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侵蝕, 最後變成一灘看不出樣子的、失去理智的怪物。而他作為輪回眼最合適的配型, 天生就能在這種侵蝕下保持理智。

在身體適應外來眼睛的過程中, 六道骸的靈魂落入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年幼的他無法對這裡做出一個準確的定義，隻能從自己不多的知識儲備中搜刮出一個勉強合適的詞——地獄。

這裡有無數詭異而強大的生物, 也有自己的秩序和規則, 沒有什麼比地獄更適合稱呼這裡。

非常諷刺，弱肉強食的“地獄”尚且有不能傷害幼崽的規矩, 看似光明正大的艾斯托拉涅歐家族卻藏汙納垢，硬生生用惡心的人體實驗堆出了一個人間煉獄。

不過也正是進入了“地獄”，六道骸才知道那種“侵蝕”或許不僅僅是輪回之眼的鍋, 甚至輪回之眼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壓製它。

侵蝕之力散布在空氣中，實力不足的地獄生物都有可能被其同化，變成他在人間看到的那種鬼東西。

他在這裡待的越久, 那種侵蝕力就越強，若不是他意外獲得了前世的記憶和戰鬥經驗穩定了精神，或許也會變成那種惡心的東西。

在六道骸看來, 地獄對他來說還要更加親切一些。那些正體不明的地獄生物雖然沒有給予多少善意, 卻也不會刻意針對他，讓他得以在其中勉強生存下來，並且學到了不少有用的能力，成功在被同化成怪物前活著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可惜侵蝕力也跟著進入了他的身體, 和輪回眼中附帶的那一份融為一體，不斷試圖掌控他、吞噬他。

他隻要調動輪回眼的力量複仇, 就無法兼顧侵蝕力的壓製，可若是不使用輪回眼，以他本身的力量不可能完成複仇——畢竟他的目標是消滅所有Mafia。

可以說他每使用一次力量，都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當身體完全被侵蝕殆儘，就連幻術也無法填補之時，就是他被同化為怪物之日。

……

其實六道骸並不算討厭複仇者監獄。

不知道為什麼，他隻要身處監獄裡就不受侵蝕力影響，就算不用輪回眼壓製也不會破壞他的身體，算是他被當成實驗體以來身體上難得輕鬆的時光。

可他不打算一輩子待在監獄裡苟延殘喘——他寧願死在複仇的路上，也要拉著那群可恨的Mafia同歸於儘。

所以六道骸毫不猶豫開啟了人間道，想以最快的速度結束戰鬥。

至少在達成目的之前，他絕不能被複仇者監獄抓回去。

……

森冷的氣息在體內瘋狂流竄，六道骸臉色蒼白，甚至隱隱泛著一絲僵硬，就算cos僵屍都不違和。

他的“敵人”們全部重傷倒地，他卻沒有精力補刀，竭儘全力試圖把“侵蝕力”重新壓製回去。

他還想再多拉幾個Mafia一起下地獄，也需要給那些信任他追隨他的同伴安排好後路。

所以他不能變成怪物，至少……現在不行。

強烈的覺悟化作靛青色的火炎從皮膚表麵滲出，就像某種靈活的觸須，一縷一縷把黑色的鬥氣扯回體內。

紫發少年徹底脫力，緩緩半跪下來，眼中的數字也恢複了原來的狀態。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在倉庫中回蕩，六道骸猛然抬眼看向並未關上的倉庫大門，本該躺在病床上的溫柔少年映在他的瞳孔，緩步靠近。

“真是令人汗顏的覺悟，”沢田綱吉讚歎著，“每次看到這種光輝，都會讓我覺得人類這個種族還是有救的。”

六道骸咬牙擠出他的稱號：“神、之、光！”這時候再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設計，他就是真蠢了。

綱吉搖搖頭，一臉無辜：“不要那麼見外嘛，骸君可以叫我阿綱哦！”

半跪在地上的少年惡狠狠瞪著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把這隻黑兔子撕成碎片。

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神之光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倒不是因為六道骸已經脫力，而是……

“啊，忘了介紹了。”沢田綱吉指了指身後的幾個渾身纏滿繃帶的高大人影，“這幾位是來自複仇者監獄的複仇者先生。”

——那幾個複仇者在場，就算是六道骸全省時期也不見得能勝過，更彆說現在的糟心狀態。

沢田綱吉其實也暗暗鬆了口氣。

他對同伴說的那些可不是假話，他確實通知了複仇者監獄，而那邊的效率也很高，立刻派來了幾位成員負責抓捕。

令他意外又不那麼意外的是，這些複仇者對他相當尊敬——或者說，對“神之光”相當尊敬，甚至願意在一定程度上聽從他的調遣。

他隻是想和未來的同伴玩個“遊戲”，可不想真的玩脫了。所以他們一直潛伏在外盯著裡麵的情況，就怕六道骸下殺手，或者六道骸自己把自己作死。

現在的情況是最符合他預期的，他的夥伴獲得了免費陪練，成長速度猶如坐了火箭。未來可能的“夥伴”也沒有噶掉，簡直是雙贏——特指他贏兩次。

沢田綱吉很開心，開心到眼睛都亮晶晶的。

六道骸願意為了同伴涉險，就算是和“敵人”戰鬥，其實也有機會對獄寺君他們補刀，可是他卻沒有做。也就是說，這人被複仇占滿的心裡居然真的還有一絲柔軟。

哦，或許不止“一絲”。

雖然綱吉自認不是好人，但還是非常雙標地希望自己身邊都是好人呢。

明明還在敵對狀態卻自顧自把人劃到“自己人”行列的黑兔子並不覺得自己的思想有問題。

反正Reborn和彭格列都看中了六道骸的天賦，他自己也很喜歡這位“新同伴”——他還能跑了不成？

“不要這麼看我嘛。”沢田綱吉很無奈，“我又沒有惹你，無緣無故就被你針對，我的朋友也被你們打傷，完全是無妄之災好吧。”

“現在不過是你棋差一著而已。”

六道骸：“……”

六道骸偏過頭，用力“哼”了一聲。

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霧屬性在偽裝和欺瞞上本就天賦異稟，大部分時候都是他陰彆人，現在頭一次被人這樣算計，心裡難免有些憋屈而已。

到底還是他輕敵了，他認栽。

複仇者們上前把逃犯團夥鎖住，不服輸的少年無視那些人，隻死死盯著綱吉撂下狠話：

“我記住你了。”他緩緩咧開一個充滿惡意的笑，“下次你可不會贏得這麼輕鬆。”

“我期待著。”

他倆若無其事地當著“警察”的麵約定了下次越獄的對決，複仇者們卻沒有什麼表示，隻是儘職儘責地準備把人拉走。

“誒等等！”

綱吉叫住了他們，複仇者們居然也真的乖乖停了下來。

“他這個樣子回去，不會死掉或者變成汙染物吧？”

其中一個複仇者搖搖頭，嗓音沙啞：“隻要安分待在監獄裡，就不會有問題。”

沢田綱吉好像從這句話裡確認了什麼猜想，笑眯眯給他們讓了路：“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們啦~”

複仇者們頷首，從他身旁走過。六道骸被拖拽著，同樣與他擦肩而過——

沢田綱吉忽然抬手拍在他的肩上，低聲說了一句：

“讓我多看看那種光輝吧，可不要死了呀……”

溫暖的金色光芒順著接觸的位置湧入，六道骸緩緩睜大雙眼。

直到倉庫大門合起，複仇者和“逃犯”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沢田綱吉才猛然攥緊%e8%83%b8口的衣物跌坐在地。

“呼……呼……”

冰冷的氣息仿佛連血管都要凍僵，少年的身體劇烈顫唞起來，大顆大顆的汗珠砸在地上，洇出圓形的水痕。

“一次性清除這麼多汙染……果然還是有點勉強啊……”

他無力地在地上躺平，雙眼有一瞬的空茫。

片刻後，他抬起胳膊擋住雙眼，斷斷續續笑了起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哈、哈哈哈……”

“明明厭惡Mafia，卻又被仇恨捆綁而離不開Mafia……跟我還挺像的……”就像他厭惡人類又最終愛上人類，“人類的本質……真有趣啊……”

“你說是吧……雲雀前輩？”

不知何時出現在倉庫角落陰影中的少年抬起頭，給了一個冷酷無情的評語——

“瘋瘋癲癲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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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雲雀恭彌稱為“瘋瘋癲癲的家夥”的神之光先生在地上緩了很久，然後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挨個把還在地上躺屍的同伴們拖到一起。

“唉，雲雀前輩不能幫我一下嘛？”柔弱的輔助看起來相當苦惱。

雲雀恭彌不說話，隻是冷眼看著他踉踉蹌蹌“搬屍體”。最終，好像實在看不過眼他的效率，雲雀上前一手一個把人拎起，很快堆了一座人山。

沢田綱吉露出驚喜的笑容：“多謝前輩！前輩最好了！”

雲雀：“……”

他嫌惡地“蹭蹭蹭”後退數十步：“……好惡心。”

沢田綱吉表示自己在Reborn的魔鬼特訓中已經磨煉出足夠的臉皮，對雲雀前輩的嫌棄麵不改色。

他抬手握住人堆中不知道是誰的手，發動能力——

神明的光輝在陰暗的倉庫中閃耀，燦爛的金光撫平一切傷痛。

等到並盛的少年們睜開眼，就看到他們所守護的光明之子帶著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安靜地坐在旁邊。

“你們醒啦？”

“神之光”在同伴麵前藏起光下的陰影，如是說。

第123章 混亂（二七）

六道骸和沢田綱吉的短暫交鋒暫且落下帷幕, 在其他人看來，來自黑曜中學的“挑釁”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開始，又不明所以地結束了，生活軌跡很快恢複到正常的日常。

嗯, 或許也不那麼“正常”。

潛力畢竟隻是潛力, 隻要還沒真正轉化成實力就不可能提前給予過高的待遇。點燃火炎就是一個敲門磚, 這代表他們正式接觸到這個世界頂層的力量體係，這些“守護者備選”自然也不再是備選, 那些懵懵懂懂、得過且過甚至帶了不少忽悠成分的行動方式也要有所改變。

首先便是成體係的情報。

沢田綱吉身邊的人除了獄寺隼人外知道的都不全麵。藍波年紀小本就不好理解；笹川了平一直是一根筋的思維模式, 很少思考背後的彎彎繞繞；山本武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目前依然相信著“Mafia遊戲”的借口……總之, 哪怕已經和汙染物打過不止一個照麵，他們也不是很了解背後的隱秘。

於是Reborn將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正經且正式地把彭格列、咒印以及兩界封印的事情告知, 並提出邀請——

“你們願意成為阿綱的守護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