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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塊老甜餅 葉澀 4656 字 5個月前

第1章

人生幾何,緣分奇妙。

有多少人能牽手走在一起?

又有多少人能相親相愛,攜手走過60年漫長歲月時光?

躺在床上的慕白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值得了,卻又有很多遺憾愧疚與濃濃的不舍。

有許多話,平日裡她不敢說,但真的到了即將陰陽兩隔這一刻,看著眼前緊握著自己手的愛人,她知道,如果再不說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淚眼朦朧間,她看著白髮蒼蒼不再年輕卻依舊美麗的愛人,心裡滿是不舍。

慕白教了一輩子語文,暢遊文人墨客的筆鋒間,讀過數不盡的風花雪月,可她卻是一個羞於表達的人,或許,受製於那個封閉的年代,敢於把“愛”說出口的人並不多,她同樣如此。

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的秦秋若眼睛裡含著淚,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這個年齡,死亡於她們是可以想像卻無法預知的。

七十歲以後。

她不僅一次與慕白躺在床上,回憶著過往,想著以後。

過往的時光那麽美好,她們雖然已經不是少年時期的模樣,臉上堆砌著歲月的痕跡,可卻還是會因為過往的時光,不覺得露出少年時期的甜蜜的笑容。

慕白總是會說:“還記得年少時的我,因為父母離異,家裡條件又不好,自卑敏[gǎn],每天苦大仇深的,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會多看我一眼,甚至……愛上我。”

秦秋若溫柔的笑,她的手摸著愛人的臉頰,一如少年:“你那時候,每天眉頭緊鎖,兩手插兜,不合群,我當時就很想要撫一下你的眉頭,讓它們舒緩開。”

“何德何能,讓我擁有你。”

每次說到這兒,慕白都會感慨感動,少年時期的她就愛哭鼻子,60年過去了,哪怕淚腺已經乾涸,她還是習慣性地縮進了愛人的懷抱裡。

秦秋若笑著用手輕拍她的背,柔聲哄著:“你啊,總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她%e5%90%bb了%e5%90%bb她的白髮:“是我何其有幸,擁有你。”

真的如此麽?

慕白不止一次想,如果她們生在現在該多好。

也不用像是當初那樣,像是過街的老鼠,被人追著罵神經病,被長輩押著去看精神病醫生了。

秦秋若永遠都是那個比她勇敢,付出的更多的。

秦家是大家,在當時那個年代,屬於地主級別的,更要命的是她父親秦鷹投資眼光好,一早就盯上了房地産,置辦了很多田宅,那之後都是翻了倍的升值,富甲一方。

剛開始,秦秋若跟家裡說不結婚,還有情可原,那個年代,大學生珍貴,一個家族能培養出一個大學生,那是祖墳冒煙的驕傲事兒,秦鷹開心的不行,大擺宴席。

大學期間,秦秋若也說要好好學習,不談戀愛,他也容忍了。

可畢業之後,他漸漸地覺得不對勁兒了,給女兒介紹怎麽樣的少年英才,她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倒是對一直跟在她身邊遇事兒躲在她身後的慕白很是照顧。

他第一次對兩個人感情産生質疑的時候,覺得自己瘋了。

可後來,他發現瘋了的是他的女兒。

於是,大發雷霆,從小到大,他第一次動手狠狠地扇了秦秋若一個巴掌,把她關在了家裡,不允許她再見慕白。

可秦秋若也狠,他關就關,一天天不吃不喝也不要去見那些男人,去擁有有一段“正常”的戀愛。

到最後,她餓的臉色慘白,暈了過去。

秦鷹怎麽也沒想到,從小就是他的驕傲,學習生活都不用管,自己打理的井井有條,從不讓家裡操心一向溫柔的女兒,居然會咬著唇死死地盯著他:“爸爸,我沒錯,我就是喜歡慕白。”

各種“瘋了”“神經病”“不要臉”“丟盡了家族顏麵”的詞他都用盡了。

到最後,還是秦鷹用慕白的前程威脅她,“你不是說你喜歡女人不違法不可恥嗎?那我就去慕白的學校,告訴她的學生們,她們的老師是同性戀,讓大家看看到底惡不噁心!”

那一刻,秦鷹在女兒的眼裡看到了震驚與怨恨。

在那之後,秦秋若低下了頭,她聽從家裡的安排,去與有為青年相親,雖然一直沒有遇到滿意的,但秦鷹的心情也舒暢了很多,覺得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女兒會一點點變好,回歸“正常”。直到那一天,他出差回家很晚,坐車到了樓下的時候,看見女兒和慕白淚流滿麵地抱在一起。

慕白哭的一臉的淚,抱著她:“如果……我是說如果……秋若,太辛苦,你就找個人吧,我可以接受的。”

秦秋若兩眼紅的讓人心疼,她兩手掐著她的腰,用力地抱著慕白,像是怕她跑掉一樣:“你這麽說,是想要我的命嗎?”

她%e5%90%bb她的額頭。

“慕白,別離開我。”

“我不能沒有你。”

……

秦鷹是貧農出身。

帶著妻子從農村走出來,下地插秧,工廠擰螺絲,從最基層幹起,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他們三十多歲才有了女兒,這麽多年,當成心肝寶貝寵著,做夢都希望她開心快樂,一切辛苦付出也是為了她。

可如今,他看著女兒的眼淚,震驚惱火痛苦自責,種種情緒糾結之後,堂堂七尺男兒,留下了淚。

就因為是自己的女兒。

他才會知道她接下來做什麽。

隻是,在那個年代,兩個弱不禁風剛出大學校門沒多久的女孩,私奔之後,該有多麽的苦?

風餐露宿。

輾轉奔波。

秦秋若從小就是千金小姐的生活,被父母嗬護的很好,秦鷹不相信她能吃這個苦,想著看她們被柴米油鹽與現實打敗。

他不僅一次和愛人偷偷去看過女兒。

他們看到女兒彎著腰和慕白一起整理租住的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出租房。

看她們整理從二手市場買回來的破銅爛鐵,看她累的彎不起腰,耍賴趴在慕白的肩膀上,嚷嚷著饞了,要吃炒雞蛋時的笑容,看著她寒冬臘月,去給小餐館洗手凍得直哆嗦,被慕白抱住將手揣在自己懷裡,咬唇要哭的樣子。

那雙手,是他們培養著從十歲開始就彈鋼琴,想著走上國際舞臺的鋼琴家的手啊。

更多的是看見她們打包一些殘羹剩飯,在昏暗的燈光下,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著,笑的甜蜜灼眼幸福的模樣。

慕白也很辛苦,她除了找了一家私立學校,過著一天工作12個小時的社畜生活,還到處給孩子們補課,忙的滿嘴起泡,隻為多賺一點生活費,想著拚湊著給愛人買一架鋼琴。

為了夢想而奔波的生活,繁忙而美好。

她們沒有被現實打到,反而更加的相愛,尤其是當夜色降臨,慕白撒嬌地縮在秦秋若的懷裡人,嗲著說自己“累”,嘴還疼求安慰的時候,秦秋若的%e5%90%bb讓她醉生夢死。

當時的年代,她們這樣的“自梳女”註定不能見光,不能公開。

她們始終以姐妹自稱,就這麽過了一輩子。

“如果能夠重來……如果有下一輩子……換我來追你,給你浪漫的轟轟烈烈的青春,不讓你受苦。”

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慕白的%e8%83%b8口快速的喘熄著,好像要吐出最後的濁氣。

秦秋若佝僂著腰,唇貼在她的耳邊,呢喃著說著六十年,每一次都會重複,每一次又讓人靈魂震顫的話:“慕白,我愛你。”

在那個吝嗇說愛,羞於說愛的時代。

秦秋若卻用自己的全部愛澆灌著慕白。

眼淚順著眼角劃過,慕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隨著“嘀”的冷酷的長音響起,心電監護儀變成了直線,她再捨不得也看不到愛人的模樣。

……

“嘀——”

這大概是一個噩夢。

慕白在夢裡,瘋狂地尋找秦秋若,她不能死,她不能先於她死,她怎麽能讓她承受這樣的痛苦?她已經虧欠她一輩子了,不能再丟下她一個人。┆思┆兔┆網┆

“醫生,她這是怎麽回事兒?怎麽還不醒?”

宋佳焦慮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兒,不安地詢問醫生。

今天她在公司正開會,接到學校說女兒出事兒的電話,嚇得魂飛魄散,扔下那些高管就跑了過來。好在,經過一些列的檢查,說問題不大,但慕白不知道怎麽了,一直晃動著身子,胡言亂語的。

醫生看著手裡的檢查報告,安慰:“沒事兒,她有些腦震盪,最晚下午也能醒過來。”

宋佳深吸一口氣,看著旁邊助理:“到底怎麽回事兒?”

助理瞅著宋佳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聽老師說是跟隔壁4班打籃球,搶球的時候太認真,頭撞籃球架子上跌倒後,又被掉下來的籃球砸到了頭。”

助理是用百分之二百的打工人毅力才忍住不笑出聲的。

宋佳鐵青著臉,又是心疼,又是忍不住心裡罵“蠢貨”。

助理:“老師來了,學校的教導主任也來了,本班和4班的班長也都來了。”

宋佳緩和了一下情緒,讓助理把師生們請了進來。

馬老師一看見宋佳就抱歉地握住了她的手:“對不起,慕白媽媽,是我們學校疏忽了,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宋佳是生意人,寒暄著:“是,籃球沒長眼,誰也沒想到能出這樣的意外。”

旁邊的幾個同學忍著笑,被老師咳了一聲,給止住了。

自我傷害,加上籃球重力加速度的傷害,慕白這下子是在學校出名了。

宋佳和老師先聊了聊慕白的事兒,當老師要把學校的慰問金給她的時候,被她一口拒絕了。

她家裡不缺錢,怎麽會要學校的錢?

倆人推推搡搡的,體力肯定跟體育老師沒辦法比,宋佳隨口一問:“慕白學習怎麽樣,老師?”

這簡直是神來之筆。

話題終結者。

教導主任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就……還那樣吧。”

年級四百多個學生,她排倒數第二,也是不容易。

宋佳歎了口氣,這下子是焦慮夾雜著心碎了,傷心之餘,她的視線不自絕地落到了與老師們一起來的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身上。

她們一個是與慕白同班的3班班長廖波,一個是4班看著眼生的女孩。

這女孩可真漂亮。

小小年齡,氣質就不同。

哦,她想起來了,學校期末考試的時候放榜,第一那個,宋佳聽同學家長說過,好像就是4班的班長,叫秦秋……什麽來著?

眼前的女孩肌膚白皙,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一樣,人也水靈,眼睛狹長漂亮,眼尾微微上挑,紅唇薄而翹,氣質特別好,像是學藝術的,自帶帶著一種“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仙氣兒。

就在宋佳看漂亮別人家漂亮小姑娘之際,床上自己的“蠢貨”女兒的手動了動。

都不帶給人緩衝的。

慕白捂著腦袋,哼唧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