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
玄奘孤身一人從長安出發,西行取經,其行對後世千年佛教影響深遠。
房玄齡與杜如晦拜相,名留青史。
名將李靖張公瑾等人奉命討伐突厥。
這一年,唐太宗與近臣關於求賢納諫,勤政不怠的對話被寫入《貞觀政要》。
上至統治者,下至普通人的行為,如千絲萬縷,無形中對國運造成正麵或負麵的影響,而這種影響,又會反饋到流通的錢幣上,時至今日,那些錢幣依舊殘存當年的王朝氣韻,這些勃勃向上,王道陽謀的氣韻生機,自然就能鎮壓邪祟。
錢助理被銅錢擊中身體,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方悅把手伸到他鼻下,鬆一口氣。
還有氣息,看來隻是暈過去。
她想把錢助理弄醒,何疏攔住。
“他可能跟你剛才一樣,被鬼迷眼了,小心點,先把人扶到角落吧。”
方悅沒有反對,跟何疏準備一個抬肩膀一個抬雙腳,把人搬進來再說。
她力氣有點不夠,孫萌主動過來幫忙,陳洽還倔強地杵在原地沒動。
就在這時,錢助理突然睜開眼睛!
他的眼神直愣愣瞪向方悅。
方悅一愣,手裡動作不自覺停下。
“別看!”
何疏伸手去擋她的眼睛,但已經晚了半步。
方悅神色變得僵硬呆滯,手一鬆。
何疏二話不說,手裡羅盤直接往錢助理臉上一壓,原本掙紮不休想要起來的小錢,突然安靜下來。
但還沒等何疏鬆口氣,他就覺得臉頰一痛,人往旁邊倒去。
孫萌尖叫聲響起,何疏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挨了一拳。
他捂著臉看去,剛剛在一旁愣神沒幫忙的陳洽,此時竟凶神惡煞,揮著拳頭朝他大步走開,那情形竟是要把他打出個好歹。
陳洽剛才情緒失控,的確很容易被鬼魅趁虛而入,他本來就人高馬大,現在鬼迷心竅更是力大無窮,直接朝何疏肩膀抓過來時,何疏一時竟掙紮不開,隻覺肩膀劇痛,另一隻手揮拳朝對方腹部打去!
陳洽隻身體往後一縮,身體紋絲不退,又抓住何疏另外一邊肩膀,像拖麻袋一樣,把他整個人往外拖,何疏抓住桌子腿,借力反身一腳踹過去!
那一腳何疏幾乎用上七八分力道,他敢打賭,正常情況下陳洽肯定早就鬆手痛得在地上打滾了,但他分明聽見陳洽手臂哢擦催響,對方居然骨折了還不肯鬆開手,死命把他往外麵拖!
何疏是正常人,出手力度肯定有所保留,但陳洽現在卻不是正常狀態,何疏不敢做的事情他卻敢,一路上也不管撞到什麼桌椅,他兀自直直往前走。
如果有人能仔細觀察陳洽,就會發現他現在的表情是毫無人氣可言的,像極電影裡的喪屍,隻差鮮血妝點了。
另外一邊,錢助理趁著方悅被迷了眼,撲上去死命掐住她的脖子,方悅一開始還沒反應,後麵終於勉強清醒掙紮,卻同樣敵不過小錢非人的力量。
孫萌撲上去幫忙拉開錢助理,又見何疏這邊在搏鬥,簡直無暇分身,不知道幫哪邊才好。
“小哥哥你堅持住,我先幫她這邊!”
場麵混亂之極。
何疏不知道陳洽到底要把他拖到哪裡去,但在離開會議室的瞬間,他同時感覺自己身下一空,整個人急速往下墜落!
陳洽的驚叫聲響起,似乎突然清醒過來,何疏想回頭,卻入目一片黑暗,那叫聲越來越遠,很快就像從異空間傳來,回音重重,模糊不清。
何疏下意識雙手亂抓,試圖抓住某種可以穩固身形的東西!
終於,他抓住了!
下一刻,何疏意識到,不是自己抓住,而是有東西把自己托住了。
那些東西枝蔓一般迅速攀附過來,抓住他的腳踝,小腿,膝蓋……
與此同時,微光從四麵八方亮起!
何疏眯起眼睛。
那些光線,好像是從外麵照射進來的。
別棟樓頂此起彼伏的燈光閃爍,讓何疏意識到什麼。
他是在新寰大廈最頂層天台!
放眼望去,城市夜景大半收入眼底,但這些夜景,卻好像隔著一層玻璃,可望不可即。
前方背光處,站著一個女人,看不清臉,但雙手微微抬起。
何疏仔細一看,發現她手裡竟是密密麻麻無數根絲線,那些絲線一根又一根,深入腳下,牽扯著下麵數不清的紅色光點。
而他,就是被這些紅色光點簇擁起來的。
何疏恍然!
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心髒”,他現在就身處大廈心髒位置。
“逃走的獵物,還會自己送上門來。”
何疏看不清女人正臉,但能感覺到她說話的時候是笑盈盈的開心。
“我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一個像你這麼合心意的生魂。”
“你到底是誰?”何疏問道。
女人歪了歪頭。
“我有很多名字,連我自己也記不清了,但你可以叫我裴春君。中元節那天晚上,我上了你的車,這個名字就是當時那具皮囊。春君春君,有春天的氣息,真好聽啊,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何疏:“現在還是裴春君的身體嗎?”
女人啊了一聲:“現在不是了,現在的名字不好聽,我不記得了。”
何疏心頭微沉:“那會兒下車時,裴春君的丈夫來接你,現在想必那個男人也不在了吧?”
“你竟然沒發現麼,那個男人的天魂,當時就沒了!”女人訝異微笑,“不過我用的手法很高明,他看上去確實跟生人無異。說起來,他們一家五口,隻有那個小孩子味道還算不錯,兩個老家夥味道都酸澀得很,我差點就吐了。”
何疏聽見她還在那津津有味點評,也差點沒吐了。
“你的本體,到底是什麼?”
“你聽過,piāca嗎?”
第42章
piāca。
女人吐出一個完全陌生的詞彙。
那像是從深淵某處發出,本不該屬於這個世界的語調。
何疏隻覺耳膜微微一震,渾身說不出的難受。
“那是什麼?”
何疏皺眉,這個詞彙不像英語,倒像是某種古老宗教的語言。
古老,宗教。
東南亞,佛牌。
泰國,印度……
印度教?
“畢舍遮?!”
這個詞脫口而出,何疏覺得音調越發相似,幾乎可以篤定。←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竟聽說過。”
裴春君很訝異,間接也承認了答案。
畢舍遮,印度教信仰中古老相傳的惡鬼。
何疏會對這種冷僻妖物有印像,是因為有一次外公在談及鬼上身時,說起自己年輕那會遇到樁怪事。一個泰國華僑死後歸葬老家,入土七天之後某個夜晚,村裡人起夜,看見有人在莊稼地裡遊蕩,走近一瞧,發現那人居然跟死去的華僑一模一樣。村民當時害怕極了,轉身就跑回家,半夜任憑外麵有人敲了好幾次門,也一次都沒敢開,等天亮跟村裡人一說,別人都還不信。
接下來幾天,村裡死了個人,據說是早起去喂豬,結果被人發現死在豬圈旁邊,渾身血都流乾了,隻剩下一具乾屍,村裡人這才害怕起來,趕緊找人過來看,找了附近村子的神婆道士,折騰一圈,把華僑下葬的地方重新挖出來,卻發現棺材裡麵都空了。
請來的幾位先生都說自己能力有限解決不了,村民找來找去,最終找到何疏外公的師父樂老先生那裡,樂老先生帶著年幼的徒弟,循著屍體旁邊留下的腳印追查過去,又蹲點好幾夜,經過一番激戰,才終於將那華僑所化的妖物降伏。
樂老先生也不敢再把那東西封到地下,直接一把火燒了了事。
何疏外公當時年紀小,還以為是僵屍一類的詭物作祟,但後來樂老先生才告訴他,那個華僑不是死後屍變,而是被一種叫畢舍遮的惡鬼在生前盯上,下了印記,華僑歸國之後,它遠跨重洋追到這裡來,把人生魂吞噬侵占,又占據肉身作祟為患,如果隻是將其封住而不是燒掉,那詛咒印記還會繼續轉移,直到下一個人受害。
樂老先生還對何疏外公說,畢舍遮這東西麻煩就麻煩在,就算把華僑屍身徹底燒毀,也影響不了千裡之外的畢舍遮,相反被它下了印記的人,所吸食的人血生魂,卻都能反饋到畢舍遮本尊上。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說的就是畢舍遮這種恐怖妖鬼。
“你的意思,你本體就是畢舍遮?”
何疏眉頭緊皺,這下麻煩大了。
裴春君笑了一下,居然很耐心給他解釋起來。
“當然不是,我是窅魔,這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但你不是還想知道佛牌背後的操縱者嗎,不妨告訴你,我的主人就是畢舍遮,偉大的蓬迦上人。”
蓬迦上人?
何疏知道,東南亞一些宗教裡的高僧大德,會被冠以“尊者”、“上人”的稱呼,就跟中國稱某某大師道長一樣,但他不知道一個妖魔鬼怪,怎麼就能跟“上人”扯上關係了?怕不是像這個裴春君一樣,被窅魔奪舍之後,用了原來軀殼的名字。
但他終於明白,李映為什麼對佛牌流落在外這件事如臨大敵。
窅魔也好,畢舍遮也好,都不是本土產物,卻通過重重途徑入侵,像病毒一樣迅速擴散,如果不盡早控製,後果難以想像。
“曲婕手裡的佛牌,跟寧冰雪,是同一塊嗎?”何疏問道。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裴春君居然也知道他在問什麼。
“是,我沒想到你還有點能耐,給我製造了這麼多麻煩。早知道,那天晚上,就該把你殺了,可我又舍不得你美味的生魂,才拖到現在,讓你多活了這麼久。你說,我對你好不好?”
裴春君慢聲細語,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跟自己男朋友說話。
何疏點點頭:“你對我好極了,老實說,要不是你口口聲聲說覬覦我的生魂,我一定以為你暗戀我,不然怎麼最近的事情都能扯上你?”
裴春君咯咯笑道:“我也沒法子,這邊信仰不同,能找到的有用生魂極少,動不動就被你們發現,還要收拾殘局,你們要是不多管閑事,那該多好?”
何疏:“你都把陣法設在市中心了,我能裝瞎嗎?就算我放過你,這邊的有關部門也不可能放過你,不過呢,我們中國人一向講究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要是願意跟我們合作,咱們也不是不能和平共處。”
“你,不配。”
裴春君溫溫柔柔,說出最紮心的話。
她看何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螻蟻。
隨時可以捏死踩扁,毫無反抗之力的螻蟻。
“你看,我手裡已經有許多玩偶。”
她兩隻手微微一動,無數絲線跟著抖動。
何疏分明看見,絲線連接另一頭的眾多紅點,也紛紛顫動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