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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試後,尋個芝麻小官的差使做起,好過空有抱負。

張九齡最喜聽譚昭昭說些家長裡短,待到出仕之後,差使再清閒,也不似如今,能成日呆在一處。

一生很長,卻又轉瞬即逝。

明年?的新年?,他要是出了仕,百官皆要進宮慶賀,就不能再陪伴著她?。

張九齡道:“昭昭,還有麵具,年?三?十要出去驅儺。”

譚昭昭撫掌笑道:“對?呀,還有驅儺,我?怎地都忘了。不行,明日我?要去尋雪奴,我?們一同去買些麵具。大郎喜歡什麼樣?式的?”

進了屋,張九齡脫下譚昭昭肩上的風帽,跟著她?進了臥房,道:“無論何種樣?式皆可。昭昭喜歡甚,就買甚吧。我?陪著昭昭去。”

譚昭昭走到箱籠前,準備拿些零散的錢出來,聞言轉過身,斜睨過去,道:“我?不吃酒,你去做甚,在家中留著讀書!”

張九齡伸手去戳她?氣鼓鼓的臉,淡定?地道:“昭昭休得惱羞成怒,不過些許時日未吃酒,就這般忍不住了?”

月事的日子,譚昭昭忍著滴酒未沾。她?去找雪奴,的確想同她?一起吃酒,順道問她?可要一起過年?。

譚昭昭哪肯承認,狡辯道:“我?是問雪奴,她?可要同我?們一起過年?。年?三?十,她?孤零零一人......大郎,你可介意?”

雪奴是寡婦,她?沒了娘家親人,就是有娘家親人,世俗規矩是寡婦不吉利,過年?時不能回去。

張九齡無奈道:“昭昭,我?何時講究過這些,真要衝撞,不吉利,我?要是寡婦這般被嫌棄,就乾脆回去報仇,將他們全部衝撞,禍害了。”

譚昭昭哈哈大笑,主?動親了下張九齡,誇道:“大郎這句話?,真是深得我?心。好些規矩,就跟那狗屁一樣?臭!”

張九齡聽得眼角抽搐,拉著她?坐下,道:“昭昭可彆動怒,不值得。不過昭昭,以後要是說一句粗話?,我?就罰昭昭一次。”

譚昭昭眯眼瞪他,怒道:“你待如何?”

張九齡臉上是意味不明的笑,俯身將她?壓在了榻上,含糊著道:“這樣?懲......”

“起來起來,彆動啊!哎喲,我?沒洗手.....”

譚昭昭笑著使壞,手上用了下力。

張九齡悶悶吸氣,禁錮住她?的手,些微用力,譚昭昭就無法動彈了。

“還敢不敢了?”張九齡在上,居高臨下盯著她?,喘熄質問。

譚昭昭瞬間熱血沸騰,雙眸一下亮了。

眼前的張九齡,與平時的斯文端方不同,如頭蓄勢待發的豹子。

她?不甘心掙紮,張九齡似乎察覺到她?的反應,並未同從前那樣?,生怕弄疼了她?,就此放手。

手上用力,製住了她?,再次沉聲問道:“服不服?”

譚昭昭咬著唇,一言不發,扭動著掙紮,手掙脫出來,抓住他的圓領衣襟一扯。

布帛嘩啦,露出裡麵的雪白裡衣。

再一扯,裡衣跟著散開。

屋外寒意凜然,屋內彌散著無儘的春光。

床幃纏繞在一起,隨之起伏。

譚昭昭踢了踢一旁的張九齡,道:“大郎,你起來,去將床幃理一理。”

張九齡懶洋洋道:“不理。”

譚昭昭再踢:“不行,我?動不了啦!”

張九齡依舊一動不動,道:“昭昭既然累了,就躺著吧,我?能動。”

譚昭昭嬌嗔道:“我?餓了。”

西市的鑼聲隱隱傳來,一場狂歡,已經到了午飯時辰。

張九齡這才不緊不慢起身,慢條斯理理著床幃。

譚昭昭伏在被褥裡,望著眼前他精壯的脊背,手不由自主?伸過去,指尖順著他的肌理滑下來。

張九齡後背一僵,啞聲道:“昭昭不餓了?”

譚昭昭壞笑道:“我?餓了。不過大郎,好些時日你都未再練劍,騎馬射箭,好似胖了些呢。”

大唐被以為美男者,除了飄飄若仙,還有膀大腰圓。

張九齡不喜膀大腰圓,他立刻停下手,撫摸著自己的腰腹。

譚昭昭見他的雙手上下折騰,眉頭緊蹙,樂得打滾笑。

張九齡回過神?,撲上來佯怒道:“好啊,昭昭居然故意哄騙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豹子再奮起,譚昭昭眼珠子一轉,嬌嬌求饒:“我?錯了,大郎繞過奴家,奴家再也不敢了,嚶嚶嚶......”

嘴上說著不敢,譚昭昭的手卻很囂張,上下其手。

張九齡見譚昭昭變成了嬌滴滴的小娘子,與先?前的沉默較勁又不同滋味,他再次如墜入雲端,不知今夕何夕。

兩人在最後的閒暇中,廝混到了新年?。

譚昭昭邀了雪奴,她?已同交好的胡姬們約好,在一起過年?。

最後,譚昭昭同張九齡一起,早早用了飯,同坊正提了一句,迫不及待出了門。

長安在大年?三?十晚,同坊正提一句,即可出門。正月十四十五十六幾?日不宵禁,金吾放夜,百姓可以出街驅儺,賞燈過上元節。

天子還經常在上元節時,出來與民?同樂。

坊裡的每間宅院,院子裡都燃放著熊熊火堆,庭燎的火光,將坊間照得透亮,暖意融融。

平時夜裡幾?乎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人頭攢動。

驅儺即驅除邪穢,領頭驅儺的儺翁,儺母身後,跟著一群護儺童子,嘴裡唱著聽不懂的小調,邊唱邊跳。

綴在他們身後的百姓,臉上戴著奇奇怪怪的麵具,跟著一起歡唱起舞。

譚昭昭整個人被震驚住,她?激動地轉頭看去,身邊的張九齡臉上戴著獸首麵具,露出的雙眼中,浮起了笑意。

“昭昭,彆走丟了。”

街上太?吵,張九齡俯身下來,貼著她?耳邊叮囑:“我?會在你身邊護著,彆怕。我?認得出你。”

譚昭昭臉上戴著憨態可掬的狸貓麵具,街上同她?戴一樣?麵具的,比比皆是。

“我?不怕。”譚昭昭轉頭對?千山眉豆他們道:“等下若是走散了,自己回去就是。”

除了張大牛留在府裡看著庭院的庭燎火堆,阿滿他們都出來了。

幾?人難得能出來玩,興奮得早已蠢蠢欲動,恨不得一頭衝進驅儺的人群中,同他們一起跳舞狂歡。

譚昭昭同樣?控製不住,墊著腳尖就往前跑。

張九齡一把抓住她?,道:“昭昭且等等。”

譚昭昭不耐煩了,正要甩開,見張九齡手上拿著根紅線。紅線的一頭,纏繞在他手腕上。

張九齡將紅線的另一頭,係在了譚昭昭的手腕上。

寬袖覆蓋住了兩人十指交纏的手,手腕上垂下的紅線。

寧靜的長安夜,沸騰至天明。

庭燎的火徹夜不熄,投入火堆中的竹節,發出爆竹聲響。

金吾衛威風凜凜,騎在馬上來回巡邏。驅儺的百姓,在長安方正筆直的街市中,舞動遊弋。

譚昭昭亂跳著,發髻早就散了,笑得嗓子都嘶啞。渴了,她?拿出早備好的酒囊,仰頭喝上一氣。

街上如她?這般的酒鬼眾多,吃醉了的讀書人,當街狂歌亂舞。

遊俠兒們哪肯甘居人後,加入其中跳了起來。

麵具之後,不再分尊卑貴賤,胡人胡姬,大唐子民?,王孫貴族,將驅儺變成了歡慶。

人太?多太?擁擠,譚昭昭被衝散了好幾?次。

手上的紅線,將她?送回了張九齡身邊。

子時時分,長安鐘鼓齊鳴。

街頭歡呼雷動,新的一年?,正式到來。

張九齡立在譚昭昭身邊,取下了臉上的麵具。∫思∫兔∫在∫線∫閱∫讀∫

此刻他的鬢角微濕,玉麵上敷上了層紅暈,昳麗如花,深邃的雙眼凝望著她?,目光溫柔深情且繾綣。

手腕上的紅線,依舊縛住彼此,他手上用了些力氣,將寬袍下她?的柔夷,重?重?握了握。

張九齡靠近她?,低%e5%90%9f道:“昭昭,年?年?歲歲,我?們皆如此夜般快活,白首不離。”

第四十一章

大年初一換桃符, 貼門神,喝屠蘇酒,熱鬨直持續到上元節。

科考在即, 張九齡除了同賀知章他們吃過一場酒,大多?閉門不出,留在家中讀書。

譚昭昭不打擾他,除了同雪奴去玩耍, 就忙著修葺西南角的兩套宅子。

科舉正式到來時,譚昭昭的宅子也大致修葺完畢, 將換下來的家什送過去,交給了方十郎放租。

大唐的科舉考試科目五花八門, 主要是進士科與明經科。張九齡乃是考進士科, 尚書省吏部考功司主持, 考功員外?郎任主考官。

今年的考功員外?郎是沈佺期, 張九齡在來長安時, 並未前去拜訪。

譚昭昭聽聞之?後,問道:“他可會因此生氣,在考試中動手腳?”

張九齡笑道:“菩薩太多?了, 拜不過來。昭昭無?需擔心, 若進士不中, 我再考製科即是。”

製科乃是由天子,或者其所指派的太子、官員舉行的考試。考中之?後, 且無?需經過吏部銓選,直接授官。

隻製科並非年年舉行,具體的科目與考試時間不定。

譚昭昭心道張九齡自有主意, 就未在多?問。科舉的考場,並非在貢院, 而是在尚書省吏部官廨外?的廊簷下。

考試從卯時初到申時中,夜幕降臨前結束。

正月底二?月初的長安,依舊天氣寒冷。若是天氣晴朗還好,要是遇到陰沉刮風,在廊簷下坐上一個時辰就要人命,何況還是最重?要的考試。

考生自備清水,食物,筆墨紙硯。

筆墨紙硯張九齡會準備,清水同食物,以?及穿著方麵,譚昭昭就動了心思。

為了禦寒,譚昭昭買了皮裘,讓阿滿同眉豆一起,給他做了一身皮裘衣褲,羅襪。

毛在裡,皮在外?,毛皮外?麵。譚昭昭再斥重?金,從西域商人的鋪子裡,買了棉布做襯裡,謹防進去時走得?熱了,方便吸汗。

大唐雖不產棉,但西域,即後世的新疆一帶,從漢朝就能產棉布了。

西域離長安遙遠,棉布產量低,西域商人從遙遠的地方販來,鋪子裡就賣得?極貴。

長安的貴人還是喜穿綾羅綢緞,棉布雖貴,譚昭昭咬咬牙,還是買得?起。

至於?吃,譚昭昭給張九齡備了胡餅,肉乾,清水,還有榨取的梨汁,糖。

考試的前一夜,臨睡前,譚昭昭再次翻看考籃,確保無?誤。

張九齡同她一樣,檢查了自己進考場的所有物件後,見正屋的燈還亮著,譚昭昭嘴裡還在念念有詞,走來她身邊,笑道:“昭昭在念甚呢?”

譚昭昭道:“清水胡餅同梨汁,待到大郎出發前再做,新鮮些?。糖夠了,肉乾也夠了。大郎要是冷,就含些?糖在嘴裡。”

張九齡試過了全身的皮裘,尤其是皮裘做的羅襪,穿在腳上暖和無?比,他隻一想到,那股暖意就溢滿了周身。

“昭昭彆多?慮,走,去歇息吧。”張九齡俯身摟著她,親昵地道。

譚昭昭斜了他一眼,心道她是以?