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走進來的虞濃。
她就是能整得自己跟彆人不一樣,頭發梳得高高的,辮子在後麵一甩一甩,看起來很可愛。
他專注看了兩秒,才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繼續跟旁邊的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
菜一端過來,眾人一看,頓時一片哀嚎。
“我說正青啊!這是水淹豆角嗎?”
“不不不,這應該是豆角湯!水加多了,豆角都熬起皮了。”
“玉米麵餅乾的都喇嗓了,和麵的水是不是放少了,倒是把嗓子眼喇乾淨了!嘖!”
“席正青!郭念柏,你們到底行不行啊,吃這個,不用上工我就趴下了。”
“哎,湊合吃一口吧,有鹹菜呢,餅切開夾鹹菜吃,裡麵再放點豆角,豆角水就當湯喝了吧。”
知青食堂一片吐槽的聲音。
雖然難吃,但總不能餓肚子,做飯的兩人,蔫頭巴腦,其中一個誰說都笑,另一個倒是說:“我們倆都沒做過飯,怎麼給我們倆分配一起了,那有沒有會做飯的女知青,教教我們,爭取中午做出讓大家滿意的夥食。”
“這還差不多!”
“找康瑗,康瑗會。”
彆說其它人,就是楚瑜都皺著眉,強行將東西塞進去。
虞濃更不可能吃了,她連菜都沒有盛,隻是找人凳子坐下來。
就在知青食堂的人西裡呼嚕,往肚子裡咽的時候。
於隊長和媳婦鄭敏突然過來。
兩人進了知青大院,直奔知青食堂。
於隊長一進來就笑嗬嗬看著大家道:“都在啊?夥食怎麼樣?吃得飽嗎?”
知青宿舍的男女知青,立即拿著碗站起來打招呼。
“於隊長你怎麼來了?有什麼指示?”
“吃得飽,就是沒肉,於隊長,什麼時候大隊分肉啊?”
“於隊長帶著媳婦來,不會給我們送吃的吧?”
“我怎麼聞到炸盒子的香味了?”
“真給我們送吃的啊?”
坐在一邊的虞濃,看著走進知青點的兩個人,於弘盛她認識,昨天來過知青點,但後麵手裡挎著籃子的女人,她不認識。
“康瑗,那個是誰?”
康瑗手裡拿著餅,喝了口湯,回頭看了眼:“那不是於隊長的媳婦嗎?虞濃你不認識啦?”
原來她就是鄭敏?
虞濃立即看向她。
四十多歲的年紀,長得中上,有些瘦,眼角還有細細的皺紋,和於弘盛一樣,笑嗬嗬的,眼神看著知青,就像看著自己孩子一樣慈祥。
虞濃將她從頭到腳端詳了一遍,灰色布褂,黑色褲子,布鞋,收拾的乾淨利索,頭發齊耳。
“這不是看你們知青大老遠來咱們這下鄉不容易,背景離鄉的,你嫂子早上做了點韭菜盒,給你們送來,大家嘗嘗啊,吃完了有勁,好開工。”
“於隊長威武!”
“謝謝嫂子!”
“嫂子你以後就是我親嫂子!”
“我最喜歡吃餃子。”
“那是韭菜盒,不是餃子!傻冒!”
於隊長和媳婦鄭敏對他們很是熱情。
挨個打招呼,男知青有幾個調皮,還跟於隊長握了握手,“感謝於隊長和夫人蒞臨我們知青食堂,有兩位在,我們知青食堂今日蓬蓽生輝!”
“就你會!”
“一邊去!”
“大家彆嫌棄啊,一人兩個,我烙得不多,但個大,給大家嘗個鮮。”鄭敏笑嗬嗬地掀開了籃子上的白布。
裡麵是她手腳飛快麻利地烙出來的二十多個韭菜盒,並且舍得用油,煎得兩麵金黃,散發著一陣濃濃的油煎香味,大家多久沒見到這麼足的油星了,知青早上沒吃飽,都眼巴巴地看著。
鄭敏圍著桌子一邊走一邊分,一邊分一邊挨個看。
“一人兩個,來,小席。”鄭敏伸手從籃子裡拿出兩個炸盒子,遞給他
“謝謝嫂子,嫂子可太好了。”
鄭敏笑了笑,男知青分完,開始往女知青那邊走。
虞濃上下來回地看她,也看不出任何異樣。
她直覺,這個鄭敏應該沒有問題,她早上來了一次夢魘術,如果真是換命的話,肯定會有反噬,如果反噬的話,對方絕對不會像鄭敏這麼輕鬆。
鄭敏雖然年紀四十多,但看起來麵色紅潤,腿腳輕快,一點都沒有被反噬難受的跡象。
難道,她又猜錯了?
不是鄭敏,或者想岔了,根本沒有換命這個事兒。
那她每天消失的氣流和雞腿是怎麼回事。
這時,鄭敏走到了她麵前,頗為和善地看著虞濃,她道:“是虞知青吧?你身體好點嗎?看著氣色不錯呀。”
虞濃立即站起來,人家送她吃的,禮貌上得站起來迎接。
“老毛病了,一會好一會犯的。”她說得也沒錯,氣流一會回來,一會又消失,可不就一會好一會壞的。
鄭敏神色不變,目光看了看虞濃。
不但氣色好,臉蛋美得逆天,烏發也黑亮柔順,皮膚白得似雪,同樣都叫虞濃(於噥),同樣一個八字,隻不過沒有出生在一個地方,不是一個爹媽生的,命運天差地彆。
憑什麼她好好活著,她的於噥就要死,她眼裡閃過了一道冷色。
然後笑著說:“身體要照顧好啊虞知青,這什麼事都不如人的身體重要,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對吧。”說著,笑眯眯地將手伸進籃子裡,拿出了紙包的兩個油滋滋的炸盒子。
然後又拿出了一個,“你身體不好,嫂子多給你一個,吃吧。”然後她將盒子放在了虞濃桌前。
“謝謝。”她目光緊緊盯著鄭敏的一舉一動,並和她保持著一人半的距離。
雖然覺得不是她,但她又覺得這人對著她笑得也太假了,不正常。
鄭敏笑了笑,轉身給彆人分盒子。
知青點一片感激和讚揚聲。
隊長和其它知青又說了會話。
其它人已經開始吃了,裡麵不止有韭菜,還有雞蛋,韭菜雞蛋餡,外麵還一層油,特彆香,放這麼多,太奢侈了。
虞濃坐在桌前,她沒有吃炸盒子。
彆說她懷疑鄭敏,就不是鄭敏,在夢裡,她也不隨便吃東西,除非信任的人,或親手做的。
正想著呢,於弘盛突然點了她的名,“虞知青。”
周圍的知青都看向她,她意識到是叫自己,就從凳子上站起來,回道:“什麼事啊?於隊長?”
於弘盛笑著說:“我看你身體恢複的還不錯,我昨天跟餘主任商量了下,給你安排個輕鬆的話,還是割草,不用割養豬場的草了,咱大隊有兩頭牛,你呀,每天就割草,喂那兩頭牛,牛棚那邊正好靠山跟腳,有樹,陰涼還有棚子可以遮陽,累了你可以休息休息,一天算你六個工分……”
“六個工分?”旁邊幾個女知青立即互相看了眼,她們每天累死累活,才能賺八個工分,她就割點草喂兩頭牛,就能賺這麼多?
“隊長,這活還有沒,我也想乾!”
“去去去,我這不照顧知青點病號嗎,你們要誰像虞知青一樣體弱多病,一個月發燒兩回,送醫院兩天,我也給你們弄點輕鬆活做。”
這時,沒人吱聲了,隻有桌子另一邊那個叫曹忻忻的,說了一句:“她哪像有病的樣子,臉色比我還好呢。”
虞濃也懵神,她知道這裡天天要上工,為什麼要上工?因為要賺口糧吃飯,現在的製度,就是乾活,賺工分,再用工分換口糧,有了口糧就餓不死,想吃更多的就要多賺工分。
可虞濃她不需要口糧,可以自給自足,就不用賺工分了,也不吃誰的口糧。
而且她還要找自己體內氣流消失的原因……
但沒想到,這個大隊的隊長直接給她安排了。
“呃……”喂牛?
坐在男知青那桌的楚瑜,聽到後,也微微蹙眉,看了那個於隊長一眼。
他昨天已經餘主任說過了,虞濃的口糧從他工分裡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工分不少,養兩張嘴綽綽有餘,於隊長怎麼突然又安排起虞濃了?而且還是山腳下喂牛。
他直接伸了下手。
見他有事要說,大家都沒說話,看向他。
“於隊長,我和虞知青今天要請一天假,虞知青要去農場那邊探視家屬,我那邊也有事,正好順路帶她一起去。”
幾個知青聽到,一邊咬炸盒子,一邊麵麵相覷。
心裡都覺得,這也能搭上夥?不簡單啊!
楚瑜這是終於要爆大招了嗎?
是要對付虞知青了?
不會是想將虞知青弄到軍區農場裡吧?
虞知青這次要慘了,但怪誰呢,誰讓她惹到楚瑜了!誣陷嫁禍爛招使儘,當初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
鐘吉倒是沒那麼想,他想的是,楚哥是不是不好意思在農場裡打架,準備把人帶出農場打一頓?
彆說,鐘吉還真想看兩人打架的樣子,想看虞知青和楚瑜兩個人扯頭花,你撕我,我撕你,扭在一起,互相……
嘶,怎麼越說越不對了?
於隊長的笑容在臉上僵了一下,但楚瑜開口了,也有正當理由,現在又不是農忙時節,這麼多知青看著,不同意得給出理由,這假肯定是要給的。
“嗬嗬,行,你們早去早回。”
誰也沒看到於隊長身後的鄭敏,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說完這個事,於隊長和鄭敏就走了。
吃完飯,知青點的人收拾收拾,拿了裝備,毛巾水壺,準備上工。
虞濃跟著人回了宿舍,等她徹底忘了件事,就是她把桌子上的炸盒子,給忘了。
但桌子已經收拾的乾淨,沒有了。
她也沒在意,她想的是,探親?
待人都上工之後,楚瑜過來。
“我去探什麼親呀?”虞濃見到他小聲問。
楚瑜看了她兩秒,目光仿佛帶了一種審視味道:“你就不想去農場看看你爸爸?”寧可用自己來換饅頭,也要接濟父親,現在竟然不想過去農場看他?
“啊!”不說差點忘了,她還有一個農場的爸爸。
不過,那隻是一個借口而已,一個蹭陽氣的借口,並不是真想要見爸爸。
不過這時候說什麼也晚了,一百個理由去見,但沒有一個理由不去啊。
還好她有小聰明!眼睛一轉,立即低頭不安道:“可我,都和他劃清界限了……”
楚瑜這才嗯了一聲,理由恰當,他收回了視線:“形勢如此,你爸應該能理解,放心,我帶你過去,不會有人說什麼。”
虞濃還能怎麼辦?
她把楚瑜昨天給她的那些東西,又拿了出來,一副要拿給爸爸的樣子。
楚瑜也沒說什麼,幫她提了。
他們先是坐了隊裡的拖拉機車去了縣裡,又帶她去了公交站。
這一路,虞濃想了很多招數,想著坐在楚瑜身邊,可以吸陽氣,坐車的時間也不能白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