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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黎怔了怔,半晌才輕聲說了句“謝謝”。

鐘黎接到容淩的電話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她準備和徐靳告假,可剛到片場就聽見徐靳在罵人,罵得可難聽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被罵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旁邊一堆人都看著,愣是沒一個人敢上去勸一句的。

鐘黎始知徐靳對她還算是客氣的了。之前還以為他轉性了,現在看,大抵還是看在容淩的麵子上。

“東陽那邊通過劉製片塞進來的,台詞稀爛,還不肯下水,還以為徐導會慣著她呢。”場務分給她一瓶水,嗤笑。

鐘黎尷尬一笑:“劉哥,要不您一會兒替我跟徐導說一聲,我下午晚上都沒什麼戲,想告假回去一趟。”為了保證戲的質量,徐靳的戲大多都是封閉式拍攝,演員吃住都在基地裡。

“這我可不敢做主,一會兒你自己跟徐導說吧。”

那女演員終於受不了,捂著臉跑了出去。

“愣著乾什麼?手斷了?開工——”徐靳冷笑一聲。

眾人大氣不敢出,連忙繼續。

鐘黎猶豫了會兒才硬著頭皮過去:“徐導。”

徐靳沒什麼情緒地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氣頭上。

好在語氣還可以:“什麼事?”

夜已經深了,暗藍的天幕下,遠處樓房隱沒在一團濃重的夜色中,隻有此處燈火閃爍。

也顯得四周更加安靜。

被他這麼盯著,鐘黎不免勢弱,有種曠工的嫌疑,支支吾吾了很久才說明理由。

“去吧。”

她舒一口氣,如蒙大赦。

司機不是上次來接她的那個,看起來更加年輕,是一位女司機,雖話不多,但看上去更加乾練,載著她在東三環兜了一圈,再往東,最終停靠在半山腰上的一處私家園林前。

偌大的場地,除了此處的宅院再無彆的建築。這麼好的地段和風光,瞧著也不像是沒人開發的樣子,想必地方特殊,非一般人沒辦法涉足。

鐘黎是後來才知道他不怎麼來這地方,隻有躲著不想見人的時候才會來這兒,光是山腳下那一堆戍兵就能勸退大部分阿貓阿狗了。他大多時候不會直接下人臉麵,多少會給點兒顏麵,但有些人實在沒有眼力見。

前段時間不知道是誰探聽到了她的存在,通過一個小開發商給她送了兩套房子,想通過她的門路見到他,他發了好大一通火,把她都嚇到了。

當時那房卡就藏在一個花籃裡,是一個自稱她粉絲的人送給她的,她沒多想就接下來了,誰知這花籃裡另有乾坤。她事後被他罵了一頓,連人帶東西一並轟了出去,他還讓她滾。

鐘黎一開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抱著花籃坐在台階上哭。

後來夜半時下雨了,謝平出來給她撐傘讓她進去。

鐘黎才知道他發火的時候真的很可怕。

多少在她心裡留下了一點心理陰影。

雖然他大多時候是和顏悅色的,鐘黎有時候望著他那張斯文俊美的麵孔,還是會無端地想起他聲色俱厲、冷笑連連的樣子。

之後那段日子她躲劇組去了,他也沒再找她。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老人家又想到她了,把她叫了過來。

此間花木實在繁盛葳蕤,要不是地上偶爾亮著的幾盞埋在地裡的夜燈,幾乎瞧不清掩映其中的建築。鵝卵石小路蜿蜒崎嶇,往裡走了好幾分鐘,她終於瞧見一處茶室。

飛簷白牆,廊前吊著兩盞回字形吊燈。

有夜風吹過,隨風搖曳。

清亮的燈光晦暗地照在他身上,素白的一張臉,眉目分明,低頭烹煮一壺茶。

氣勢是全然內斂的,她幾乎快忘了他之前對她橫眉冷臉的模樣。

鐘黎咬了下唇,暗道自己沒有出息,腳卻像是生了根似的不肯過去。

他沏好茶,將鑷子擱到一邊,用一塊乾淨的帕子擦手:“怎麼不過來?站那邊不冷嗎?”

鐘黎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下雨了,細細密密如牛毛一般,空氣裡都沁著一層淡淡涼意。

山間本就安靜,此刻更甚,她的鞋麵已經被沾濕。

容淩看過來,她這才走過去。

可就在她進入茶室的那一刻,她就被他攥住了腕子,微微施力,人就往前踉蹌兩步跌跪在他麵前的蒲團上。

儘管有柔軟的蒲團緩衝,膝蓋仍有些微微的發麻。

室內有一種乾燥的木質香氣,混著夜雨潛入的清寒,漸漸衍生出一種難言的躁意,縈繞在她的鼻息間,讓人有種恍若置身於潮濕夏夜裡的錯覺。

鐘黎不由屏住了呼吸,抬頭,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冰冷的手指就這樣搭在她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鐘黎不免就有些冷,顫了顫。

“冷?”他目光落在她濕了的鞋麵上,讓人去給她拿一雙新鞋。

鐘黎也沒反駁,也不規矩坐著,曲著膝蓋隨意歪在裡間。

容淩回頭看她一眼,她雙手攏著膝蓋,肩膀縮著,是一個防衛的姿勢。烏黑的頭發被細雨沾濕了,有幾綹貼在額前,看上去格外狼狽,一雙眸子卻是清亮,細瘦的手指繃得很緊地握著。

就那樣半垂著頭倔強地坐在那邊,一言不發。

“還跟我置氣?”半晌,他問她。

第25章 嬌養

這個問題鐘黎沒有辦法回答, 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是掉入了他的陷阱。

若是真不想搭理他,她就該牢牢閉緊嘴巴,不給他一個眼神。但是事實上, 他開口服軟的時候她一顆心已經軟了, 酥了,心裡的天平早就傾斜。

他又附耳說:“我那天情緒不好,我的不是。但是,你也要體諒我的難處, 以後做事警醒一點。”

她沒吭聲, 耳邊俱是他溫熱的呼吸, 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將她牢牢困在其中。

她已是籠中困獸, 無處逃脫,隻等緩緩窒息的那一刻。

容淩本就喝了點酒,血液僨張, 難以舒解, 此刻她距離他如此之近, 潔白細膩的頸子如上好的羊脂玉, 引人探拂。

他撥開她一側發絲, 低頭輕柔地%e5%90%bb了%e5%90%bb她的臉頰。

鐘黎聞到他唇齒間的酒氣,皺了下眉, 縮到了一邊:“你喝酒了?”

瞥到她眼底毫不掩飾的嫌惡之色,他好笑地往後一靠:“男人哪有不喝酒的?”

“臭死了!喝過酒彆碰我!”她一點兒麵子不給他。

他的心情反而格外好。

鐘黎看他疏懶地撐在那邊無聲地笑,心裡就有說不清的鬱結之氣。

可她也不能撲上去不讓他笑。

彆說她不能不讓他笑, 她在他這兒, 一點兒話語權沒有,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窗外忽的灌進一陣冷風, 激起了她身上一層雞皮疙瘩,她莫名覺得很冷,四肢百骸都像是浸在冰窖裡似的,說不出的陰寒刺骨。

訥訥的,再也說不出什麼。

容淩發現了她的異樣,緩緩收起了笑容,語氣是平靜和氣的:“我們彆吵架了,挺沒意思的。”

“我沒跟你吵架。”她垂著頭,鴉羽似的的眼睫輕顫,“是你不待見我。”

“我怎麼不待見你了?”他都笑了。

“你讓我滾。”她的聲音有些艱澀。=思=兔=網=

分明那天的事兒已經不記得了,可他當時的眼神、當時的話卻好像特彆清晰,仿佛一記記耳光,狠狠抽在她臉上。那些原本她極力想要粉飾的東西,一股腦兒都冒了出來,赤摞%e8%a3%b8而直白地擺在她麵前,連無聲的空氣都好像在嘲笑她,說“你不配”。

“都說了那是氣話。”見她仍是垂著頭不說話,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說的話似的,他無來由的挫敗,聲音也沙啞了幾分,“對不起。”

如果被熟悉的人看到,肯定會笑掉大牙。

他跟他爸杠上的時候都不會低頭。

她看著柔軟可欺的樣子,卻讓他無可奈何。

原本的情熱也不覺褪去了,他抱著她,就隻是那樣抱著她,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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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黎和容淩和好了,之後兩人都沒有提那次的事情。

不過不代表她就忘記了,那在她心裡,到底還是種下一根刺。

她生日那天,他在長安俱樂部設宴,邀了幾個發小來給她慶生,又以她的名義成立了一個基金會,第一年就資助了上百所學校,給東南貧苦山區的孩子提供更多的學習機會。

飯桌上,徐靳笑得前仰後合,說他為了博紅顏一笑,真是下血本了,容小五竟然還做起慈善來了。

“這麼多好吃的堵不上你這張臭嘴!”容淩把一塊鮑魚扔他碗裡。

“你錢多得沒處花可以讚助我們中投啊,下麵最近要拓什麼新領域,在京山那邊剛新開了一個什麼燃氣公司,正缺錢呢,或者投點兒給我們修修路也行啊。”另一人打趣。

“這位鐘妹妹人呢,怎麼還沒來?架子也太大了吧?”有人好奇這是何等絕代佳人,可以讓容淩這麼大費周章的。

他們這一桌人,哪個不是圈裡有頭有臉的?竟然被拉來湊這種局。

不過也就是句玩笑話,在座的都是容淩的至交好友,沒有外人,容淩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雖有人心裡不以為然,卻也不會表現在臉上。l

其實鐘黎早就到了,但還是躑躅了好久才推門進去。說沒有緊張是假的,她進門時腳步都有些虛軟。

繞過屏風時無意瞥見銅條反光裡的自己,下意識去看衣服得不得體。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大衣,挽了頭發,除了一對翡翠耳環和一隻白金鐲子沒有戴什麼首飾。

她怕穿得太雜搭配不好被人家笑話。

她進來時,一夥人還在說笑呢,乍然看到她倒是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齊刷刷落到她身上,看得她麵紅耳赤。

“彆盯著她瞧,她臉皮薄。”容淩讓她坐他身邊。

鐘黎連忙過去坐了。

桌上茅台開了幾瓶,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容淩簡單給雙方介紹了一下,打過招呼後,他們又聊起了工作上、生活上的一些瑣事,倒沒人一直關注她了。

鐘黎鬆了口氣。

雖說是給她慶生,其實也就是讓雙方見個麵,這種局自然不可能圍著她轉。

鐘黎就撿手邊的菜吃,感覺不是很自在。

好在坐她右手邊的就是徐靳,他偶爾給她夾菜,跟她聊兩句,不至於讓她太過於尷尬。

這一桌共有六七人,除了徐靳和陸宴沉她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