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濕的一抹額發,立刻又嫌棄地放下來,擦乾淨自己的手。
“不是你要我好好活著享受生活的嗎?”
禹山山,說話的這個家夥前幾天還一副哭喪臉,懟天懟地好像世界都欠了他似的, 現在卻一臉沒事人似的跑到我麵前幸災樂禍。一旦我開始訓練, 這家夥必定要湊過來看熱鬨, 還不時嘲諷幾句, 簡直就是精神汙染。
我實在忍不住了!
“我讓你好好活著,你可以回家養傷,可以出去旅遊, 可以去找其他的事打發時間啊!為什麼每天都要跑來看我熱鬨, 你是不是故意的?”
吼完這一句,我積攢的最後一絲力量也被消耗光了, 胳膊一軟, 肚子著地。
噗通。
“兩分五十九秒。”禹山山拿起手機, 讀出計時, “嘖嘖, 就差一秒呢。很可惜你得重新開始做一組了,何棠江同學。”
我緩了一會才從地上爬起來,忿忿地看著他:“要是沒有你在這裡乾擾,我早就做完這組訓練了!你能不能彆在我旁邊吃東西聽歌喝可樂,很讓人分神的好嗎?”
“真是廢柴,明明是自己實力不夠,卻要怪彆人分你心?那你登山的時候,要不要去拜托一下狂風不要呼嘯大雨不要滂沱,最好是一連幾天都是晴天,給你創造最佳環境?”
禹山山這個家夥受傷以後毒舌成都和韓崢有的一比。
我真的有點後悔那天一時衝動上去開導他,現在他人沒事了,遭殃的反而變成了我。
“我免費給你當助理教練還不收你費用,你應該感到感恩。”禹山山嫌棄地攆了攆剛才摸過我頭發的手指,“這就算是對你開導我不鑽牛角尖的報答。”
“謝謝,我寧可不要這個報答。你要在這裡待多久?韓崢不管你嗎?”
提起韓崢,這家夥的臉色變了一變,有些彆扭地說:“訓練基地又不是他開的,他有能耐管我腿往哪裡邁?況且,等我傷好了,我還是得回來訓練。”
“訓練?”我錯愕地看向他,“你不是不登山了嗎?”
禹山山左手的繃帶已經拆除了,左手小指被整個切除,無名指被切除了半個指節,第一次看到這個創口的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那次意外在他身上留下了多麼不可消除的傷疤。
他自己卻好像渾然不在意,盯著左手,靈活地活動著其它手指。
“醫生說,左手的握力會受到一些影響,但是隻靠另外三根手指的話也能勉強抓住握點,再加上相應的訓練,將右手換成主發力手,並不會影響攀岩的整體動作。”
“攀、攀什麼?”我看向他,懷疑自己幻聽,“攀岩?!”
“攀岩。”禹山山重複了一邊,勾起一邊唇角看向我,“怎麼,我沒告訴你嗎?傷好之後,我就會開始攀岩訓練,目標是進入國家攀岩隊。聽說你明年會報名參加地區的室內攀岩比賽,那我也報名參加那個比賽好了,正好試一下身體狀態有沒有調整好。”
我張大嘴,隔了好一會才回過神,須臾,又覺得這的確像是禹山山能夠做得出來的事。
“你笑什麼?”
我聽見他發問,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笑了出來。
“沒有。隻是想到以後還會在同樣的場地見到你,有點開心。”
即便放棄了登山,但禹山山並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而是選擇以另一種方式實現它。認識到這件事,讓我無比開心。
“少見多怪。”禹山山哼了一聲,轉過身拿起可樂猛吸起來,須臾,突然又叼著吸管回過頭來瞪著我。
“這件事不準告訴韓崢。”
“啊?為什麼?”
“讓他小瞧我。”禹山山氣呼呼地說,“等我進了國家隊,看他還怎麼跟我說‘不要再出現在基地’這句話。”
懷柔的國家登山訓練基地不僅是登山者的訓練場所,也是國家攀岩隊的訓練地,如果禹山山真的進了國家隊,這個基地就相當於他半個後花園,天天來都沒什麼事。到那時候,韓崢當然沒有理由把他趕出去。
這家夥還挺記仇的。
“韓崢在嗎?”
外麵有人推門進來。
“哦,山山,你在這啊。”
我看著這個走過來的中間男人,隻覺得有點眼熟。他向禹山山打完招呼後,看向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你就是何棠江吧。哎呀,真是英雄出少年。這次要不是你幫忙,我和孩子他媽還真不知道怎麼處理山山的事呢。”
他一把衝過來,就抓住我的雙手用力搖晃起來。
“您好,您是?”
“還沒自我介紹,我叫禹曉曉,是山山的父親,也是現在國家登山隊的教練之一。”
他們一家起名都很有特色。這麼想著,我連忙打招呼。
“您好,禹叔叔。您來找韓崢有事嗎?他剛才接到一個電話出去了,有事的話我可以替你轉告。”
禹曉曉似乎有些遺憾,“這樣啊,我還想當麵和他說呢。他大概多久能回來?”
我正想回答,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叮了一聲,我走過去翻閱信息,看了幾眼後隻能抱歉道:“韓崢剛發來消息,說今天不回基地了。有什麼事您先跟我說吧,我轉告給他。”
“隻能這樣了。”禹曉曉歎了口氣,再看向我時滿眼都是認真,“你能勸韓崢,參加明年的攀岩比賽嗎?”
攀岩比賽?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禹山山剛才和我討論的那個比賽。不過韓崢這樣的人,有必要參加一個地區性的小比賽嗎?
或許是我驚訝的表情實在太明顯,禹曉曉又加了一句。
“我代表自己所在俱樂部正式邀請韓崢加入我們,一起參加2021年的中國攀岩聯賽。”
全國聯賽!那個可以爭取奧運資格的比賽!
“爸!”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禹山山先喊出聲來。
“你怎麼不邀請我?”他有些生氣又有些不甘心,下嘴唇都咬白了。
“邀請你?那不是明擺著走後門嗎?”
我聽見禹曉曉說話一點都體恤兒子的心情,終於明白為什麼前陣子禹山山會出現心理問題了。有這樣大大咧咧的爹,他也是挺可憐的。
我向禹山山投去同情的目光。
“記得一定要向韓崢轉告我剛才說的話啊。”禹曉曉又推門出去了,“彆忘記啊!”
在他走後,禹山山忿忿地坐到我麵前。
“喂,你真的要告訴韓崢?”
“為什麼不?”
事實上,我已經在編輯信息準備發給他了。
【剛才禹山山的父親來訓練基地找你,他想要邀請你……】
“說了也沒用,他不會去的。韓崢不參加任何官方的正式比賽,這是業內默認的事了。”
【邀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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