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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的地方斷手斷腳斷腦袋都沒問題,這個地方,是男人絕不容有失。

楚瑜沒說他受傷或怎樣,隻是躺在那裡側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去把墨黑牽過來,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好嗯。”虞濃明白,她立即起身。

楚虞穿著夜行衣,此時屈起一隻腿,倒在地上,雖然看起來有些懶散,但虞濃知道,他很可能起不來了,否則他絕對不會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

因為此地,並不是能讓人安心躺下的地方。

他隻是不想讓自己知道。

或者不太想讓自己的狼狽,被她看到。

二百多人,有一半多被楚瑜劍氣所傷,剩下幾十人哪裡見過種出劍即傷人的劍術,全嚇跑了。

但是,難保他們跑出去,不會再返回。

好在,虞濃手裡還有七枚冰箭未出,如果遇到十分危急的狀況,她還能應付一二。

倒也不慌亂。

她先起身去牽墨黑。

墨黑沒有走遠,就在青石邊甩著尾巴,虞濃一牽,它就乖乖地被牽了過去。

虞濃蹲下`身,匆忙抓了把草喂了下它,然後拍了拍墨黑的鼻子,它背上還有她和楚瑜的包袱,水壺點心之類,正掛在上麵。

墨黑四蹄向前,走到楚瑜身邊,立即低頭開始用嘴拱楚瑜,楚瑜也笑著伸手摸了它一下,然後捂著腹,咬牙支起自己的身體。

拽著馬繩和馬鞍,硬是不用虞濃幫忙,自己翻身上馬。

來時路上,楚瑜一心護著虞濃,牢牢將她抱在懷裡,不讓她受外來一刀一箭之傷,帶她闖出包圍圈。

這時候,則換成虞濃一心護著楚瑜,她手握馬繩駕馬,楚瑜則在她身後。

虞濃猶豫了下,然後第一次,主動地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圈好。

她哼了一聲,模仿他道:“馬這麼高,抓緊點,彆摔下去了,脖子都能摔斷了。”

楚瑜沒有說話,隻是喉間輕笑一聲,半天,終於將虞濃抱在懷裡,下巴輕輕擱在了虞濃耳畔,肩上。

虞濃見他抱自己了,這才鬆了口氣,這時候不怕他戲弄,就怕他正經,正經說明他在難受啊,在疼啊,戲弄的時候才是放鬆的時候。

不過,她可憐他是真的,但也沒想讓他把身上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啊!

他是放鬆下來了,她可要命了,真沉啊我的天,壓得她快伏趴馬上了。

不過她知道,這時候他真氣耗儘,否則不會壓得她弓起腰,這跟之前在馬上逗她玩完全不一樣。

虞濃隻得咬牙不吱聲,挺直腰板支撐著身後的人,然後拽著韁繩。

細腿輕挾馬腹:“駕!”

墨黑得到指令,開始嗒嗒嗒嗒跑了起來。

耳邊的人許久咳了一聲,強裝自己可以的樣子,伸手握住韁繩,拽了拽,將墨黑換了個方向,輕聲道:

“……儘量離這裡遠一些,向東走,東麵有條路,我們進岑嶺山。”山中要比官道平坦之地適合隱藏,尤其在麵對大量人力圍剿的時候。

對方很難找到目標。

楚瑜說話時,有氣息撲麵,虞濃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中一凜,他可能吐過血。

他的傷勢可能比表麵看起來還要嚴重,隻是沒有跟她說出來。

虞濃當即沒有多言,嗯了一聲,立即催動墨黑,駕著它向東麵方向奔跑。

她都儘量讓馬兒行得平穩,讓身後的楚瑜更舒服些。

連陽氣都沒心思吸收了。

楚家武館的人,衝進了岑嶺山,果真如楚瑜預言,窮山惡水出刁民,岑嶺真的有匪徒在此地埋伏路人。

雖然隻有三十多人,但是對如今體力消耗巨大,傷痕累累的武館弟子來說,仍然損失了人手。

七十多人,一天一夜穿出岑嶺山,最後能出山的隻剩下四十五人。

許多弟子,明明可以逃出生天,卻還是命喪岑嶺。

最後楚雄與吳石豐盤點剩下的人,不但損失了十五個內院子,還有九個在鏢局的武院弟子,以及家眷共三十三人,發現連虞家的那個不會馬的小兒也不見了,不知是不是在剛才匪徒中,掉了下馬。

吳石豐想讓人去找找看。

但又怕風雲城的人追在後麵,若是自己人來個回馬槍返回去,再與風雲城的人碰上麵,那就是自投羅網了。

最後,隻讓人原地休息片刻,稍等了等,見無人再跟上後,楚家武館的人不再猶豫,楚雄帶著手下門人,徑直向著太亦城揚鞭策馬而去。

此次風雲城群起十大新幫派,合力圍剿風雲城本土五大勢力,兩千人對陣六百人。

混亂中,竟然讓百餘人,逃出生天。

其中楚家武館,逃出七十人,馭風幫的幫主與門下弟子十餘人分逃,南海派全軍覆滅,禪院逃出五人,真清觀跟隨楚家武館之後,逃出二十餘人。

此跡亦成為風雲城十大新勢力的恥辱,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嘲諷二十餘年。

十大勢力,組織埋伏,新派兩千人圍剿舊派六百人,竟然損失慘重,最後就剩下一千人,還讓一百多人逃了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風雲變換。

多年後,楚家武館最後逃出風雲城的四十五餘人裡,冒頭的有三十餘人,成就個個不凡,他們在後世在江湖闖出了偌大名頭,楚家武館的事跡,也在後來的風雲城曆史中,成為了一個傳奇。

闖出偌大名頭的楚家弟子中,就有一個姓虞的一流高手,他後來的雙手劍,名震天下,門下弟子無數。

可此時的他,正倒在了岑嶺山中,他的馬受驚後,他被摔下馬背,後背被偷襲匪徒砍了一刀,皮開肉綻,伏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周圍隻有風聲,還在陪伴著他的幾具楚家武館弟子的屍體,以及遠處匪徒的屍身。

他感覺到自己全身冰冷,血液在流失,他,就快死了。

十四歲的虞浚,拚命想往前爬動,卻一點力氣也沒有,眼前一片模糊,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死了的人,會很冷很冷。

他才十四歲,可這一切就像夢一樣。

家裡危難時,他進入了楚家武館,這習夢寐以求的武功,本以為能學得本事,可風雲城出事了,還好,姐姐嫁給了楚公子,他覺得欣喜,卻又要跟隨姐姐和姐夫離開風雲城,離開家。

路上遇到了幫派圍剿他們,命懸一線,楚館主和楚公子他們好本事,帶著他們,衝出包圍,逃出生天。

本以為終於逃出去了,可沒想到,風雲城的圍剿都逃出來了,半路卻遇到了劫匪。

他最終倒在了劫匪的刀下,隻差一點點,他就能活著離開岑嶺山了。

最後卻隻能死在孤寂寒涼的荒山裡。

十四歲的虞浚,眼中湧出了淚花,他的拳腳還沒有學會,本領還沒有半分,就要死在了這裡……

“姐姐……”

“爹,娘……”

他哽咽地用儘全身力氣,往前爬動了一下。

然後沒有力氣地摔在了地上,%e8%83%b8口突然傳來一個小小聲音“哢嚓”。

雖然細微,但在無人的山裡,卻清晰無比。

他好像想到什麼,喘著氣用沾著血的手指,從%e8%83%b8`前,摸出一個紙包。

紙包裂開個口子,露出了裡麵被擠壓變形的幾顆紅棗兒。

虞浚的眼眶紅了起來。

這是……

她姐姐虞濃,在出城前,給他的。

姐姐說了什麼?

她說,這個東西,特彆補氣血,是姐夫的,很貴,給他吃!

姐姐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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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浚聞著紙包裡的清甜的香味。

像有了力氣一樣,伸出手,捏起一個棗兒,放進了嘴裡。

死前,能吃一口姐姐給的吃的,做個飽死鬼,也好。

虞浚含著淚嚼著棗兒等死。

可是他吃了一顆,又一顆。

直到把十來個棗兒全吃了。

他也沒有死,當把紙包上的汁液都%e8%88%94乾淨了,他不但沒有死。

他還有了些力氣?

很快,他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身後的血已經不再流了。

隻是有點疼,可他顧不上了。

他竟然活下來了?

簡直喜極而泣。

在後來的無數年,他都很想念姐姐和姐夫,那十顆讓他死裡逃生的紅棗,在後來餘生裡,再也沒有吃到過。

此時的他,一路趔趄地離開了死人堆,向著山中小路跑去,路邊,找到一匹受驚跑開在樹下吃草的馬兒。

哪怕他不會騎馬,被追殺這一夜,也已經被迫學會了。

他攀上了馬,用力一挾馬腹,再次向著楚家武館離開的路,急馳而去。

岑嶺山樹少石多,路非常不好走。

為防後麵有風雲城來的追兵,馬上的二人幾乎沒有休息,一直繞山而行,尋找出路。

楚瑜在馬上調息,到了晚上時,勉強能行動自如。

行走一天,虞濃也累了,天色漸晚,日落西山,兩人在一山澗水源處,停下歇腳。

水源其實是山上流下來的一條很清澈的小溪,雖然隻有半米來寬,淺淺一層,但卻是一處長流水,水質非常甘甜可口。

楚瑜身上有傷,虞濃將他安置到一處突出來的山壁間,那是一大塊青色岩石,岩石上麵突出來一塊,坐在下麵不但擋風,若有雨還可以擋一擋雨。

山上的青岩很乾淨,虞濃稍一清掃,將楚瑜的披風鋪在上麵,就讓他坐在石壁處平坦的石頭上休息。

楚瑜身上有血跡,虞濃自馬背上取下包袱,她挑了套青色的衣袍,給楚瑜換上,她自己也換了身青色的衣裙,身上的黑色夜行衣,沾有血,都被她扔在一邊。

虞濃一擼袖子,露出雪白手腕,然後掀開他的裡衣,看了看:“你傷口疼不疼?”虞濃給他換衣時,見過他腹部的傷口。

楚瑜閉著目,抓緊時間正在調息,任她擺弄自己,一個武者任彆人擺弄自己,那是多大的信任,甚至任她擺弄他的傷口。

聽到虞濃關切的問,他睜開眼睛,眼含笑意,輕輕嗯了一聲:“無事了,都是些皮外傷。”

虞濃看到整齊的八塊腹肌上,一道挺長的傷口,蠻深,這種也叫皮外傷,可也讓她感同身受地咧嘴,雖然沒疼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這一路,他是怎麼堅持走上來的。

眼前也沒有什麼消毒的東西,倒是在楚瑜包裹裡翻出金創藥,應該是對症的藥。

大山之中,條件艱苦,她翻了翻包袱,終於知道為什麼古人一受傷就撕衣服,古時候的衣服不是絲,就是絹,要麼是棉,可不就是拿來包傷口的最佳布料?尤其女人的衣裙,裙子層層疊疊,邊緣撕下一圈,一個繃帶就有了,方便得很。

虞濃用乾淨的帕子去溪水邊沾濕,又是心疼,又是小心地給他擦乾淨傷口的血,仔細撒上了藥粉後,用白布將他傷口包裹上,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