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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高?高?掛起,各式各樣的紅色窗花貼滿了雕花木窗,白茫茫的大雪依舊下個不停,寒冷的溫度讓屋簷下凍結著一塊又一塊的冰淩,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落在滿是?積雪的地麵,小小的水坑裡倒映出紅梅白雪的蒼茫美景。

孟溪梧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的。

剛要?翻身起床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窩在她懷裡的少女?便嚶嚀一聲,也緩緩睜開了眼?,滿是?惺忪睡意的臉上壓出了數道痕跡,她抬手為她揉了揉,“時辰還早,你再睡會兒??”

顏%e5%90%9f漪歪著頭,在女?人?的掌心?裡蹭了蹭,沙啞的聲音裡含著絲絲縷縷的慵懶,“不睡了。”

黏黏糊糊地又親熱了一會兒?,孟溪梧才艱難地從溫柔鄉中起身,披上外衫和披風,長髮半束在腦後,來到了門口,一拉開房門,就瞧見了來來往往的小廝搬著一箱箱描得精美的木箱子走進來。

廊下的杜若拿著紙筆,時而看看箱子裡的東西,時而提筆記下幾筆。

聽到身後木門吱呀聲,她扭頭看了過去,“郡主,您稍等一下,杜曼已經去喚小丫鬟打熱水來了,你和顏姑娘一會兒?就能?洗漱了。”

“這是?在做什麼?”孟溪梧點了點頭,緩步來到了杜若身旁,低頭斂眉看去,竟發現冊子上記錄了許多她母親珍藏的首飾、古籍、擺件等等異常珍貴的物件。

杜若見她一臉茫然,咳嗽了兩聲,湊到她身邊低語著:“殿下說這是?提前把你的嫁妝搬過來,讓你能?有錢養媳婦。”

孟溪梧瞪大了雙眼?,麵色悄悄變紅。她又扭頭看了看幾十個箱子,上麵都?用紅色的雙喜字貼著,看著確實是?有成親時的喜慶意味。

她挺直了身板,狀似雲淡風輕地擺了擺手:“那就擱到庫房裡吧。”

隨後她十分不自在地又溜進了房間裡,抱著正在穿衣服的少女?,害羞地把腦袋埋入了她的%e8%83%b8`前,含含糊糊地說道:“漪漪,母親她……她好像知道我們昨夜的事了……”

不然的話,她母親為何?無緣無故將她的嫁妝搬到她自己?的院子裡?看來昨兒?個深更半夜要?熱水,還是?有些暴露了啊!

沒聽到回應,她稍稍抬頭,卻發現少女?的臉頰上也染上了嬌羞的紅暈。

“不如……不如我早些同叔叔嬸嬸商議,把你和堂兄的婚約取消?然後……然後我們就成親?”

顏%e5%90%9f漪低下頭,凝視著女?人?清澈透亮的眼?眸,幾乎溺斃在那一汪溫潤的柔情春水裡。隻?是?,她還保留著一絲清醒,“可是?我如今還是?罪臣之女?。”

輕歎一聲,她摸了摸女?人?毛茸茸的發頂,“在父親的案子沒有徹查之前,我永遠都?是?罪女?的身份。能?得你庇佑,不受牢獄之災,我已經很滿足了。”

所以她不想?因為她而連累了孟溪梧,若是?她的身份被人?察覺,捅到外麵去了,不僅是?孟溪梧,恐怕整個長公主府都?會被人?詬病。

“阿梧,我可以等。”她歪著腦袋,用臉蹭了蹭女?人?。

孟溪梧心?中有數了,思索著將秦巍被毒殺的事處理完,就再一次把昌平貪汙提起,即便不能?讓樓璟這個背後之人?受到懲罰,也得把顏海林給摘出來。

然而她還沒入宮同樓玨商量,顏%e5%90%9f漪的身份就在年後沒幾日被人?給暴露了出來!

孟府公子孟奚無在京中算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紈絝子弟,仗著自己?是?廣甯長公主的親侄兒?、清河郡主的親堂兄,他在一群狐朋狗友麵前,架子擺得極大。日日都?要?吆五喝六地招呼一群人?在外喝酒留宿、縱馬尋歡……

那一日,他在怡春院裡多喝幾杯,就開始胡言亂語了。周圍的人?倒也和往常一般哄著他,直到聽到他大著舌頭說他的堂妹把他的未婚妻給偷偷藏了起來後,他那群狐朋狗友回過神來,才愕然頓住。

他們時常與孟奚無來往,自然也從他嘴裡聽說過有個未婚妻的事,自然也都?對那位小姐的身份比較瞭解。

在昌平貪汙案爆出來後,他們還安慰孟奚無,不必為了一個沒見過麵的未婚妻傷神,既然人?都?失蹤了,那就沒必要?再特意去尋找。

當?時孟奚無還很是?贊同,與他們開著玩笑,便扯過了這個話題。

誰知今日又聽他提起了未婚妻,甚至還涉及到了清河郡主?!

“孟兄,此事可不能?亂說啊,你那未婚妻不是?昌平前任知府顏海林的女?兒?嗎?”有人?試圖喚醒孟奚無的神誌,“顏海林可是?參與了貪汙一案的,都?畏罪自裁了,他女?兒?雖然逃了,但?也還是?戴罪之身呢!”

明?晃晃的燭光下,孟奚無左擁右抱,又仰頭喝下了一杯清酒,他嘿嘿一笑,又低聲透露著:“我之前也不知道顏妹妹在哪兒?,也是?……嗝……也是?前些日子發現郡主帶了一個女?人?到我家後院,我……嗝……多番打探下,才確認那個女?人?是?顏海林的女?兒?,也就是?我和我有婚約的那個顏妹妹……”

眾人?無語,也不知要?如何?製止他繼續胡言亂語,就隻?得聽著他又神神秘秘地講了他是?如何?發現,又是?如何?查證的。

雖說席間眾人?都?擰著眉,不讓孟奚無多言,可第二日,這件事還是?不知被哪位有心?人?給爆了出來,傳得滿京城都?知曉了。

當?天下午,大理寺的人?就來到了廣甯長公主府,請求麵見清河郡主和那位深陷流言漩渦中的少女?。

杜若來報時,孟溪梧正在為顏%e5%90%9f漪劃出太清書院測試的書卷,信紙上的筆墨還未風乾,就得知了這個壞消息。

“郡主,現在大理寺的人?就在前院等著,說是?奉命前來查探一番,若……若當?真是?罪臣顏海林之女?,就要?把人?抓走。”

空氣中有微涼的寒意縈繞,周圍的冷風一股腦灌入身體,令人?止不住顫慄。

顏%e5%90%9f漪臉色蒼白如雪,仿佛所有血液都?被抽離了身體。閉了閉眼?,她拂開了女?人?和她緊握的手,顫唞著聲音說道:“阿梧,我去吧。”

她的身份已然暴露,若不想?連累了孟溪梧和長公主,她必須徹底離開。

可孟溪梧怎麼可能?讓她獨自去麵對?

“先不要?著急,”重新握住少女?冰涼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似乎要?將她們的命運緊緊糾纏在一起,“如今你在我們府上,有母親在,即便他們要?查探,也不能?立馬將你帶走。”

孟溪梧牽著她,踩在被清掃乾淨的石板路上,腦海裡飛快思索著此事的對策。

到了前院大廳時,孟溪梧發現自家母親已經端坐於上首,目光冷淡地在堂下一眾官服的人?身上掃過。

聽到動靜,這群人?紛紛轉頭,先是?朝她行了個禮,又默不作聲地打量起了她身旁的顏%e5%90%9f漪。

稍稍側身,大半的身形擋在了顏%e5%90%9f漪前麵,孟溪梧眉梢微挑,斜斜地看著大理寺的這群人?,“你們來這裡,可有搜查令、緝捕令?”

霎時,一張蓋著大理寺卿印章的搜查令出現在了孟溪梧麵前,為首的男子是?大理司直孫騫,朝孟溪梧展示了合法文書後,他銳利的目光落在了隻?露出半邊身子的少女?身上,隨後一板一眼?地說明?了來意:“郡主,請您讓一讓,這名女?子很有可能?是?罪臣顏海林之女?,大理寺已接到上頭指令,務必將她帶回去審查。”

孟溪梧冷笑兩歲,拉著身子僵硬的少女?,穿過人?群,來到了她母親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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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我記得我們府上有先帝賜下的恩典,若犯了事,可不必前往刑部大牢、大理寺和宗廟,對吧?”

她這話雖是?在詢問長公主,但?話中的意思卻是?明?晃晃地在告訴大理寺這群人?,今日帶不走顏%e5%90%9f漪。

長公主優雅起身,先是?安撫般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少女?,才淡淡看向堂下的人?,“本宮當?年領軍作戰,先帝憐惜,特賜本宮府上如此恩典,不知諸位可還記得?”

孫騫眼?神一暗,到底還是?點了頭:“微臣自然是?還記得長公主當?年的颯爽英姿。”

“隻?是?……”他拱了拱手,點出了顏%e5%90%9f漪的身份,“隻?是?這名女?子極有可能?是?顏海林的獨女?,並不是?長公主府上的人?。”

所以,也就無法享受到先帝給的恩典。

見他們如此執著地要?帶走顏%e5%90%9f漪,孟溪梧眉眼?微沉,抬了抬下巴,漠然地開了口:“她與我已成了親,是?上了皇家玉牒的郡主夫人?,自然也是?長公主府上的人?。”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

不僅是?大理寺的一眾人?詫異地瞪大了雙眼?,就連屋外偷偷觀察情況的府內小廝小丫頭也驚地愣在了原地。

若是?他們沒聽錯的話,郡主身為女?子,居然和另一名女?子成了親?!

“這……這簡直是?荒唐至極!”孫騫不信,打量的視線在孟溪梧和顏%e5%90%9f漪的身上來回流轉。

還未等她們二人?開口,一旁的長公主便已先一步出聲訓斥了他,“孫大人?!本宮的女?兒?和女?媳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評說!”

“何?況,本宮都?同意的事,你哪兒?來的立場反對?難不成,你覺得你和皇上一樣,能?為本宮做主了?”她半眯著眼?,仿佛在看一群螻蟻,完全不將他們放在眼?裡。淡淡的語氣中夾雜著些許高?貴威儀的姿態,像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上位者,讓人?不敢有一絲異議。

大約是?這些年長公主一直深居簡出,極少在外露麵,許多人?都?忘記了從前她統領三十萬大軍殺伐果決的雷霆威勢。所以這會兒?被她渾身強大的氣場震懾,大理寺一眾人?頓時汗毛豎起,心?中惶惶不安,膽小的人?甚至偷偷縮緊了脖子,再不敢四處亂看。

孫騫直麵著長公主睥睨一切的氣勢,驚懼膽寒到牙齒咯咯吱吱地上下碰撞。他慢慢垂下眼?,極力保持著語氣的平靜,“既然這位小姐是?長公主的女?媳、郡主的夫人?,那微臣就不帶走她了……容微臣向上請示,之後再查探。”

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他忙帶著身後的人?,逃也似得飛奔出了長公主府。

屋外雪花紛紛揚揚,宛如鵝毛飄落,紅梅枝頭覆蓋著厚厚的一層白雪,隨著冷風吹拂,抖動的枝丫晃了又晃,積雪掉落在剛大步走過的那群人?頭頂,些許滾入肩頸,冰冷的寒意讓他們狠狠打了個哆嗦,逃跑的步伐愈發狼狽了。

見此,長公主瞪了一眼?剛收回手的孟溪梧,“都?是?有媳婦的人?了,還和小時候一樣頑皮,愛捉弄人?。”

孟溪梧別過臉:“隻?是?給他們一點兒?教訓,都?不足以讓他們著涼,我已經很收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