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既然先生猜到了,那就暫且在家養傷吧。”
“先生最好守住秘密,否則我會讓全魏府的下人為你陪葬。”
說完,留下兩?個侍衛看管魏琦,範釗決然而去?。
天亮後,圍守蕭家的侍衛來稟報消息,道蕭家昨晚風平浪靜,隻有夜裡不知誰家的毛驢亂叫了一陣。
範釗絲毫沒?放在心上。
今日?已是十月十六。
城外,在範釗的示意下,魯恭單騎來到兩?軍之間,要?與蕭縝商談。
離得這麼遠,後麵的兩?營將?士都聽不見二人的對話,更彆提城牆上的範釗了。
駿馬交錯,蕭縝正色問:“敢問國公,京城究竟出了何事,我們幾家家眷是否安好”
魯恭苦笑:“蕭侯當真不知嗎,不知又?為何會提前防範?”
蕭縝:“生逢亂世,謹慎慣了,看在你我同侍先帝的份上,還請國公為我解惑。”
魯恭沒?再?繞彎子,低聲道:“皇上病危,範釗要?篡位,我是十一早上出城的,當時安國夫人等人一切安好,至於這幾日?城中境況,包括我的家人如何,我亦不知。”
蕭縝聽懂了,掃眼城牆,問:“國公也是被範釗脅迫的?”
魯恭:“算不上脅迫,是我不忍京城生亂,所?以想出城做個和事佬。”
蕭縝:“我沒?想殺他,是他要?殺我。”
魯恭:“罪在範釗,我不會為他分辯,但禦前軍是無?辜的,東營與南營的將?士們是無?辜的,他們不該再?因為範釗的一己私欲白白流血犧牲。”
“蕭侯,我有一計。今晚你佯裝策反東營大軍,隻留三千餘願意跟隨我的將?士,等我敗退回城,範釗必會為我大開城門,那時我會全力?阻攔他關門,你再?帶騎兵速來支援。”
“我隻有兩?個請求。第一,你兵多?,隻需與禦前軍對峙就能奪下城門,非迫不得已請勿開殺戒,我也會說服他們束手就擒,否則真的打?起來,一定是兩?敗俱傷,你該知道薊州軍的戰力?。”
“第二,如果範釗還沒?有傷害你們的家人,希望你能留他性命,關入大牢也好,發配勞役也好,彆殺他,行嗎?”
他目光誠懇,蕭縝拱手道:“國公高義,蕭縝佩服。”
魯恭:“這麼說,你同意了?”
蕭縝:“我與國公一樣,都不忍自家兵馬同室操戈,國公若信得過我,且先繼續與我對峙,時機一到再?隨我衝進城內,屆時由您來勸降禦前軍,應該比我開口更管用。”
魯恭:“你如何進城?”
蕭縝:“自有內應。”
魯恭瞬間想到了安國夫人,他相信安國夫人的才智,隻是覺得蕭縝此舉過於冒險:“夫人畢竟身懷六甲,此時侯府肯定也被範釗派人圍起來了,萬一夫人自顧不暇,無?法?策應,你豈不是還要?打?進去??”
蕭縝:“我信她,而且她一定有避免乾戈的兩?全之策。”
魯恭思索的時候,蕭縝看向東營站在最前方的一排二十五個指揮使?,有人緊緊地盯著他,有人欲言又?止,有人目光堅毅。
蕭縝笑笑,轉身回了南營。
“勸降失敗”,魯恭單獨去?城門下將?這個結果報給範釗。
範釗:“那就等齊恒吧,到時候大軍壓境,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洛城共有八座外城門,蕭縝帶兵守著定鼎門,另外七門每邊都安排了五千騎兵。
騎兵有馬跑得快,分兵合兵隻是一刻鐘的事,魯恭大軍仍聚在一處,專守著蕭縝。
範釗不覺得這樣有何不妥,不管什?麼兵,攻城的時候都得血拚,都得先渡過護城河與箭雨,再?嘗試登城。
範釗相信,隻要?蕭縝不傻,就絕不會強攻。
同日?夜,二更時分。
守在蕭家兩?府前門外的兩?百禦前軍突然聽到一聲開門聲。
侯府這邊的禦前軍齊齊打?起精神,就見大門敞開後,露出兩?道身影,一個身形偉岸健碩如山,一個素麵朝天,青色綢麵的鬥篷籠住大半個身形,卻難掩隆起的腹部。
眾人的目光大多?集中在了那女子身上,雖然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美貌少婦,可安國夫人的威名早已傳遍三軍。
與新兵相比,這些薊州軍的舊部更熟悉蕭老、蕭縝、安國夫人的種種戰功。
尤其是劍閣道上,將?先帝營救出來的最關鍵的那一戰,完全是這位安國夫人指揮的,連羅霄將?軍都聽命於她。
負責圍守此處的禦前軍百戶名為李青岩,他迎上去?,還算客氣地道:“都二更天了,不知夫人有何賜教?”
佟穗道:“蕭侯是不是已經在城外了?”
李青岩默認。
佟穗:“他是不會降的,你去?叫範統領過來,我有事跟他商量。”
李青岩:“夫人想與範統領談什?麼,不能等到明日?嗎?”
佟穗:“商量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我也是突然想到的,今晚不跟範統領說清楚,我怕睡不著覺。”
李青岩掃眼門神一樣的蕭守義,走到一個小兵前,低聲囑咐了幾句。
小兵騎馬去?傳話了。
範釗今晚人在定鼎門,盯著一河之隔的蕭縝騎兵營,再?看看旁邊魯恭的十四萬大軍。
因為蕭縝分兵,他這邊隻有一萬騎兵,可魯恭要?包抄過去?的話,那一萬騎兵上馬就能跑,步軍根本追不上,回頭騎兵再?打?過來,步兵一衝就散。
早知今日?,當初該讓魯恭帶騎兵去?打?呂勝的。
可他又?如何會料到短短幾個月,他與皇上就成了死仇?
“大人!”
收回視線,範釗看向跑過來的小兵,認出這是守在蕭家那邊的,挑眉:“蕭家有異動?”
小兵道:“是安國夫人,她說要?與大人商議兩?全之策,請大人移步。”
範釗:“就她自己?”
小兵:“還有蕭守義將?軍。”
範釗:“……”
小兵不提的話,他差點?都忘了蕭家還有個丁憂的蕭守義。
準備趁夜伏殺他?
範釗笑了笑,帶上一隊親兵下了城牆,他倒要?看看,蕭二媳婦還有什?麼本事。
到了蕭家,就見大門敞著,一副隨範釗進出的架勢。
範釗使?個眼色,十個帶刀侍衛衝了進去?,將?第一進院檢查一圈,確定沒?有埋伏,範釗才第二次跨進這座侯府大門。上次來,還是喝蕭野的喜酒。
通往二進院的垂花門也開著,又?是十個帶刀侍衛先進去?探路,範釗再?進。
他剛走到院子當中,對麵的廳堂裡走出三個人,除了蕭守義佟穗,還有一個異常豐滿的美人。
範釗多?看了對方一眼,再?將?佟穗上下審視了一遍,她披著鬥篷,弓箭或許藏在背後?可這樣的距離,不等佟穗取弓,他便能衝過去?。
察覺他的視線,佟穗笑了,解開鬥篷交給蕭玉蟬,坦坦蕩蕩朝範釗道:“侯爺不必擔心,今晚我隻想跟侯爺和談,再?說我現在這樣,也拉不動弓了。”
確定佟穗這裡沒?有威脅,範釗瞥眼蕭守義手裡的槍,問:“既是和談,蕭國公為何要?拿槍?”
蕭玉蟬搶著呸了他一口,指著他們這一圈人道:“你們個個帶刀,我爹什?麼都不拿,白白任你們宰割嗎?”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範釗恍然:“原來你就是蕭三的妹子。”
可惜嫁過人,不然當初娶了也行,蕭家的姑娘,怎麼都比鐵匠家的姑娘體麵。
蕭守義冷聲道:“範侯請自重。”
範釗嗤了聲,盯著佟穗道:“你要?跟我談什?麼?”
佟穗指向廳堂:“咱們進去?說?外麵太冷了,我有些受不住。”
範釗:“太晚了,就在這裡說吧,我還有事,你痛快些。”
.
也是二更時分,兩?個穿禦前軍兵服的小兵騎著快馬,押著一個灰白頭發的老者來到了城南的長夏門外。
“什?麼人?”
兩?隊禦前軍持槍攔在馬前。
相貌平平的兩?個小兵跳下馬,再?動作粗魯地將?老頭拽下來,一個手持匕首往老頭脖子下麵一抵,一個警戒周圍有人偷襲。
老頭怕急了,仰頭朝城牆上喊道:“何康啊,何康你個兔崽子,還不快來救救你爹!”
何康,正是奉範釗之命駐守長夏門的指揮使?,也是八城門指揮使?裡麵最孝順的一個,其他七位的軟肋要?麼是母親要?麼是妻子要?麼是兒女,佟穗思來想去?,覺得貪圖富貴的何老頭更適合做今晚的人質。
何康聽到老爹的聲音,急匆匆跑下來,瞧見被人挾持的老爹,又?驚又?怒:“你是何人,快放開我爹,我饒你不死!”
佟穗手下這些暗哨都是當初衛縣退伍的傷兵,養好後有的就留在家裡過安穩日?子了,有的還想為蕭家效力?。佟穗特意挑了身形外貌都不起眼的一批培養成暗哨,平時要?麼做小販生意,要?麼偽裝成普通百姓或商賈,在城裡各坊都有住處,白日?利用身份打?探消息,晚上利用靈敏的身手辦秘密差事。
佟穗讓暗哨給魏琦傳消息時也囑咐了他們,一旦魏家起火,次日?夜裡暗哨就在二更時分把何老頭帶到長夏門前,逼迫何康開城門。
城門一開,範釗再?無?優勢,隻能衝到蕭家抓住她們做人質。
所?以,佟穗也要?趁範釗沒?有防備之際,提前將?順毛的猛虎誘到侯府,先下手為強。
深知開城門的重要?,暗哨直接讓何老頭的脖子見了血,再?對嚇得抖了一下的何康道:“這位軍爺,你們都是先帝帶過來的,蕭侯也是先帝帶過來的,蕭侯才為先帝的兒子平定涼州之患,範統領就要?殺害蕭侯,你們摸著自己的良心說,這樣算爺們所?為嗎?”
不等何康開口,暗哨繼續道:“我們無?意傷人,蕭侯進來後也不會跟大家自相殘殺,就連人質安國夫人都特意選的何老,而不是你家的弱質女流或稚子,免得嚇到她們以後做惡夢。安國夫人如此體諒禦前軍的將?士們,就是因為以後大家還是同袍兄弟,你們何不棄暗投明?”
何康:“你先……”
暗哨:“好話我已經說了,我數到三,你再?不叫人開城門,就休怪我不聽安國夫人的話,帶著何老跟你們同歸於儘!”
何老爹雙腿直抖:“不行啊,我還沒?活夠呢,兒子快救我!”
暗哨:“一!”
何康急得直上火。
暗哨:“二!”
何康再?看看老爹脖子上的血,猛地一拍手,轉身喝道:“開城門!”
旁邊的小兵急道:“將?軍,你放蕭侯進來,如何向統領交待?”
何康:“交待交待,我爹死了誰跟我交待?要?怪就怪他不乾人事,我已經不忠了,不能再?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