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疏沒好氣:“這樣我可以不用仰頭看你。”
廣寒這才坐下。
“你救了我幾次?”何疏問。
“我不記得了。”
“起碼有三次。”
何疏掰著手指數。
“一次是我跟鳳鳳入夢去了混沌邊界,要是沒有你,我現在就成活死人了。一次是在霞山,施從達被窅魔上身了非要殺我。還有昨天在新寰大廈。其他大大小小,鳳鳳救我也算你間接救的,我就不提了。在古代,這種救命之恩,要麼以命相報,要麼以身相許,要麼雙方指腹為婚,現代社會沒那麼多講究,但最起碼也不能忘恩負義吧?老寒,我現在沒錢,給不了你那麼多的報酬,當時房租每個月收你那一千塊,也不是為了圖那點小錢,我是尋思我自己再搭點錢進去,買個理財,多少能賺點利息。等你們退租的時候再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算是一點心意,不然單獨給你,你肯定是不收的。”
他想到哪說到哪,條理有點亂,但廣寒靜靜聽著,沒有打斷他。
何疏撓撓臉,像是要把那僅存的瞌睡蟲抓下來。
“你要是真想害我,多的是機會,用不著給我看見你吃鬼的樣子,我也知道,我這裡廟太小,住不下你這麼大的佛,以你的能力,以後多的是人願意雙手捧著錢求你幫忙,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總之,我是把你當朋友的,雖然你可能不太需要朋友……”
“你怎麼知道我不需要?”
廣寒忽然道。
何疏的念叨戛然中斷。
廣寒道:“我從前的確不是人,但現在是,鳳鳳不是我的寵物,它是……”
“打住,你先聽我說。”何疏做了個手勢,“我雖然有好奇心,有時候也的確忍不住打聽你的來歷,可那就是吃瓜閑話,沒惡意,也沒真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你是誰,甚至是啥,都沒所謂,在我眼裡你就是廣寒。愛乾淨,愛看電視,愛做手工,雖然不愛說話,但心裡想法不比別人少,時不時還來點冷笑話,隻要你一天把我當朋友,在我那兒住下去,家裡的大門就永遠給你開著,哪怕有朝一日你想要我的命,我也沒二話。”
說到這裡,他乾笑一聲:“不過要真有那天,你還是先跟我說一聲吧,讓我有時間寫個遺書,我還得把電腦裡的小視頻先刪了,不然死後被人發現多丟人!”
廣寒輕輕嘆了口氣。
何疏能感覺到,他這聲嘆息,並不是無奈或唏噓。
在很久以後,何疏回望過去,他想,也許就是這個夜晚,改變了許多事情,讓他更了解廣寒,也讓廣寒改變自己,變得更富有人氣吧。
“你之前說隻住三個月的,是不是要去辦什麼事?有沒有是我能幫上忙的?”
何疏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不想讓氛圍過於煽情。
他自己原本也不是一個愛傷春悲秋的人,隻是有些話說出來,總比讓別人猜好,哪怕一開始兩人隻是租客與房東的關係,但在這一係列事情下來,彼此也不知不覺有了些許質變。
正如他起初以為廣寒是一個六親不認油鹽不進的人,但現在看來並不是。
從對方會主動說不吃他起,何疏這種順杆爬自來熟的特質,就注定他會讓廣寒的主動加深。
換言之,廣寒與這個世界的聯係加深,而紐帶正是眼前這個人。
此時何疏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作為紐帶的作用,他隻是鬆了口氣。
因為他也能感覺到兩人談開之後關係更上一層,本來就算廣寒沒說,他也已經把對方當成朋友,還是能共患難的那種。
在老同學胡繪誌意外去世之後,何疏有意無意不想再與任何人有過分深入的交情,哪怕從前老友,也大都逐漸疏遠。
但現在,他漸漸感覺心裡糾纏的線團在某一刻就慢慢鬆動解開,一根根分明梳理出來,仿佛與自己達成某種和解,不再鑽牛角尖,也願意敞開懷抱去麵對整個世界。
廣寒估計不知道自己給何疏帶來的影響,就連鳳鳳,也成為影響的一部分因素。
“我想找一件東西。”
這次廣寒沒有再語焉不詳。
“它叫地之魄。”
第47章
何疏:???
他一臉懵逼。
那是什麼玩意兒?
聽都沒聽過!
“天之魂,地之魄,山之神,海之念,得其一則補天地合四海,起死回生復蘇萬物。傳說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昔天不兼覆,地不周載,故有補天之說,當時補天用的就是山之神。”廣寒緩緩道。
何疏:“你說的就是女媧補天用的五彩石吧?五彩石就是山之神?”
廣寒點頭。
何疏來了興趣:“那天之魂,地之魄,海之念呢?”
廣寒:“天之魂,就是炁。天地魂魄,化而為炁,此炁無色無味,無法捉摸,非常人能見。”
何疏:“這我知道,道家典籍中的一氣化三清,其實應該是一炁化三清才對,從古至今道家多少人修煉,終其一生就想擁有炁的力量,但都失敗了。你見過嗎?”
廣寒搖搖頭。
何疏失笑:“果然僅止於傳說吧?那海之念和地之魄呢,總不會也是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吧,你要怎麼找?”
廣寒:“這兩樣都有具體名稱,海之念是避水珠,地之魄則是一麵鏡子。”
避水珠的知名度雖然比不上五彩石,但也是古老傳說級別的寶物。
據說蛟龍五百年而結丹,此丹就是避水珠,但真正的避水珠,還有比這更為廣義的作用,可鎮海域一方太平,更可令凶獸拜服不敢侵犯,傳聞當年媽祖林默,手中所持護衛南海的寶物,就是避水珠。更有好事者考據,西方傳說中摩西帶人出埃及時分海神跡,其實就是因為有避水珠在手。
但相較於其它三種,地之魄就更神秘了。
“什麼鏡子?秦王照骨鏡?軒轅鏡?還是你之前說的,廣成子的陰陽鏡?”
廣寒:“我不知道。”
何疏:“你找它做什麼?”
廣寒:“我神魂不全,有人告訴我,找到地魄,才能幫我彌缺補裂,神魂歸一。”
何疏大吃一驚,他借著台燈仔細端詳,並沒有從廣寒安然淡定的神色上看出半點殘缺。
“那人不會是忽悠你的吧?我看你現在很正常啊!”
廣寒:“我記憶不全,忘記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何疏:“那鳳鳳呢,它身上為什麼會有你要的東西?”
廣寒:“我曾經找到過地魄。”
何疏:“然後?”
廣寒:“被它吃掉了。”
何疏:???
廣寒:“所以它身上有地魄的氣息,帶著它也許能更快找到下一個地之魄。”
何疏:……
他隻能說果然不愧是鳳鳳嗎,看見像吃的都想嘗一嘴。
“它真的是鳳凰嗎?”
廣寒搖頭。
何疏打了個嗬欠:“難不成真是金剛鸚鵡?看它外形也不像吧。”
不知什麼時候,他從正正經經坐起來,到雙手枕在腦後聽故事會一樣的姿勢,再到被子卷起壓在身下,躺得亂七八糟。
廣寒:“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我猜,它可能是重……”
重?寵?
何疏沒聽清,雖然他盡力豎起耳朵,但還是抵不過疲憊,身體徹底屈服於本能。
後半夜,他再也沒有做過夢了。
一覺安穩。
第二天何疏醒來時,“病友”正躺在隔壁病床上刷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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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鳳在發現手機遠比電腦方便之後,也鬧著讓何疏從直播間打賞裡撥款給它買個手機,然後拉了個家庭群,不過因為它沒法把手機帶出門,在外麵的時候,家庭群裡往往就隻有兩個人。
眼下鳳鳳回到家,家庭群再度活躍起來。
它一個勁在群裡轟炸廣寒,催問他什麼時候恢復直播,又讓何疏回家時記得給它帶吃的。
【鳳鳳:我好餓,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再不回來要出人命了!出鳥命了!】
【廣寒:冰箱裡有牛奶。】
【鳳鳳:我不喝牛奶!我要吃薯片!我要吃炸雞!我最近那麼辛苦,你也不心疼我一下,你是不是有新歡了!】
【廣寒:……】
【鳳鳳:我要吃好吃的!@何疏】
【何疏:必須買上,可樂雞翅,土豆燉牛腩,一會兒出院我就去買。】
【鳳鳳: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廣寒】
【廣寒:別買,它持續掉毛,不能吃太鹹。】
【鳳鳳:我掉毛是因為換季!我知道你不愛我了,你對一隻勞苦功高功勛卓著的鳳凰已經失去最後的耐心,我不會對你再抱有任何奢望,我也要去尋找我的新歡了!】
群裡雞飛狗跳之際,李映來了。
何疏顧不上小破鳥吱哇亂叫,把手機扔到一邊。
新寰大廈發生的事情,他尚且有許多疑問,正打算從李映這裡得到答案。
李映麵色疲憊,看上去累得夠嗆。
“你們身體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我們沒問題,就是一些皮外傷。”何疏道。
李映放下心,“那就好,幸好你們沒事,昨天還真出人命了。”
昨天有兩名死者,除了錢助理,還有一位,就是韓國風水師金應心。
李映跟同事收拾殘局的時候,發現金應心倒在十四樓通往十三樓的台階上,早已斷氣多時,但經過檢查,他的死因卻不是那些不致命的外傷,而是心髒病發。
他的表情還停留在臨死前驚恐扭曲的狀態,也就是說,金應心很可能死前驚嚇過度,被活活嚇死的。
沒有人知道他死前到底見過什麼,經歷過什麼,但從幸存者的講述中,李映似乎又能解釋金應心的死因了。
昨天群魔亂舞,冤魂索命,整棟大廈氣場變得極為混亂,就連錢助理也被眾鬼活活咬死,金應心學藝不精,又非要獨自行事,遇到什麼意外,眾人也隻能感嘆兩句。
幸運的是,孫萌跟陳洽還活著,這兩人受傷不輕,陳洽還有輕微腦震蕩,如今都在醫院治療,痊愈時間未定。
至於鄭七,則徹徹底底人間蒸發了。
“根據宋老先生他們的口供,我判斷鄭七應該是跟窅魔殘魂結合,變成半人半鬼之後,被你們清除,直接魂飛魄散了。但出於程序需要,我還是得過來再詢問你們一下。”
李映說著流程上的繁瑣,揉揉眼睛。
他一夜沒睡,現在坐下都能入夢。
“鄭七失蹤,這件事怎麼對外交代?”何疏問。
說起這個,李映倒是有了點精神。
“直接以失蹤案處理,還能怎麼辦?他自己作的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