覺出來——她看自己不順眼。

小姑娘還不會隱藏心事,喜不喜歡都在一張臉上。

可能她還覺得自己掩飾得挺好呢。

很長一段時間裡,徐靳隻是覺得她有點好玩,倒沒有彆的想法。

因為再次見麵的時候,她已經是容淩的女朋友了。

他和容淩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知道他從來不搞這些小明星,挺意外的,有一次聊天時問起。

原本氣氛很輕鬆,這話一出容淩就停了下來,略撣了下煙灰,神情有些微妙地看著他:“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他雖然在笑,似乎意有所指。

徐靳卻揚起嘴角,神色自若地說:“我隻是隨口一問。”

他也沒追問。

有些事情問太明白就沒意思,大家都下不來台。有些東西,也沒必要去深究。

可能容淩那會兒也沒太把鐘黎當一回事吧,他覬不覬覦,他一開始不是很在意。他那人,說大度也大度,從來不會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上綱上線,有時候睜一隻眼閉隻一眼也就過去了;可有時候,又小氣得很。

這個度,在於他在不在乎。

顯然一開始他也沒多在乎自己這個“小女友”。

農村出來的小姑娘,沒錢沒勢沒見過什麼世麵,能攀上容淩這號人,恐怕這輩子都不愁吃穿。

至於她是真的喜歡他,亦或者是為了什麼東西,其實容淩都不是很在意。

對於他們這類人來說,這些都是身外物,給得起也不吝惜。

隻是,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容淩在她身上的投入顯然超過了徐靳的預期。

物質上的投入隻是小事兒,他在鐘黎身上的情感投入才是讓他感到意外的。

他在長安俱樂部給她設宴那次,明顯是過界了。為了這種小事動用那麼要緊的人脈,顯然有些小題大做得不償失。

不過他知道容淩的性格,沒勸。

隨著相處的加深,他也漸漸發現了鐘黎的可愛之處。

工作上尤其認真、虔誠,不一定是最聰明的,但一定是最努力的那一個。

徐靳不缺錢,拍電影隻是他的愛好。

他對於自己的事業是有著變態的執著的,任何人在他的戲裡亂搞他都不會姑息,他最討厭拿拍戲當兒戲的人,不少女演員都直接被他罵退的。

許是一開始她的態度就給了他好感,不知不覺間,徐靳發現其實他還挺喜歡鐘黎的。

一開始隻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喜歡。

至於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他沒辦法說清。

其實他和鐘黎見麵的次數不多,大多時候是在拍戲的時候。

她和容淩一開始處得挺好,或者說,一開始對彼此不是很了解,性子都挺收斂,後來就開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有一次劇組的戲拍完他都要走了,發現她一個人蹲在角落裡刷手機,便走過去,彎腰從後麵拍拍她,問她為什麼不回去啊。

鐘黎遲疑地看著他,支支吾吾不肯說話。

徐靳懂了,這是跟容淩吵架了。

容淩是什麼脾性,沒人比他更了解了。

看著冷淡自持的樣子,其實脾氣是真不怎麼樣。

不過一幫人沒辦法跟他深交,走不進他的圈子,自然看不到他發火的那一麵。

鐘黎是第一個待在他身邊的女孩,還待了那麼久。

平心而論,她的脾氣真是萬般的好。

可恁般好的脾氣,估計也受不了容淩那個狗脾氣。

“他這人脾氣不怎麼樣,你多讓著他點兒。”徐靳說。

鐘黎沒應,吸了吸鼻子。

他都要走了,瞧她一眼卻發現她哭了,眼淚跟金豆子似的一顆一顆砸下來,委委屈屈的。隻是,哭都不敢很大聲:“憑什麼啊?這麼欺負人。當初又不是我非要賴著他的,是他自己要我跟他回去的……”

徐靳訝然地看著她,挑了下眉。

沒想到是這樣。

她又一抽一噎控訴了很多容淩的壞話。⊿思⊿兔⊿在⊿線⊿閱⊿讀⊿

徐靳默默站在一旁,當了一回聽眾。

她這樣他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待在這邊,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情緒穩定下來,他抽一張紙巾給她:“先把眼淚擦擦吧,不然眼睛腫了,明天沒辦法上戲了。”

她本來還挺感動的,可接過那紙巾時就聽到了他後麵那句話,嘴巴一撇,不吭聲了。

原本眼裡的幾分感動頓時煙消雲散。

徐靳失笑,也不辯解什麼,拍拍她肩膀:“餓了吧?我請你吃飯。”

他帶她去街角的那家杭幫菜館吃。

鐘黎很意外地站在店門口,遲遲沒有進去。

徐靳回頭看她:“怎麼了?不喜歡吃這個?”

她搖搖頭,這才走進來:“隻是很意外,你竟然會吃這麼平民化的東西。徐導,徐公子,你還挺不挑的啊。”

“你說話能彆這麼酸溜溜的嗎?”徐靳受不了她,“你叫我名字就行。”

鐘黎支支吾吾的,沒好意思。

徐靳也沒勉強,隻是笑了笑,翻菜單先推給她:“你先點。”

鐘黎搖頭,又給他推回來。

“這種事情還要推拒?”

“不是不是,隻是我有選擇困難症,我怕浪費你的時間,還是你點吧。”

徐靳便不勉強了。

他本來也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隨便點了幾樣杭州菜。

菜一一上來,他發現她吃得不多,垂著頭,有些拘謹的樣子。

“我很嚇人?”他挑一根青菜,問她。

鐘黎遲疑一下,說:“還好。”

“我還以為你說我想到了呢。”徐靳輕笑一聲,似乎沒料到她這麼實誠。

這頓飯吃得不快,鐘黎全程沒什麼話。他看出她與他吃飯時的不自在,再回想起自己在劇組有時候發飆的樣子,想必給她留下了什麼心理陰影,心裡失笑,沒再說什麼。

離開時天上下雨了,徐靳喚住她,回頭找店家要了一把傘,替她打著才讓她往外走。

那天她實在沒有地方去,他給她在劇組附近的酒店開了間房。

她要給他錢他沒要,那酒店本來就是他一朋友開的,又不花錢。

她要送他他也沒讓送,擺擺手就走了。

一開始他倆連微信都沒加,有事情都是電話聯係的。

主要還是為了避嫌。

容淩的占有欲似乎越來越強,之後有好幾次旁敲側擊問起他對鐘黎的看法,或是問鐘黎在劇組的表現怎麼樣,或是問他覺得鐘黎這個人怎麼樣。

話不是很直白,但徐靳當然能聽懂。

如果某一天容淩直白地說,那就不是提點而是撕破臉了。

他當然知道分寸,他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跟容淩鬨得難看,牽涉甚廣,不值得。

而且他並不覺得自己喜歡鐘黎,也許隻是有一些微妙的好感吧。

那並非非她不可的那種愛情。

但是話說回來,他這樣的人也不會把愛情這種東西當回事。

對待感情,他向來是合則來不合則散。

容淩對待感情似乎另一個態度。

有時候,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