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馴的時候很溫馴,發起怒來可以掀桌掀瓦。
這個想法讓他不自覺發笑,彎了下唇角。
第9章 初見
這一晚他們聊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覺,月亮已經爬上樹梢。
他撈起自己的外套說要送她,她沒拒絕。
“不如把我送到這邊的宿舍吧,原來的住處太遠了。”路上,她對他說。
“你搬到現在的宿舍了?”
“還沒有,不過床是原本就有的,將就一晚沒問題。”
他沒有送她回原來的住處,也沒有送她回現在的宿舍。
車沒開多遠就停下。
鐘黎從車裡下來時,人是有些呆愣的。
這地方很陌生,但又有些熟悉。
她現在的公司就在銀泰中心後頭的某處產業園,距離這兒不遠,每天去公司時也會路過這兒。
這是位於銀泰中心中央主樓的建築,毫無疑問是豪宅中的高奢,每平已突破六位數。
鐘黎跟著他進了電梯,看他刷卡、上樓,用指紋解鎖屋門。
跟上次去過那個古色古香的封閉型四合院不一樣,這屋子是商務氣息很濃的那種大平層,純現代化的裝修,采用大麵積的玻璃和鏤空雕花設計,視野非常廣闊。
東邊的客廳外是露台,還帶一個小型的花園。
鐘黎第一次來時,隻覺得非常非常漂亮,忍不住在屋子裡轉了轉。
當然,東西不敢亂動,隻是四處看一看。
感覺電視裡都沒有這麼漂亮的屋子,很多全自動的家具,窗簾也是感應的。
就是有一點不好。
落地窗外是燈火璀璨的城市夜景,交織的十字公路如天上的銀河,墜下繁星點點。
站在這裡,可以俯視整個CBD商務中心。
但也有種下班後還在上班的錯覺。
“你平時都住這兒嗎?”
“偶爾會住,離公司近。”不過,他大多時候在各地往返,時常到處出差,沒有固定居所。
“那有點浪費,這屋子真漂亮。”她眨了下眼睛,忍不住又看。
回頭發現他支在玄關處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眼睛裡染著笑意。
她莫名覺得難為情,覺得自己好像很土包子。
卻聽見他說:“喜歡嗎?”
她點頭,不否認。
他走過來,撈過她的手。
在她的詫異中將鑰匙和電梯卡放到她掌心:“那以後常來。”
鐘黎沒懂,抬頭看他,眼睛很清澈。
他也沒解釋什麼,轉身去倒水了。
鐘黎望著他寬闊的背影,微微低垂著頭顱優雅自若地倒水的模樣,心裡更是困惑。
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去洗澡了,鐘黎坐在客廳裡吃一盤丹東草莓。
桌子上有他給她倒好的香檳。
高腳杯,金色的酒液盛了三分之二。
她一口都沒喝。
容淩洗完澡出來,微微側著頭,邊走邊用一塊乾淨的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他換了件比較居家的白色高領毛衣,看上去要比西裝革履的樣子隨和些。烏黑的發絲柔軟地貼在額邊,襯得那雙眼睛格外溫柔,有一種不經意的慵懶。
“怎麼不喝?不喜歡香檳?”他走到她身邊坐下,微微岔開著腿兒。
其實除了工作場合,他坐姿走路什麼都沒那麼講究。
但他身上有種很雅的氣質,就這麼岔開腿大刺刺坐在沙發裡也不會讓人覺得粗魯,反而感覺很爺們,彆有一種風度翩翩的瀟灑和從容氣度。
鐘黎不敢長久跟他對視,移開了目光:“我不會喝酒。”
“演員不會喝酒?”他挺意外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是個糊咖,不用參加什麼飯局。”她有點負氣地說。
“彆介。”他笑著安撫。
鐘黎臉燒,他的笑容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子。
至少,在他眼裡似乎就是這樣。
“我二十了!”她強調。
容淩也隻是笑笑,端過高腳杯自己抿了口。
鐘黎兀自撿了顆草莓來吃。
“以後打算一直拍戲?有什麼職業規劃嗎?”他問她。
“暫時沒有想那麼遠,我也不懂這些。”她過去隻是想要多賺點錢,能糊口就好。
現在稍微有了點熱度,又想要紅。
隻能說,人的欲望是無窮儘的。
“沒有人脈和資源的話,在這行是很難混的。”
鐘黎雖然天真,但不是傻子,基本的人情世故是懂的。
她認同地點點頭:“不過我相信,會越來越好的。”
她當時不知道自己把話給聊死了。
隻看到容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啜了口香檳,沒再說什麼了。
-
鐘黎有點認床,雖然他這地方奢華又舒適,她晚上還是不怎麼睡得著。
早上起來,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容淩在看報紙,聽到動靜抬了下頭,原本他都垂下去了複又抬起,目光停在她臉上。
“乾嘛啊?!”鐘黎的臉在燒。
他收回目光,語聲淡淡:“沒什麼,隻是以為看到了熊貓。”
語氣忒正經,鐘黎卻看到了他唇角轉瞬即逝的弧度。
他怎麼這樣啊?!
鐘黎也發現了,容淩這人隻是表麵上正經,對不熟悉的人格外客氣,私底下冷幽默得很。
“怎麼這樣看著我?”
“就是覺得你這人吧,有點兒表裡不一。”
“怎麼說?”
看他沒有生氣的樣子,鐘黎才小聲說:“剛認識那的時候,覺得你好嚴肅啊。”
“有嗎?”他偏過頭看她。
鐘黎踩著拖鞋過去,小心地往他手裡窺探。
原來他不是在看報紙,而是財報。
花花綠綠的一條條橫線豎線,還有一堆數字,中英文混雜,順帶夾雜著一些其他外文,她根本看不懂。
目光又落他臉上,他神情很淡,風波不動。
怪不得他手都不動一下,原來料定了她看不懂。
鐘黎泄氣地坐回去。
容淩把她這些小動作儘收眼底,沒戳穿她:“吃早飯吧。”
早飯是阿姨做的,擱在保溫箱裡。
有小米粥、煎蛋、煎牛扒……好豐盛。
鐘黎吃的急,還噎了一下。
一杯溫牛奶推到她麵前。
“不用,你自己喝吧。”鐘黎忙道。
“我不喝牛奶。”
然後,鐘黎看到他起身給自己打了杯清咖。
不加糖,不加奶,看著跟煙灰水似的。
鐘黎以前有幸喝過一次,為了減肥,喝過後她對自己現在的身材挺滿意的,不用減了。
他對吃東西好像都興致缺缺,明明挺美味的食物,他吃著好像淡而無味,表情都不帶變一下。
非閱儘千帆食儘百味,不會是這種表情。
“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不用憋在心裡。”容淩說。
鐘黎是真的意外:“容總,你能猜到我心裡在想什麼嗎?”
她探頭探腦還帶點兒好奇的樣子是真的逗。
容淩跟她對視一眼,收回目光:“不用猜。”
都寫臉上呢。
鐘黎是個你給她點兒顏色就能上房揭瓦的人,她還真說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容淩拿杯子的手頓了一下,停下來了。
目光掃來時,鐘黎縮縮脖子,有點心虛地說:“是你自己要聽的,可不是我非要說的。”
容淩什麼都沒說,隻是,當時看著她的表情很像看什麼稀世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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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鐘黎挺開心的,他笑的次數比以往她見他時都要多。
快7點的時候,鐘黎接到了薛紅的消息。
她連忙回複“馬上過去了”。
“禮拜天還去公司?”容淩看她著急忙慌地整理東西,問她。
“有個商務要去談。”
“這種事兒不都是經紀人出麵搞定的嗎?”
鐘黎尷尬地對他笑笑:“我經紀人比較忙,手底下的藝人很多。”
容淩明白了,不問了。
還是因為咖位問題。
“沒想過要換一個經紀人嗎?”他轉而道。
語氣也很平淡,像隻是話家常。
鐘黎自然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警惕心,頗有些憂愁地說:“換什麼啊?像我那樣的十八線,誰要啊,去哪兒都是冷板凳。而且,其實紅姐對我還可以,她還帶我去天娛了。”
“總有慧眼識珠的。”他這話裡有些暗示的意味,“想換個經紀人其實很簡單。”
鐘黎這才有些回過味兒來,瞧他。
鐘黎又想到了那個%e5%90%bb,還有他昨晚莫名遞給她的那串鑰匙和電梯卡。
不知道為什麼,心好像被撞了一下,生出酥酥|麻麻的感覺。
她再遲鈍,也能品出些味道來了。
可是,又怕自己會錯了意。
這人總這樣高深莫測,難辨真假,什麼都點到即止,把遐想的空間留給彆人。
也留了餘地,免得彼此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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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黎回到住處,把需要整理的東西都打包好。
楊玨幫她一塊兒收拾,把垃圾扔到了門外:“真要搬走了啊?黎黎,舍不得你。”
“放心,我有時間會回來看你的。”
那個禮拜她沒什麼事情,趕兩個通告就是在衝浪。
雖然換了公司,好像沒有什麼本質區彆。
十八線還是十八線,等劇的熱度過去,她還是那個沒什麼人在意的小糊咖。
薛紅說的沒錯,她這樣的咖位,黑她都是給她熱度。
接到楊玨的電話是在一個晴朗的午後,電話裡鐘黎聽得不是很真切,到了現場才知道事情始末。
那會兒都鬨起來了,惠高樓下一團亂。
這是商業中心,旁邊就是國貿三期,鬨這麼大不少媒體都過來了。
長槍短炮,閃光燈不斷。
楊玨的哥哥楊曉陽扯開嗓門在嚷嚷,奈何一幫保鏢攔著,近不得台階上那幫高層的身。
“你哥在乾嘛啊?”鐘黎問楊玨。
“彆提了!他瘋了!”楊玨跺腳,“我哥之前在惠高工作你知道的吧?上個月去了個工地,腳不小心被砸傷了,公司沒賠償就算了,還要辭退他,那房子也收回去了,我嫂子鬨著跟他離婚呢。”
可再怎麼發瘋,也不能到這兒來瘋啊。
這真是撕破臉皮了。
彆的不說,以後業內誰還敢用他啊,換個行當都不行,徹底出名了。
鐘黎和楊曉陽也是多年朋友,他還借給過她錢,她當然不能不管他了,撥開人群跑上去就要拉他。
“哥,咱回去再說。”
楊玨也上來勸。
這麼被一堆人圍觀,跟看小醜似的,鐘黎這輩子沒出過這麼大糗。
喧鬨卻在這時候停了,人群跟摩西分海似的朝旁邊微微讓開,讓出了一條容納幾人通過的道。
鐘黎抬頭就看到了容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