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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平安 笑佳人 4295 字 4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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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殿,今晚新帝夫妻要在這裡守一晚的靈堂。

守靈堂是不需要跪著的,真連跪一整晚,再強壯的人也能給跪廢了。

靈柩前?擺著兩個白布麵的跪墊,新帝與王皇後並肩坐著。

範釗沿著皇宮巡視一圈,重?新來到太極殿外,席地而坐,正對著殿內的靈柩。

王皇後見了,對新帝道:“皇上,給範侯賜一張墊子吧,夜深石寒,鐵打的人也撐不住啊。”

韓保吩咐劉公公:“你去跟範侯說,讓他回府或是回值房休息,朕與皇後為?先?帝守靈就好?。”

劉公公去了。

範釗固執的大嗓門清清楚楚傳進殿內:“我不走,我要在這裡陪先?帝最後一程。”

韓保看?向妻子。

王皇後歎道:“範侯也是一片孝心……”

韓保:“孝心?朕何時多了一個兄弟?”

王皇後低頭,過了一會兒,等韓保神色恢複了,她才低聲道:“白日我都給安國夫人賜墊子了,範侯自幼跟隨在先?帝身邊,君臣情分非比尋常,皇上若不賜墊,外人該猜疑您與範侯不和?了。皇上,先?帝剛走,朝堂不宜生亂啊。”

韓保這才朝候在一旁的他身邊的大太監常公公使?個眼色。

常公公立即提了一個墊子出去,剛走到範釗麵前?還沒開口,範釗先?怒目道:“我堂堂八尺男兒,豈會同一個孕婦一般嬌氣,拿走!”

常公公被吼得一哆嗦。

殿內,韓保看?眼自己身下的墊子,氣得握緊雙拳、咬牙切齒。

王皇後:“……範侯定是不知道那墊子是您賜的,還以為?常公公自作主張。”

韓保想起父皇生前?的教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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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事不可耽擱,先?帝雖然還沒有下葬,新帝卻要上朝理政了。

二相先?為?新帝擬了幾個將於明年啟用的年號,韓保選了“鹹慶”,從此民間將稱他為?鹹慶帝。

各地政事一如往常,沒什?麼新鮮事,鹹慶帝主要擔心的是呂勝、黃起遴這兩個手?握重?兵的邊將,以及南邊的梁國、陵國。

魏琦:“梁國、陵國兵力大不如從前?,這幾年都不會主動與我大裕起兵戈,呂勝、黃起遴那邊先?帝早派了暗哨過去,一旦他們有所異動,暗哨馬上會上報朝廷,皇上也不必憂慮過重?。”

鹹慶帝:“呂勝還好?,東有趙良臣南有袁樓山的大軍震懾,他興不起多大風浪。青州北有薊州遼州,黃起遴絕不敢北上,朕卻擔心他與陵國暗中勾結南北夾擊合州,打合州一個措手?不及,一旦合州失守,陵國便可從東線長驅直入京師腹地。”

二十四歲的鹹慶帝負手?站在輿圖前?,神情凝重?地道。

魏琦看?著鹹慶帝勾來勾去的食指,微蹙眉頭。

他不搭話,宋瀾隻好?道:“皇上,合州有四萬水師四萬步兵精銳,南可抵陵國北可防青州,前?朝戰亂六年合州都不曾有失,如今料想也應無大礙。”

鹹慶帝:“是嗎,可是前?朝鎮守合州的是名?將秦思柱,現在駐守的又是誰?”

宋瀾一聽這語氣,就知道鹹慶帝並不信任潘勇,他看?向魏琦。

魏琦早在鹹慶帝提起這個話題時就猜到了年輕帝王的心思,道:“皇上,潘勇有勇有謀,連秦思柱都不是他的對手?,秦思柱都能固守合州多年,潘勇自然也不在話下。”

鹹慶帝嗤了聲:“潘勇鐵匠出身,書恐怕都沒讀過幾本,沾蕭老的光混了一個正三品的衛指揮使?當,又靠巴結範侯撈了欽差的差事立下小功一件。再說潘勇誅殺秦思柱,用的是上不得台麵的陰險手?段,真單打獨鬥他絕非秦思柱的對手?,更何況與黃起遴、陵國水師正麵交戰?”

魏琦:“英雄不問?出處,潘勇能殺死秦思柱並穩住合州兩年,這都是貨真價實的戰功,皇上怎可因為?他出身低微就出此輕辱之言?”

鹹慶帝:“朕沒想輕視他,可也不敢過於高?看?他,總之,他並不適合繼續鎮守合州。”

魏琦:“不知皇上又屬意何人?”

鹹慶帝:“王定憲鎮守漢州多年,深諳水師作戰之法,威望也足以震懾陵國將士,朕要調他去守合州,換潘勇去守漢州。”

魏琦:“王、邱兩家至今仍侵占漢州、江州大片田地,交上來的貪產連其名?下產業的一成都不到,先?帝為?了南線穩定才暫時沒有追究兩家之罪,皇上豈可將合州重?地交給王定憲?”

鹹慶帝笑道:“先?帝防著他們,他們當然有所保留,如今朕重?用王定憲,他知道後定會感恩戴德,主動上交貪產。”

魏琦:“就算他交了,此人……”

鹹慶帝抬手?打斷魏琦的話,沉著臉道:“朕翻過王定憲的履曆,此人鎮守漢州多年,十戰九勝,怎麼看?都比潘勇更適合鎮守合州。之前?有先?帝在,陵國、黃起遴不敢輕舉妄動才讓潘勇穩守合州兩年,現在不一樣了,朕必須早做打算,宋相,你意下如何?”

被鹹慶帝用冰刀子似的目光盯著,宋瀾垂眸,道:“論戰功威望,王定憲確實勝過潘勇。”

鹹慶帝很滿意:“那就這麼定了,叫人擬旨吧。”

旨意先?於朝堂上公布,範釗一聽,當即出列,瞪著國丈王邦憲道:“皇上,據臣所知,王定憲好?大喜功,先?前?幾次險敗於陵國水師,全靠謝堅及時增援才化險為?夷,這等徒有虛名?之人,皇上切不可聽信小人讒言!”

王邦憲堂堂吏部尚書,被他當眾辱罵為?小人,氣得渾身直抖,偏因範釗並未指名?道姓而無法辯駁。

鹹慶帝不高?興了,盯著範釗道:“沒有人在朕麵前?搬弄口舌,範侯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範釗:“那好?好?的,皇上為?何要換掉潘勇?”

鹹慶帝冷笑:“勝敗乃兵家常事,王定憲雖然有幾次險敗,卻也有數十場勝績,潘勇除了計除秦思柱又有什?麼?範釗,朕知道潘勇是你的嶽父,但?你不能為?了偏幫嶽父便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有辱斯文。”

範釗:“……”

魯恭及時將他拉了回來,眼睛都快眨酸了,總算按住了範釗的暴脾氣。

散朝之後,範釗的脾氣就壓不住了,瞪著王邦憲的背影破口大罵。

魯恭:“你快彆說了,聖旨已下,你在這兒嚷嚷又有何用?”

範釗:“不行,我要去找皇上,他肯定是被王家蒙蔽了!”

第244章

範釗尋到禦書房時,鹹慶帝剛剛在禦案前坐下。

雖然先帝已經駕崩半個月,但禦案上擺著的還都是先帝所用之物。

鹹慶帝摸了摸桌麵的木質紋理。

他還是想?念父皇的,隻是他也越來越享受被身邊所有人敬著捧著的滋味兒,再也沒?有人敢嗬斥他,也不會有人在父皇麵前炫耀他的兒子,那些曾經與父皇平起?平坐的所謂長?輩,那些曾認為他學得還不夠的先生,如今都要跪伏在他麵前。

“皇上在裡麵嗎?我要見皇上!”

熟悉粗魯的聲音突然打破禦書房的寧靜,鹹慶帝麵色一沉,忍耐片刻,對進來?傳話?的小太監道:“宣。”

小太監出去請範釗,範釗根本不用他帶路,越過小太監直接來?到裡麵的月洞門前,見鹹慶帝坐在禦案後,範釗像以前拜見先帝一樣停在禦案五步外,行禮道:“臣拜見皇上。”

先帝剛登基時,範釗都是直來?直去的,被魏琦提醒過才學了這規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鹹慶帝麵色略有緩和,問:“找朕何?事?”

這裡沒?有那些文?武大臣,範釗也沒?有剛聽說換將一事時那麼?急了,用一種語重?心長?的語氣對鹹慶帝道:“皇上,潘勇雖然是我的嶽父,可跟您與先帝比,他在我眼裡就是一根草,甚至馮叔、魯叔、魏相?在我眼裡都比他重?要,邊關大事,我怎麼?可能因為他是我的嶽父就偏幫他?”

鹹慶帝:“說來?說去,你還是反對朕的旨意。”

範釗上前兩步,又有點急了:“您想?想?王家都是什麼?東西,竇國舅那樣的奸臣他們都肯為其效力,自家也貪汙了一堆,如果不是先帝登基時要穩住洛城的舊臣世家們,娘娘怎麼?會選王家的女兒給您做太子妃?”

鹹慶帝:“放肆,就算當?時朕娶皇後是為了朝堂穩固,如今朕與皇後已經成親三載,夫妻情深,王家亦真心擁護朕,豈能容你出言不遜?”

範釗:“王家真擁護您與先帝,早把貪汙所得交出來?了,您萬不可隻聽信他們的花言巧語。”

鹹慶帝冷笑?:“若非提拔王定憲一事全是朕自己做的決定,朕都要相?信你了,放心,朕向你保證,無論國丈還是皇後,都不曾在朕麵前為王定憲求過一句情。”

範釗:“那就是皇上糊塗……”

“嘭”的一聲,鹹慶帝拍案而起?!

旁邊候著的劉公公、常公公都嚇得直打激靈,撲通跪下,範釗卻依然腰杆挺直地站著,微微低頭俯視鹹慶帝,眼裡甚至帶著一絲茫然,不懂鹹慶帝為何?如此暴怒。

鹹慶帝掌心疼得宛如火燎,卻不能表現出來?,見範釗居然毫無懼怕之意,鹹慶帝越發憤怒,斥責道:“你敢以下犯上,還不跪下!”

範釗皺眉,見鹹慶帝是真的氣得不輕,才退後兩步,抿抿唇,撩起?衣擺跪了下去。

鹹慶帝指著範釗的額頭道:“範釗,朕知?道你從小就跟著先帝,先帝也把你當?自家子侄看,可你不要為此忘了身份!朕是皇上,你隻是朕的一個臣子,先帝願意縱著你,朕不會,似今日之事再有下次,朕一定會治你的罪!”

範釗每一個字都聽清楚了,卻有一種做夢似的錯覺。

在薊州的時候,他隻有犯下大錯時才會跪先帝,到了京城,他也隻有跟著其他朝臣一起?行禮時才需要跪,平時君臣見麵,先帝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擺過皇帝的架子。

“退下吧。”

鹹慶帝冷聲道,坐回椅子上,拿起?一份奏折看了起?來?。

範釗站直了,再看一眼依然帶著怒氣的鹹慶帝,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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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魏琦、宋瀾並肩從政事堂走了出來?。

長?長?的宮道寬闊筆直,路上三三兩兩地走著一些官員。

魏琦看向一側,見宋瀾一身紫色丞相?官服,雖已年過五旬卻依然儀表不俗從容儒雅,魏琦笑?了笑?,感慨道:“先帝走了,宋相?處事的態度倒是一點都沒?變。”

宋瀾:“為人臣者,儘臣之本分,又豈會有先帝新帝之分。”

魏琦:“可你明知?王定憲不能勝任合州守將,為何?不與我一起?勸諫皇上?合州真因此有個閃失,你可對得起?先帝生前的信任與托付?”

宋瀾:“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