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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兒,到底是一咬牙撥了個電話出去。

“表?你彆誑我?什麼古董表能抵你欠我的兩千萬?我跟你講,你要是想賴賬……”

“哥哥哥,我哪兒敢啊,真不騙你,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掛了電話,沈斯時兀自捏著表,望著雪白的天花板發呆,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似的。

那時候,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感覺已經沒路走了,就是希望上天能矜憫他,就是給他開個天窗也好啊。

事實證明,他這人運氣還是不差了的——

半小時後。

“四爺四爺,怎麼樣啊?”沈斯時忐忑地回頭望去。

四爺瞪他一眼:“閉嘴!”

繼續用手裡的放大鏡觀察這表。

沈斯時自然不敢再開口了,一顆心猶如被吊在半空。

“你等我一下。”半晌,周四竟然停下來,神色凝重地去了陽台上打電話。

沈斯時聽不到他們的話,心裡更加不安了。

好在周四一會兒就回來了,珍而重之地將那塊表擱到了一個錦盒裡,看著他,看了好幾遍。那目光,還挺複雜的,沈斯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四……四爺。這表到底值不值錢啊?”

“值不值錢得再去鑒定一下。”周四沒把話說死,“不過,你小子這次真是走了大運了。”

何止,他把東西描述了一下還拍了照過去,那頭人說,這東西要是真的,那可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那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古董啊。

第49章 嬌養

車在淮三胡同裡停下。

深夜了, 車燈像兩束探照燈,穿透化不開的夜色。

沈斯時攥著手窩在後座,腿腳像灌了鉛, 車都停下好久了他還是不敢有什麼動作, 恍惚覺得門前的兩座石獅子像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隻要他一動便會被一口吞沒。

“你還愣著乾嘛?”周四不耐煩地催促。

他如夢初醒,忙推開車門下去。

周四看他這副窩窩囊囊的樣兒就來氣,橫他一眼跨入了門檻。

沈斯時訕訕地跟上。

鑒定的地方在最裡麵的一處廂房, 進去後也沒人搭理他, 就見周四跟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人低頭商量著什麼, 然後那個中年人拿著表往裡麵去了。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 像是等待上刑場似的。h

沈斯時心裡更加忐忑, 好幾次想問周四又不敢,直到那個中年人出來,捧著裝著表的盒子跟周四耳語了什麼。

周四臉色變了又變, 對他揮揮手:“行了行了, 你回去吧。”

沈斯時一怔, 沒明白他的意思。

周四快煩死他了:“就這表, 抵你欠下的那些債, 從此一筆勾銷,你還不快滾?”

沈斯時當時高興壞了, 一邊點頭哈腰一邊跟著人出去了。

事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過來,這表可能不止兩千萬,他虧大了。

可他也沒這個勇氣回頭去問周四了。

好在這事兒算是過去了。

另一邊。

周四欠著身伏在那中年人身邊:“六爺, 這表真這麼值錢?您可鑒定清楚了, 兩千萬呢!”

“瞧你這點兒出息?兩千萬?這可是古董,晚清時的老物件, 你看上麵這個雕刻……這可是光緒皇帝戴過的,老照片上有記載,之前在蘇富比上第一次拍賣的時候成交價就在5600萬。”

“這破表這麼值錢?看著平平無奇啊。”周四咂舌不已。

電話裡說這東西值錢他還以為頂多值個一兩千萬呢。

-

容淩年前挺忙的,家裡來催了幾次讓他回去吃飯,他都拒了。

直到大年夜那天推不過去了,他隻得回一趟。

車過朝陽門又往東馳。年前這個點兒,車流密集,哪怕是貼了幾張通行證的車也照樣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擠在密密匝匝的車流裡,走走停停沒個快活。

容淩支著下頜坐在後座,俄而,將車窗降了下來。

一大捧冷空氣瞬間灌進了車廂,他掩唇咳嗽了兩聲。

司機見狀可不得了:“我的祖宗,您快把車窗搖上吧,病了我可沒法跟你媽、老太太交代啊。”

容淩無奈:“我隻是透個氣兒,您能彆這麼大驚小怪的嗎?我又不是紙糊的。”

正說著話,到路口等紅綠燈時有人衝他亮了亮大燈。

容淩回頭望去,笑了,將車窗再降下。

司機老張剛要回頭說他,忽見旁邊並排停了輛奧迪,一看那熟悉的車牌,頓時不吭聲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啊,大忙人?”冉文聰一條手臂擱在車窗上,衝他笑。

“您悠著點兒,手伸那麼長?一會兒後麵來個不長眼的給您刮折了,那真是大過年的見血光,大大的不吉利了。”

“呸呸呸!你丫大過年的咒我?”冉文聰笑罵道,又問他,“年前不還有兩個民政的大會?你爸回了?”

“回了,昨兒個回的。來吃飯嗎?”

“你媽也在?”冉文聰忽然警惕起來。

容淩笑:“你們一個個的這麼怕我媽乾嘛?她是洪水猛獸?能吃人?”

冉文聰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首長夫人啊,能不怕嗎?威風凜凜,出行都帶八個警衛。你不知道,我那天去京台路過宴客廳的時候就進去順了一顆話梅,被你媽身邊那個女羅刹捆了,胳膊都差點給我擰斷了,簡直就是心理陰影啊。”

容淩笑話他:“誰讓你淨乾些偷雞摸狗的事兒。”

車開進老胡同已經是晌午了,明晃晃的日頭將頭頂的電線杆和瓦簷照得閃閃發亮,投下明顯的條條幢幢的影子。

這條胡同他很久沒回過了,他爸身居高位,自有派發的府邸和辦公點兒,平日不住這邊,爺爺常年在玉泉山那邊的戒備區,往常隻有老太太住著。老太太是蘇州人,出身書香世家,年輕時是很有名的民間藝術家,也擔任過某軍區歌舞團舞蹈隊隊長,門生很多。

顧老師剛嫁到他們家的時候,脾性兒很大,和老太太互相看不順眼,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後來老太太一氣之下就搬到了這處老宅子裡住著,不去找他爺爺不肯跟他爸搬到京台那邊去,閒著無事就在院子裡種種花養養草,心血來潮發個朋友圈倒也舒適安逸,久而久之他們也隨她去了。

年紀上來後,顧老師時常也很後悔,天之驕女的脾性也收斂了一些,常帶著一些禮物來看老太太,兩人這些年的關係總算緩和了些,不似前些年那樣劍拔弩張。

車在胡同口停下,不能再往前了,他和謝平一道步行過去,路上看到個老太太支著個小攤頭,寒冬臘月在賣烤紅薯,他便買了些,讓挑了個大的:“天氣這麼冷,您也早些回吧。”

“一會兒就回去了,我兒子兒媳婦剛從外地回來。”老人家喜滋滋地替他稱重,收了錢。

容淩將裝紅薯的袋子遞給謝平:“你吃吧。”

謝平:“……”

到了門口,兩人被崗哨的一通盤問。

都是生麵孔,容淩便知道這是他爸帶來的人,把這屋子圍得跟鐵桶似的。都是例行公事,他也沒多問,挺配合地出示了自己的證件。■思■兔■網■

四合院裡很熱鬨,不止他大伯一家在,四叔和小姑一家也來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生過四子一女,二兒子也就他二伯十幾歲就夭折了,萬幸剩下的子女都還健全,且各有前程,一家子和和睦睦,加上出了他爸這個了不得的人物,連帶著一家人也水漲船高,在這四九城裡更被高看一籌。

他大伯和大哥亦皆是人物。

隻是,他大伯還在南邊視察沿海經濟趕不回來,他大哥在南京那邊開會,隻有雙方家人來了。

來的人多,主廳的桌子都坐不下,換了張更大的紅木轉桌。

菜一盤盤上,都是些家常菜,但味兒不錯。

家裡的這個廚子以前是做國宴的,手藝很好。

老爺子坐主位,他爸坐老爺子左手邊,其餘人依次排開。

容淩挨著他媽顧女士在次座,不時給她添菜。

“你顧著你自個兒就行。”顧允章道。

嘴裡這麼說,眼底都是笑意。

她今天穿了件純手工的花瓣領白色牡丹蘇繡旗袍,針腳細密,做工精良,曼妙身段一覽無餘,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

她年輕時就是南京城裡頭出了名的美人,號稱“金陵公主”,衣食住行都非常考究,比之傳聞中的豌豆公主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跟他爸差了將近十幾歲,兩人感情倒還可以——至少明麵上還行。

不過容淩知道,大多時候是他爸讓著她。

或者換句話說,他爸這個層麵上的人,怎麼會跟她一般見識?

忽然有緊急會議,他爸接了個電話就站起來,叮囑了幾句便帶著人大步離開,老太太看著他的背影嚷嚷:“就算忙,忙得連頓年夜飯也吃不好嗎?”

“回頭我讓他給您賠罪。”顧允章笑著給她夾菜,“您最愛吃的八寶飯。”

“牙口不好,這些年不怎麼吃了。”嘴裡嚷嚷著,老太太又夾了一口。

飯桌上還算其樂融融,飯吃完,他媽喊住他:“小五,一會兒到我房間來一下,媽有話跟你說。”

“公司還有事兒呢。”

“耽誤不了你多久時間。”顧允章回身,又笑%e5%90%9f%e5%90%9f地跟大伯家的媳婦打招呼了。

兩人互讚身上的衣服漂亮,或對方的子女有出息。

半小時後,容淩叩響二樓的房門。

“進來。”顧允章在裡麵道。

容淩這才推門而入,一眼就看到她坐在梳妝台前卸妝,分明也是個粉麵含春的美人,臉孔塗得雪白,一對柳葉眉畫得太挑,映出的人兒卻是威嚴冷漠的。

褪去白日的笑顏,凜有威儀,像一尊冷冰冰的白玉觀音。

容淩笑一下,將門關上:“大過年的,乾嘛板著一張臉?”

“你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顧允章難得這麼嚴肅,將一隻摘下的耳環四平八穩地放到了桌上,輕輕的一聲響,“你跟京華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大過年的她都不回來吃飯?你給我老實交代。”

“腳長在她身上,我又不能強迫她。您與其在這裡問我,不如去問她。怎麼她沒跟你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