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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8000米 YY的劣跡 4451 字 5個月前

,大概是知道我聽不懂夏爾巴人的語言,她舉起手示意,要我儘快喝掉。

我連忙接了過來。手指觸摸到溫熱的茶壺壁,微微瑟縮了一下。再抬起頭,老人已經推開大門, 走向外麵的羊圈了。

低頭看著下手中的杯子, 似乎被熏著了眼睛, 我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半小時後, 露宿在小屋裡的人陸陸續續都起了床。

“早啊,隊長。”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捧著手裡的熱茶,笑著和我打招呼。

“沒想到山裡這麼冷。”她縮了縮脖子, “早知道我就多帶幾件厚衣服來了。啊, 這老奶奶做的酥油茶奶真好喝。”

這是負雪社今年招的新生。

因為社團資金充足,社員又充滿乾勁, 於是大家便趁著暑期組織一起外出訓練, 我負責帶隊訓練, 其他骨乾負責行程安排。而眼前的姑娘就是這次訓練成員裡為數不多的女生之一。

這次的訓練已經將近尾聲, 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從加德滿都返回國內。而在那之前, 在旁人不知緣由時,我帶著大家轉道來到這個小山村。村裡的人們熱情地招待我們住下,孩子們更是好奇地圍著大家轉。

除了彭宇峰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來這個山村,他們沒人知道我為什麼而來,隻以為我是想給大家放鬆一下因訓練而繃緊的神經。

時間到了中午,我們去了村裡唯一一家餐館用了午飯。社員們大多在和村裡的孩子們玩耍,不是叫他們中文,就是帶孩子們一起玩遊戲,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看了看似乎沒人注意到我,我背起隨身的背包,起身向外走去。

村子中心的小路格外狹窄,時不時還要避讓馱著貨物的騾馬,我側著身子和一個剛進村牽著騾子的男人擦身而過,他卻突然抬起頭看向我,笑著喊了一句。

“哈尼。”

那一刻,我不知道該怎麼控製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我的笑容夠不夠自然,回應是否到位。男人卻笑了笑,黝黑的臉上一雙眼睛眯起,他給我指了指方向,似乎告訴我該往那裡走。

帶著說不出的情緒,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走向村外。外麵的道路逐漸變得越發崎嶇不平,不過對習慣登山的人來說,卻不是什麼麻煩。沒多久,我便走到了村子的邊緣,然後在那裡——看到了一群石頭堆積的墳墓。

一個老人傴僂著身子,跪在其中一堆石頭之前,她虔誠的閉上雙眼祈禱,念念有詞。地上放著一盞酥油燈,在山風的襲擾下,那燈火脆弱搖擺,卻始終沒有熄滅。

我走到她的身後一起跪下,雙手合掌放在胸前,伴隨著老人祈禱念經的聲音,久久沉默著。

村裡學校的上課鈴聲響起,午休的孩子們如羊羔入圈一樣返回了學校,熱鬨的村落漸漸安靜下來,隻偶爾聽到遠遠傳來的讀書聲。

而我和老人沉默地在石墓前祈禱,恍然不覺時間飛逝,隻有遠處的經幡被風吹動的聲音,帶著祈禱人的思念一起融入風中。

【回家吧。】

恍惚間,仿佛有人在我耳邊輕輕呢喃了一句。

我才發現老人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祈禱,正站在旁邊要攙我起身。我連忙站起身來,卻因為跪得太久而有些趔趄。老人緊緊抓住我,用讓我都有些自愧不如的力氣將我拔了起來。她彎下腰輕輕拍了拍我膝蓋上的灰土,示意我回家,而她自己卻還留在原地,收拾帶來的物品。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一個有過幾麵之緣的夏爾巴協作。

“謝謝你,‘江河’。”他握著我的手,真摯感謝道,“你在村裡建了小學,年輕人們才願意將孩子留下來,老人還有活乾,村子才能再次有了人氣。我的女兒九歲了,也在學校裡讀書。我們一家都感謝你。”

他的話語裡沒有太多的複雜的詞語,然後握著我的額外用力的那雙大手,卻讓人能感覺到他發自內心的表達。

“不,不是我的功勞。我隻是收集了大家的捐款。”我有些愧疚地躲避他的眼神,“我沒做什麼,我隻是……”愧疚。

沒錯,愧疚。

再次來到這座夏爾巴人的村落,來到兩年前滕吉帶我來過的他的老家。我被沉甸甸的愧疚壓得喘不過氣。

當年我捐出去的賠償金加上齊名資助的錢,我們在滕吉的村子裡建立了一座小學。與其說是想要幫助當地人,不如說是想要緩解一下自己內心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愧疚。

在那無數個被噩夢驚醒輾轉難眠的日子裡,這是唯一能讓我稍微喘口氣的方法。

然而,我沒辦法讓離開的人再度回來,沒辦法讓失去兒子的母親不再孤獨無依。

整整兩年,在複健的時候,在再次攀登K2的時候,我沒有一次不再想這個問題。我可以再次登山,而失去了兒子的母親,失去了支柱的村落,他們會再次獲得什麼呢。

這一次,借著難得鼓起的勇氣,我再次回到這個村落。原本隻是想偷偷看下故地,沒想到接二連三被當地的村民認出。他們竟然還記得兩年前被滕吉帶回來的我,而且對我做過的彌補良心的事額外放在心上。

這些銘記和感激,隻讓我更加難過。

我忘不了……

我忘不了那雙緊緊握住我的手,忘不了那雙褐色的眼眸,忘不了那想要去香格裡拉卻永遠沉眠在雪山的人。

不知何時,眼前視線再度模糊,我連忙低下頭,不想被眼前的男人看到丟人的一麵。

一雙大手牢牢將我抱住。

那個數麵之緣的夏爾巴人緊緊抱著我,拍著我的後背。

“隻要你永遠記得他,即便他的靈魂回歸了高天,也會永遠陪著我們。”

他說。

如果夏爾巴人的宿命,就是留在高山。滕吉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而我,還沒有完成我的。

靠近傍晚的時候,來接我們的車子開進了村裡。社員們拎著行李挨個排隊,彭宇峰和骨乾們負責登記人數。

我站在屋外,和老人做告彆。

直到走出了好久,回過頭,她還依在石頭砌築的院牆外,一直看著我,一直看著我。

告彆時,她又喊了好幾聲“布”。

上車的時候,彭宇峰坐在了我身邊。

這一行人裡,隻有他略微猜到了此行的目的。兩年前,我,白水鶩人和彭宇峰,一起被滕吉帶回他的老家。我們在這休息,也在這裡了解夏爾巴人的生活。

車緩緩駛離村落,遠遠地還能看到學校的屋頂。

“你知道藏語裡的‘布’是什麼意思嗎?”坐在我旁邊的彭宇峰突然出聲道。

“……”

我沒有說話,目光投向了車窗。

“看來你知道。”彭宇峰繼續道,“我看‘阿媽’也一直記得你。每天早上,隻有你的酥油茶,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