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有人忽然笑出聲。
笑聲陰森,不懷好意,正是來自一乾迷彩服的頭頭曼哥。
“想跟我搶東西,你們都下地獄去搶吧!”
他大笑著說完這句話,居然掏槍開射。
不僅僅是朝自己那班手下開射,還朝整間神廟無差別掃射。
雖然他手裡不是機關槍而是手槍,但近距離眾人猝不及防,一時間慘叫聲四起,所有人再也顧不上自己看見了什麼寶貝,都忙不迭四處躲避。
何疏跟廣寒就在離門口不遠的角落,也在曼哥身後,直接奔到門外,準備等他把子彈打完再進去製服。
小田跟蔣思因也很幸運,事發時,小田正跪在地上拜武侯,蔣思因也跟她在一起,兩人往地上一趴,反倒躲過曼哥的子彈。
砰!砰!砰!
子彈伴隨慘嚎,在寺廟裡回蕩,中間還夾雜約翰的驚呼。
“曼哥,你瘋了?!快停下來!”
曼哥當然不可能停下來。
他將手上的子彈用完,又抽搐腰間的短刀,朝最近的人撲過去。
而離他最近的,是趴在地上的蔣思因和小田。
不知誰的手電筒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光打在青銅壁,又反射在曼哥臉上,他的表情瘋狂扭曲,全然沒了之前的冷靜。
何疏跟廣寒不可能再袖手,兩人同時狂奔過去,一個去阻攔曼哥,一個兩手各抓住一人後領,揪起他們就往旁邊滾去。
“你瘋了嗎?!”約翰大叫起來。
曼哥手下僥幸沒死的,也都陸續過來幫忙。
陷入瘋狂的曼哥力氣極大,雖然被廣寒抓住雙手無法掙脫,但他身體和雙腿愣是蹬起來朝眾人狠狠踹去,好幾個人被他踹得往後重重摔去,又是一番激烈打鬥,曼哥終於被徹底壓製捆綁起來。
“你們都去死吧!全死在這裡,就沒人跟我搶了!”
曼哥瘋狂大笑,並不因為受製於人就消停,他的臉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潮熱,嘴裡一半喊著誰也聽不懂的土話,很可能是他家鄉的方言,四五個大男人差點製不住他。
廣寒已經抽手走到何疏他們身邊,飛快而低聲說了句話。
“默數三秒,你帶小田往外麵跑,要快。”
蔣思因也聽見這句話了,他一頭霧水,還沒反應過來,廣寒就已經拽著他往外跑。
“走!”
耳旁傳來何疏的聲音,他竟是毫不猶豫就執行了廣寒的話,小田身體輕巧,被何疏胳膊與腰同時拽著,竟感覺腳沒著地似的,不由自主往外奔。
就在四人同時跨過大門門檻的那一瞬間,後麵響起砰的一下悶響。
像灌滿水的氣球爆開,又像吸滿血的水蛭被人捏爆,蔣思因實在沒忍住,在跨出大門的那一瞬間,還是回過頭,瞥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他看見了終身難忘的一幕。
原本被壓在地上的曼哥,陡然爆開,血肉之軀化為血霧,噴濺四周,也噴在每一個摁住他的人身上!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混亂中沒人留意到那些被噴濺上血霧的人,臉上開始迸出一根根的血色脈絡,青筋變為紅筋,漲滿了氣的經脈終於承受不了壓力,最終也跟著化為一團團血霧。
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
要不是廣寒何疏眼明手快拽著蔣思因他們走,現在蔣思因跟小田,顯然也是這些血霧之一了!
命懸一線,千鈞一發,血霧到門口即止,像被什麼東西擋住,無法波及神廟外麵的人。
小田整張臉變得慘白,她呆呆看著廟裡一切。
何疏一鬆手,她就滑坐在地上,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她大腦遲鈍運轉,完全抓不住線頭,隻剩下一片茫然。
蔣思因比他稍好一點,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兩個生活在和平年代,之前毫無波折的普通人,第一次見證到生命中無法理解的慘劇。
“玉酥蟾呢?”
蔣思因聽見何疏如此問道。
第98章
玉酥蟾是什麼?
蔣思因麻木地,緩緩地轉動眼珠,發現他剛才看見的,在神像鑿碎之後,底部出現的純金立像,已經不見了。
“應該是被人拿走了。”廣寒道。
“你倆沒事吧?嚇到了?”何疏伸手推了一下蔣思因。
蔣思因微微一震,恐懼的感覺慢慢回籠。
“剛才,到底是,怎麼……”
他澀聲問道,喉嚨裡好像卡了什麼東西,話都說不全。
這是剛才極端震驚的後遺症,現在才慢慢感覺到渾身不適,蔣思因甚至覺得自己手腳都開始發癢,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剛才真被血霧濺到。
他急急忙忙擼起袖子又看又摸,還是平滑的肌膚,能摸到微微汗毛,是正常的。
“玉酥蟾,是一種奇木。”
何疏從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在回憶,此時終於想起來。
“小時候外公給我講過,這種木頭是沾過蟾蜍耳後腺的毒液,又受過雷擊之後的枯木所化,需要天時地利,不是所有受到雷擊,沾到蟾蜍毒液的木頭都能成為玉酥蟾。據說玉酥蟾,比中藥蟾酥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不過這種玉酥蟾可遇不可求,千裡難尋,古代也有王公貴族將其當成陪葬品,能令盜墓賊致幻死亡。剛才我們看見的,應該就是玉酥蟾裡的珍品,屬於極其罕有的寶貝。”
說起剛才所見,何疏也有點冷汗冒出來,要不是廣寒及時拽住他,估計他也要過去搶玉酥蟾了。
“難怪!”小田喃喃道,“我剛才看見石像忽然活了,變成個大活人站在那裡,好像在譴責我們不該隨意闖進來……”
蔣思因也心有餘悸:“我看見的是一尊純金人像,金光閃閃,渾身珠光寶氣的,鑲滿了寶石,我忍不住就想去摸一下。”
“你呢,你看見了什麼?”何疏問廣寒。
廣寒搖搖頭:“什麼都沒看見。”
但他隨即頓了頓,又道:“第一眼,什麼都沒有,第二眼,才是玉酥蟾。”
何疏驚嘆:“也就是說,你從頭到尾沒受那玩意影響!”
他早就知道廣寒的力量仿佛沒有上限,卻難免還是為此感嘆。
廣寒道:“不是。”
他不是不受影響,廣寒心道。
每個人看見玉酥蟾的第一眼,都會看見自己那一刻心中最想要的形態。
蔣思因跟小田就不必說了。
小田本來就覺得這間寺廟很可能是先人祭祀諸葛武侯留下的,神聖不可侵犯,自然下意識會覺得是武侯再世,譴責後人胡作非為。
蔣思因覺得石像既然有機關,那麼底部肯定是有什麼寶貝,他想像不出寶貝是什麼,自然而然就看見金碧輝煌的金像。
何疏此來,是幫忙尋找地魄的,自從得知廣寒需要地魄填補殘魂之後,他就把地魄當成雲南之行的重要目的,所以他看見的第一眼,是地魄。
那光華流轉,玄妙不可描繪的寶物,是他根據廣寒形容想像出來的地魄,未必是真正地魄的模樣。
而廣寒——
廣寒最想要的東西,早已在他身旁。
他所想要的歲月靜好,太平安和,全然係於此人身上。
所以廣寒看見的,是虛無。
這也是他在前一刻,忽然領悟到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靈台忽明,醍醐灌頂。
何疏猶然不知他在想什麼,見廣寒沒有細說,隻當對方沒什麼可說的,也就不再追問,轉而琢磨起別的問題。
“其他人呢?”
他舉目四望,約翰、降頭師、中村,都不見了。
瀑布溪流,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他們置身在一片全然漆黑的地方,隻有腳下冰冷濕滑的石頭,給予一絲真實感。
而回身看去,黑洞洞的廟門後麵,原本的混亂慘叫,落在地上的手電筒,也完全消失了,何疏晃著剛才混亂中從地上順來的手電筒往裡照時,也隻能照到一眼看不見底的漆黑。
“那個曼哥,是不是被玉酥蟾弄死的?”
蔣思因顫聲問,終於慢慢回過神。
“不是。”廣寒言簡意賅,卻不多解釋。
給蔣思因和小田解釋的是何疏:“玉酥蟾本身沒有攻擊力,它頂多隻會致幻,讓你生出貪婪之心,曼哥會死,是因為劄合。”
蔣思因:“……那個降頭師?”
何疏點頭:“之前曼哥跟劄合爭吵後,我就看曼哥有點不太對勁,具體哪裡不對,也說不出來,現在想想,他應該那個時候,就被下了降頭。我聽說降頭術裡有種血降,是會在特定時間,由降頭師念咒引發,被下咒者爆體而亡,曼哥中的,應該就是血降。至於其他人,應該是在血降發作時,被噴濺出來的蠱蟲沾到,也都陸續沾染了降頭。”
蔣思因駭然:“那曼哥不是跟他們一夥的嗎,他們連自己人都殺?!”
何疏:“降頭師本來就脾氣古怪,特別是黑衣降頭師,根本不照規矩來,隻要你得罪了他們,他們就能有一百種死法等著你,更何況,他們也未必就是一夥的。”
陰陽師中村和降頭師劄合他們,不是一路人。
但他們三個,明顯又有個共同目標,就是保護雇主約翰。
而約翰雖然雇傭曼哥等人一路護送自己,卻未必就把這些雇傭兵的命當回事。
再想陰暗一點,說不定約翰雇這夥雇傭兵進來,就是為了如有萬一,將他們推出去當替死鬼和肉盾的。
最後這個想法實在太陰暗了,何疏終究也沒有說出口。
他們來到這裡,本來還以為會遇到人力難及的困境,但現在鬼神沒見著,倒先見識了人心險惡。
如無意外,此時廟內的雇傭兵們,應該存活無幾了,裡麵靜悄悄的,仿佛換了個世界。
約翰與中村等人也不知所蹤。
天地俱寂,四下黑暗。
他們隻能看見自己身後的門檻,和兩扇洞開的大門。
熟人重逢,暫時脫離危險的平靜散去,小田又有種無名恐懼從內心升起。
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導遊,隻因為是本地人,熟悉景區情況,畢業之後也就回來當了導遊,業餘時間還繼續讀書進修,生活平靜而又充實,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忽然被綁到這地方來,鬼神莫測,生死難料,進退不得。
這一路上,小田已經無數次想到家人朋友,但那時候旁邊還有曼哥等人在,她一根弦緊繃,不敢有絲毫鬆懈,至此才逐漸展露情緒。
“我們現在在哪裡,還能活著出去嗎?”
她已經很堅強了,僅僅是聲音有些顫唞,沒有流淚。
“先不管他們,我們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何疏道。
蔣思因輕聲道:“往前走,或者退回廟裡。”
何疏點頭:“前麵不知道有什麼,廟裡也可能不是原來的地方。”
小田茫茫然:“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