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十年悔罪,冤孽難贖(1 / 1)

江彥波家中。

電話在不斷的響著,一道身影正在廚房包餃子,臨近年關了,也該吃幾頓好的了。

由於意識到有人在往這邊打電話,江彥波火速趕了出來,接起電話之後,那邊傳來了急促的聲響,還有一陣嘈雜的聲音。

看到有些,疑惑的江彥波將手機湊到臉前。

仔細看了一下上麵的歸屬地和來電人信息,眼神瞬間繃住了。

“老趙!老趙是你麼?出什麼事了!”

“老江……他,他來了,他們都來了……呃。”

聲音十分的狼狽,能聽出電話那邊的人聲音開始變得痛苦起來,還帶著近乎窒息的恐懼。

“老趙!老趙你說話啊!”

江彥波的聲音越來越大,電話那頭也開始變得愈發嘈雜,有物體被割破的聲音,還有倒抽冷氣的動靜,總之讓人十分不安。

江彥波不斷的對著電話喊叫,可是於事無補,幾乎沒有任何的回應。

終於,過了幾分鐘後,電話那邊悠悠的傳來一個聲音。

“江彥波,彆喊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把老趙怎麼了?”

“不要喊也不要問,趕緊報警,不隻是趙一華,其他的人都逃不了,包括你……”

電話那邊的聲音十分悠閒,語氣中帶著嘲弄生命的不屑和完全無畏的狂傲之感。

“好了,我們待會見。”

說完之後電話就被掛掉了。

已經渾身癱軟的江彥波跌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此刻他感覺到自己喉嚨發緊有些說不出話來,端起旁邊的水杯猛喝了一大口,才有些許的緩解。

眼神滄桑的他看向了一旁的臥室裡麵嫋嫋升起的檀香白霧,以及那些個籠罩在霧氣之中的雕像。

佛陀正在衝著他微笑,笑意之中明明滿著慈悲,但是在此刻的他看來卻有著對於自己命運的嘲弄。

說到底沒有誰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當罪孽和因果交織的時候,就是他們該付出代價的時候。

鍋裡還燒著水,案板上麵的肉餡和餃子皮也沒用動,他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沒有告訴外出買水果的老伴。

沒有告訴在回家路上的子女。

這位六十多歲的老人緩緩的下了樓,剛剛已經給自己司機小牛打了電話,對方正在朝這邊開車過來,但另一邊一輛進口的皮卡車正在朝著他的住宅狂馳猛衝,仿佛帶著複仇的烈火。

孫博家中。

羅飛和趙東來看完了後麵上千字的講述,此刻他們的心境跌倒了穀地,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恐怖的真相,當窺破一切虛妄之時,露骨的真相直擊人心。

這上千字的內容零零散散,給人一種十分淩亂的感覺,但是拚湊在一起卻顯得十分恐怖。

十年前,那是一個夜半時分。

礦井發生了鬆動,馬上就要開發第三個礦洞的掘進工程了,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當時正擔任項目經理的孫博立刻安排人下去,不管什麼情況,必須要第一時間反饋。

辦事員梁登和隊長馮建義立刻安排值班人員下去。

當時值夜班的是個八人小隊。

他們八個人在馮建義的安排下來到了礦井深處,與此同時什麼滲水問題裡麵的結構已經開始鬆動,壓抑的環境一直在伴隨著他們。

隨著一聲巨響,滾石開始落下,內壁開始坍塌,大量的泥水從上麵的管道口透了下來。

隨著重量越來越大,礦洞深處的力量再也無法支撐旁邊的土石壁壘了。

最終,一切聲音都被埋在了廢墟下麵。

而事情發生之後,本來還準備要去施救的馮建義被攔了下來,六神無主的梁登也沒有主動出麵,孫博則是將他們兩個人叫到了一起,告訴他們接下來麵臨一個比較複雜的局麵。

事情已經發生了,地下幾十米的空間中是否有人活著還是未知數。

但如果把這件事拖上一段時間,哪怕隻有不到一周……也注定不會再有活人了。

馮建義聽了很慌,梁登都快要嚇尿了。

人民關天的事,還是八條人命!

如果現在貿然下去救人,那麼在場所有人都要承擔礦井坍塌以及滲水監測不利的罪名。

孫博血本無歸,人財兩空。

梁登直接被辭退,業內封殺。

馮建義蹲大牢,後半輩子徹底毀掉。

這就是他們三個可以預見的下場,恐怖卻又無比真實。

到時候蹲大牢還是輕的,所有的錢和成績都將會付之東流,多年來在這該死的礦上攢下的好處也將充公交付,試問誰能忍住?

但是現在下麵的八個人是生是死沒人知道。

如果他們永遠的留在下麵,那麼他們的命錢就會成為所有人的封口費。

到時候不管上麵怎麼追查,一口咬定這八個人都不在這裡。

所有的鍋就讓他們這些注定已死的人去背。

辦事員偽造簽到記錄,就說他們跑了。

馮建義作假證明這些人的滲水檢測沒做好。

這樣一來不僅什麼都保住了,而且甩鍋甩的乾乾淨淨,還可能得到礦長他們的賞識。

將這一切密謀計劃之後,就能夠換來後半輩的安穩和享樂。

到時候唯一付出的代價就就是馮建義和梁登可能會因此罰些錢,但這幾乎是微不足道的。

力挽狂瀾,讓一場滔天大禍熄滅於無,就算是警察來了,也不能夠從中窺出端倪。

這如此偷天換日的手段現在不做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就這樣,第二天,消息走遍了礦上的每一個角落。

八個人的小隊因為自己玩忽職守,慵懶懈怠,最終整個礦洞坍塌,礦井下麵全部成了廢墟,幾乎什麼都沒剩下。

這就是當年的真相。

這是孫博他們需要的真相,孫博,梁登,馮建義他們三人成為了第一批知情者。

緊接著第二批知情者出現了。

礦長江彥波,副礦長趙一華。

他們在得知此事之後並沒有急於發怒,而是思考了一下利害關係,不救的代價和好處,救了之後的麻煩與責任……

最終幾經權衡之下八條人命被輕描淡寫的揭了過去。

但是事情還沒有完。

因為這八個人被定義為跑路,那麼他們原本的獎金,安置費,各種補貼,還有每個人的礦業保險退費也就成了一塊大蛋糕。

十年前的一天晚上。

礦長江彥波,副礦長趙一華,項目經理孫博,辦事員梁登,隊長馮建義,五個人湊在一起,滿滿五大箱錢就擺在他們麵前。

“他們八個人,所有的錢都在這裡了,絕對不能發下去,發下去就承認他們因工傷而死了。”

“所以現在咱們五個人要守住這個秘密,他們八個的命咱們背了,不管後半輩子如何懺悔痛苦,都要把嘴閉上,不要禍害了所有人。”

孫博在自己的手帳筆記最後認真的補充記載,以上部分是當年礦長江彥波的原話。

一時間惡寒之感順著羅飛和趙東來的脊背開始向上躥升。

“畜牲!”

“老賊!”

兩人一人罵了一句,隨後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現在當年的真相已經大白了,那個出手的神秘人究竟是誰?為什麼他要把這些人都抓起來,又抓去了哪裡?這個身份是個謎啊。”

聽了趙東來的問題,羅飛沉思了一下。

“這不重要,不管他是誰,都肯定會對接下來的兩個人動手。”

“礦長江彥波和副礦長趙一華,咱們兩個人立刻分頭行動,各自調集隊裡的警力先去將他們兩方保護起來,不然晚了就麻煩了。”

其實此刻他兩個人的心中都已經有了答案。

那個報複的人還有可能就是當年八個死者的家屬之一,如果不出意外現在已開始行動了。

市公安局內!

暴怒之下的鄭長軍狠狠的將手機摔在了地上,他和江彥波已經是多年的老兄弟了,他知道對方可能會在一些時候耍心眼,或者在原則性的問題上犯糊塗。

但是沒想到居然能夠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不可饒恕的事情來。

殺人害命,放棄援助,甚至吞了他們的命錢。

這種豬狗不如的勾當,讓他一度感覺自己瞎了眼,心中的怒火無以複加。

“江彥波,老子要親手斃了你!”

“來人!廖星宇,李軍,周凡,一組全體組員,二三四組所有在崗同誌來我辦公室集合。”

隨著局長一聲令下,整個警局都調動了起來。

很快所有人都已經趕到了他的辦公室當中。

他們好奇一向比較平靜的局長今天怎麼會生氣成這樣?

鄭長軍眼看所有人都到齊了,立刻開始分配計劃。

“所有人配槍行動,內部指揮跟我做部署,行動安排聽你們趙隊的,行動!”

第一個時間先去趙一華和江彥波的住處,將他們兩個人保護起來,隻要將他們控製在手裡麵,那麼最後行凶之人就一定會自投羅網。

雖然他現在有無數個理由可以直接將這兩個家夥繩之以法。

但身為局長的理智讓他強行做了正確的決定。

一切都要以最終的大局為主才行。

就算自己對這個老朋友充滿太多的憤恨,也必須要讓對方接受公正的審判,因為私刑之下隻剩怨憎,再無對錯。

很快,人們就趕到了趙一華的住處,但是除了地上的一灘血跡之外什麼都沒了。

趙一華的老伴摔倒在床邊,已經昏迷過去了。

家裡淩亂不堪,一看就是雙方打鬥後的場景。

張偉和林傑他們把現場大致排查了一遍,不由得感到觸目驚心,破碎的椅子,凹陷的桌子,這究竟是怎樣恐怖的破壞力!

上一次見到打的如此狂暴之人,還是他們的組長羅飛獨戰山村百餘眾之時。

這一次他們的對手隻怕是一個武力值不低的怪物。

這隻是一邊的情況,另一邊的局麵遠比這要糟糕的很。

趙東來等人親自在路口處攔截,但是卻發現不遠處已然成了一片車禍現場。

載著江彥波的車被撞翻在路的一旁,司機小牛滿身是血的趴在旁邊的隔離帶上,腿和胳膊都已經受了重傷。

據他說是被一個蒙麵人打傷的。

對方十分瘋狂,先是開著一輛皮卡直接將自己的車撞停在了路邊,然後猛的擠壓將車身死死的固定在縫隙之中。

下車之後便開始對著自己動手。

一掌劈開車窗,第二手便將自己拽了出來,連環的毆打之下使自己失去抵抗能力。

接下來自己見到了不敢相信的一幕,對方粗暴且瘋狂,直接徒手將車門扳掉,然後抓住了他們的老礦長。

趙東來和廖星宇等人深吸一口氣。

這簡直就是怪獸啊。

“他把礦長拖上車就走了,我沒攔住。”

司機小牛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趙東來麵色凝重的起身,隨後接起了電話,是張偉那邊傳來的消息,他們那邊也同樣撲了一個空。

這下子真的要出大事了,五個人全部都被抓走了。

“糟了……”

文山六礦礦區之中。

一道土坡邊上,渾身肌肉,高大雄壯的男子正一言不發的刨著坑。

天上的日光也在雲霧的遮蔽之下變得十分慘淡,看上去有些蒼涼的感覺。

此時一旁的石頭邊上靠著渾身都是鮮血的趙一華和腿被打斷的江彥波,兩個人畏懼的看著眼前之人,就好像是在注視魔鬼一樣。

“老趙,老趙伱怎麼樣了?”

江彥波強忍著腿傷不斷的呼喊著自己老夥計。

但是對方也隻能氣若遊絲的睜開眼,看上去虛弱至極,身上好幾處足以撕裂肉體的傷痕觸目驚心。

因為他在應付上門的危險時全力以赴和對方打了一架。

結果可想而知,直接丟了半條命。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到底要乾什麼!”

江彥波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自己沒想到有一天再回到這裡不是靠著專車接送,而是被人像死狗一樣打斷腿拖拽過來。

因為臨近年關,礦區都放了假,所以此刻這裡遼原曠野也隻剩下他們幾個人了。

那個在不斷刨坑的人轉過身,眉心處一道猙獰的傷疤看上去十分猙獰,但是眉宇間的殺氣明顯更加凶戾。

“江礦長,也許你應該就忘了我,因為我在你的眼裡不值一提,準確的說我們八個人在你的眼裡都不值一提。”

已經垂死的趙一華猛的坐直身子。

江彥波更是目瞪口呆。

“不,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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