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雖然葉明昭嘴上說的決絕,但其實稍微懂一點法律的人都知道,他們很難通過這件事情給楚建國夫婦定罪。

首先,事情已經過去十八年,很多證據都已經不存在了。就算公安局DNA數據庫裡的血液樣本能夠證明人販子楚建業的身份,也無法證明楚建國知曉弟弟楚建業的犯罪行動。

正如楚建國所說,楚建業離家二十幾年,兄弟兩人早就沒聯係了。這是人儘皆知的事實。即便有人當真看到了十八年前,楚建業抱著孩子深夜回到楚家,恐怕也拿不出確鑿證據。楚建國完全可以推脫對方看錯了。

所以大家都覺得,葉明昭故意問劉律師能判多少年,隻是想要嚇一嚇楚建國和趙美娟。

至少剛剛趕過來的楚青逸就是這麼想的。

“葉明昭,你不要太過分了!”楚青逸氣喘籲籲地攔在臉色有些發白的楚建國和趙美娟的麵前,怒斥葉明昭:“你有什麼證據指控我爸媽犯了窩藏罪?難道我爸媽發善心做好事都不行嗎?”

說完,他雙眼通紅地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楚衡逸,極為失望地哽咽道:“哥,其他人也就算了,他們不知道爸媽的為人,會這麼想我不怪他們。可是你在楚家生活了十八年,爸媽和我有哪裡對不起你的地方嗎?你就眼睜睜看著你的親生父母這麼欺負爸媽?”

“你的心腸究竟是什麼做的?難道這十八年的養育之恩,都沒能把你焐熱——”

話沒說完,就被一段錄音打斷了。

“葉家人已經知道二叔的事情了。我給你們打了好幾十遍電話,你們為什麼不接……”

楚青逸的臉色鐵青,就像一隻咬了舌頭的貓,突然失聲。

葉明昭接過劉律師的手機,按下暫停鍵,笑吟吟問道:“楚青逸是吧?既然你這麼喜歡說話,不妨跟大家解釋一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楚青逸:“……”

脾氣最急的葉明熙當場就炸了:“看來你們楚家三口知道的不少啊!這下人證物證都有了,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被忽視好久的警察走過來,好脾氣地說道:“楚青逸同學,請配合我們做下筆錄。”

楚青逸有點慌,他沒想到劉律師居然會將這段話錄音,急忙解釋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隻是推測而已。我在新海大學讀書,早就聽說過葉家的事。也見到過來學校找葉明昭學長的葉家人。他們跟大哥長得那麼像……”

楚建國夫婦也慌了。趙美娟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哎呀,沒天理啦!葉家仗勢欺人,忘恩負義,欺負老實人啦!我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們家的孩子拉扯大,沒有功勞不說,還養出仇來了!老天爺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吧!早知今天,我當初就不該同意我們家老楚收養那個孩子。”

“老天爺怎麼不降一道雷劈死那些沒良心的白眼狼啊!”

楚衡逸靜靜看著坐在公安局大廳地上撒潑打滾的趙美娟。直到乾嚎的趙美娟漸漸沒底氣的不嚎了,他才淡淡開口:“我們走吧。”

他轉頭看向葉明昭,眉宇間有些心灰意冷的憊懶:“反正也沒有證據,不是嗎?”

雖然劉律師將楚青逸和楚建國夫婦的通話錄了下來,但是那種情況下的錄音本來就不能作為證據。他也不想再聽楚青逸的狡辯了。

隨著楚衡逸的話說出口,楚建國夫婦的臉上立刻露出狂喜的笑容。楚青逸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語氣欣喜:“我就知道,哥你不會那麼狠心的。”

楚建國冷哼一聲,口氣也大了起來:“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不枉費我們楚家養了你十八年。”

隻是出了這樣的事,不管有沒有證據,他們家到手的房子肯定是沒了。楚建國越想越心痛,忍不住又遷怒楚衡逸。隻是當著葉家那麼多人的麵,他也不敢再說什麼。

唯有被楚衡逸問到的葉明昭輕輕則挑了下眉,證據,當然有。隻是都在另一個人的手上。

當年花蕊為了報複葉董事長,雇人販子拐走葉明逸。她的本意是想殺掉葉明逸,讓葉董事長也嘗一嘗痛失親人的滋味。所以在楚建業和另一名同夥實施犯罪行動的時候,花蕊的人全程都在監視他們。自然也知道楚建業把人偷偷帶到了老家。隻是那會兒警察查得緊,花蕊的人也不方便出麵。

但是負責監視楚建業的人卻拍了照片和錄像向花蕊交差。這些照片和錄像同樣能夠證明,楚建國夫婦完全清楚他弟弟楚建業犯下的罪行。並在此前提下,幫助楚建業隱瞞罪行,窩藏罪證。

而楚建國不知道的是,楚建業和另一名人販子的死,其實也有花蕊的手筆——

是花蕊讓人偷偷割斷了刹車線,這才導致楚建業和他的同夥在躲避警察時刹車失靈,一不小心衝出了盤山公路,掉下山崖車毀人亡。

而花蕊之所以這麼做,除了想要滅口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想懲戒擅自做主的楚建業。她不能容忍楚建業拿了她的錢,卻不肯幫她辦事,甚至還想背著她,偷偷將葉明逸還回葉家,賺一筆賞金。所以她乾脆殺掉楚建業以絕後患。

至於被偷偷留在楚家的葉明逸,花蕊本來是想讓人殺掉的。卻意外發現被楚家收養的葉明逸過得一點都不好。

看著飽受虐待的葉明逸,花蕊的想法突然變了。她覺得直接殺掉葉明逸未免太便宜葉家人了。就應該讓葉家的孽種在葉家人看不到的地方艱難痛苦的活著,備受折磨,備受煎熬。

她甚至還會派人偷拍葉明逸,監視葉明逸的一舉一動,並且把所有視頻按照年月日標好,在無聊的時候反複觀看。

葉明昭無法理解花蕊這種不能打敗強者,就去向弱者施壓的變態心理。不過,得益於花蕊的變態行為,倒是讓葉明昭補上了讓楚建國夫婦坐牢的關鍵一環。

當然,這些瑣事就沒必要跟楚建國夫婦細說了。讓他們在落網之前,儘可能的猖狂得意,是葉明昭為數不多的憐憫。

回去的路上,楚衡逸變得愈發沉默了。他本來就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人,現在更是連話都不說一句。

胳膊上的傷口得到了簡單的處理,幾個創可貼貼在楚衡逸青筋必露的小臂上。

楚衡逸定定看著創可貼,腦海中閃現出眾人剛剛走出公安局的一幕。

“你都不疼嗎?”葉明昭雙手插兜,忽然開口。

楚衡逸看著已經凝固的指甲印,並不覺得疼。但還是在上車之後,任由葉夫人為他清理了傷口,還細心貼上了創可貼。葉夫人心疼地直掉眼淚,淚水打在楚衡逸的胳膊上,有點涼。

楚衡逸默然不語。他一直都想不通,不明白為什麼生了他的親生父母不愛他,養了他十八年的養父母也不愛他。大家都說養恩大於生恩,可是楚衡逸卻覺得自己哪頭都不占。他一度認為自己就是不討人喜歡,不值得被愛。

直到今天,葉明昭幫他解開了其中一個謎題。

折騰了一整天,葉明昭也有點累了。他靠在真皮座椅上閉目養神,忽然聽到葉夫人的一聲驚呼:“這裡怎麼有一道這麼深的疤?”

葉明昭睜開微闔的雙眼,就看到葉夫人摟起楚衡逸的褲腿,露出了右腳腳踝處一道深深的傷疤。

那傷疤好像很久了,久到顏色都泛白,在古銅色肌膚的對比下顯得格外猙獰。

楚衡逸放下褲腿,淡淡說道:“小時候不懂事,上山采藥的時候踩到了捕獸夾。”

葉明熙眉心一跳,聽上去就覺著疼:“什麼時候的事?看上去好深呀!還疼不疼?”

葉董事長和大哥葉明宸也看了過來。葉夫人已經心疼的泣不成聲。

楚衡逸低垂眉眼,不想說話。

聯想到楚家人在公安局的態度,葉家五口麵麵相覷,也都體貼的沒再逼問。

眾人安靜地回到葉家老宅。此時已經是深夜。楚衡逸徑自回到房間,其他人見狀,也都各自回房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道疤的影響,葉明昭竟然在睡著後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一隻幼獸在奔跑時被捕獸夾夾住了右腿,哀哀嚎叫了一整晚,也沒有人理。

然後,葉明昭就醒了。

醒來以後睡不著,他起身倒了一杯酒,走到陽台上。皓月清輝,晚風習習,隱隱傳來水聲。

葉明昭循聲望去,發現樓下泳池裡,竟然有人在遊泳。

葉明昭想了下,拎著酒瓶下樓。

楚衡逸也不知道自己在泳池裡遊了多久,他有些力竭地趴在泳池邊,就看到了不知何時坐在躺椅上的葉明昭。

“要不要喝一杯?”看著微微愣神的楚衡逸,葉明昭笑咪咪發出邀請。

楚衡逸想了想,還是鑽出泳池,走到葉明昭身邊。

清澈的水流從他身上漫延灑落,透明的水跡將他的身材勾勒得愈發精壯性感。直到男人慢慢靠近,葉明昭才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熱氣。

他的視線落在楚衡逸的腳踝上。之前在車裡光線暗淡看不清楚,這會兒月光皎潔,葉明昭才發現楚衡逸腳踝上的那道傷疤比他看到的更深。犬牙交錯的疤痕緊緊環繞著男人的腳踝,猶如一條猙獰恐怖的蜈蚣,隨著楚衡逸的走動細微抖動著。

也是這個時候,葉明昭發現楚衡逸的身上其實不止那一道疤。

注意到葉明昭的視線,楚衡逸忽然開口:“很可怕嗎?”

葉明昭沒有回應。他的腦海中閃現出一段段文字。原著裡對於男主角童年過往的蒼白描述,正通過一道道傷疤,具體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如果你想,”葉明昭輕輕搖晃酒杯,緩緩開口:“我可以讓楚家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